31 章

第 31 章

“少爺，怎麽了？”

鄭齊見楚景煊停下腳步，不由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

宋明德也正好看過來。

看到他們一行人，臉上頓時笑開花。

“小公子，怎麽也在這兒？”

楚景煊沒管他，皺着眉掃過他身後，看到低着頭的宋逸，哪能不明白發生了什麽。

包廂裏，其他人也意外他的出現。

只見那張局立馬起身，急匆匆地走了出來，讨好地笑道：“楚少今天也來這兒吃飯？”

包廂裏的一夥人都站了起來，把宋逸擠到了後面。

一群人，變臉之快讓人驚嘆。

楚景煊臉色淡淡，不管那些人，反而是轉頭對剛剛打招呼的宋明德笑道：“宋叔叔也在這兒，宋逸在嗎？我前幾天剛弄到一些小玩意，還想問問他要不要呢，今天倒是巧了。”

聽到這話，宋明德笑得更歡了，立即道：“宋逸在這兒。”

他朝後面招招手，“來，宋逸，小公子找你呢。”

宋逸默默從後面走出來，擡頭看了一眼楚景煊，又低下頭。

“那宋叔叔我先帶宋逸回去看看我那些小玩意。”楚景煊笑道。

“好好。”宋明德滿臉笑容地把宋逸往他那邊推了推。

楚景煊點點頭，擡步離開。

後面的鄭齊見宋逸一副失神落魄的樣子，伸手拽住他的手臂，跟着楚景煊離開。

——

楚景煊身邊除了鄭齊還有幾個人，宋逸能感受到他們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帶着好奇和探究。

宋逸一聲不吭，低着頭，亦步亦趨地往前走。

幾人剛剛的談話被打斷，現在又繼續。

等到鄭齊把車開來才結束。

那幾個人上了另一輛車離開，宋逸跟着楚景煊上車。

汽車緩緩啓動。

兩人坐在後座，一左一右，各自靠着窗。

楚景煊沒說話，宋逸也沒說話。

他不知道該說什麽，也不想說什麽。

直到車輛到達目的地，宋逸率先打開車門，沒有回頭，只是輕聲道：“謝謝。”

話語如鵝毛般落下，宋逸頭也不回地走進別墅。

楚景煊沉沉地盯着他的背影，半晌，眼中劃過一絲無可奈何。

——

那天，宋明德不久便回來了。

宋逸坐在房間裏，聽到樓下大門的開合聲，宋明德上樓的腳步聲。

他聽到那道腳步聲在他門前停下，片刻，腳步聲離開。

第二天，照常去上學。

楚景煊似乎不想冷戰了，于是他們又回到了從前的相處模式。

你看，他從來沒有選擇的權力，就像酒桌上的宋明德一樣。

他變得越發沉默寡言，埋頭的時間越來越長。

他想，他還要再努力一點才行。

“你到底在發什麽呆？”

宋逸猛然回神，擡眼便看到楚景煊陰沉的臉。

“抱歉，怎麽了？”他低聲道。

“我說，去給我買把筆。”

現在已經快上課了，去一趟再回來肯定來不及，但宋逸什麽都沒說，只是輕聲應道：“好。”

此時，預備鈴已經響起，他像是沒聽到似的，往外跑去。

這節正好是老班的課。

一走進來，他就發現班上少了個人。

“宋逸呢？”他問道。

班上沉默了一刻，林心星道：“老師，他剛剛出去了，可能是去上廁所。”

聽到這話，老班點點頭，也沒在意，開口道：“拿出昨天發的模拟試卷，我們這節課盡量講完。”

過了一會兒，宋逸拎着一個塑料袋，氣喘籲籲地回來。

“報告。”

正在黑板上寫字的老班扭頭一看，皺眉道：“你去幹嘛了？”

“買筆，老師。”

老班的臉色變得不太好看，随即又恢複正常，道：“進來吧。”

宋逸畢竟已經保送了，他平時也不太管的。

不過這孩子平常都挺乖的，怎麽今天……

宋逸回到位置上，默默地把塑料袋遞給旁邊的人。

“我不要了。”楚景煊淡淡道。

宋逸懸在半空中的手一僵，然後緩慢地收回去。

楚景煊緊緊地盯着他側臉，半晌，失望地收回視線。

“好，這首詩的作者……”

老班繼續講題。

——

“咔”

院門打開，又合上。

宋逸背着書包的身影消失在門後。

楚景煊從車上下來，單肩背着包，朝自己家走去。

一步。

兩步。

他停了下來。

“艹！”

他暗罵一聲，雙手猛地握緊，轉身朝旁邊的那棟房子跑去。

“叮——叮——叮——”

門鈴急促地連響三聲。

裏面的人腳步匆匆地來開門。

“誰呀？”

宋明德打開門，一看，愣住了。

“小公子？”

“宋逸在哪兒？”

“他，他在二樓。”

宋明德怔怔地回答道，被他一臉氣勢洶洶的樣子震住了。

話音未落，楚景煊便越過他，大步往裏走。

“登登登”

“砰”

房間門被人毫不留情地踢開。

裏面坐在書桌前的宋逸愕然轉身站起。

“楚景煊？！”

楚景煊面無表情地走進門，随手把門帶上。

肩上的書包被随意地摔在床上。

他一步步走近。

宋逸咽了口口水，下意識地往後退，然而後面就是書桌，他一步也退不了。

“你，你怎麽來了？”

“宋逸。”

楚景煊突然低沉地喚道。

“我，我在。”

“你有病嗎？”

“啊，啊？”宋逸一愣。

“你整天擺着個死人臉給誰看？別告訴我就因為前幾天飯館那事？”

楚景煊在距離他三步之遙的地方停了下來。

提起這個，宋逸沉默了。

“為了你爸？”

宋逸深吸一口氣，不去看他，低聲道：“別說了。”

楚景煊沒理他，繼續逼問道：“為了那一個蘋果？”

宋逸猛然擡頭看他。

“你覺得我不知道？”

宋逸盯着他看了一會兒，突然別過頭輕笑道：“怎麽會，你怎麽會不知道呢？”

楚景煊沒說話。

氣氛凝滞。

突然，楚景煊淡淡地說道：“你，很無聊。”

宋逸看着他的神情，一股憤怒霍然襲上胸口。

“我無聊？你又懂什麽？”

“你楚景煊又有什麽資格在這裏說我？”

楚景煊臉上的表情沒有波動分毫，“你覺得自己尊嚴被踐踏了？你覺得宋明德跪在地上舔人的樣子很惡心？”

宋逸猛然瞪大眼，厲聲道：“我沒有，我爸很好！”

楚景煊平靜地看着他，“我說你無聊，你還不承認。”

“你知道有多少人想要那樣的機會嗎？”

“你知道有多少人擠破了頭也想掰那個蘋果嗎？”

宋逸木着臉，“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楚景煊不在意，繼續道：“你知道那一個蘋果多少錢嗎？”

宋逸不想回答。

楚景煊自顧自地回答：“那可能是世界上最貴的一個蘋果。”

宋逸有點疑惑地看向他。

“只是掰一個蘋果罷了，就能得到一個價值幾千萬的項目，你覺得呢？”

“你去問問你爸，你覺得他憤怒嗎？像你這樣感到屈辱嗎？”

“如果是你，你願意嗎？”

宋逸盯着地板，抿着嘴，半晌，才低聲道：“不願意。”

楚景煊輕笑出聲。

宋逸咬緊牙，以為他又要嘲笑自己。

沒想到下一瞬，楚景煊猛然逼近。

他們之間的距離一下被縮到了最短。

“宋逸，沒人逼你願意。”

宋逸愣愣地看着他的眉眼。

“你不是喜歡讀書嗎？”楚景煊在他耳邊輕聲道。

下一瞬，他的下巴被用力捏住，楚景煊強行讓他和他對視。

“那你他媽就讀好你的破書！”

“沒人讓你發憤圖強，你覺得你能改變什麽嗎？你覺得你爸需要你改變什麽嗎？”

“喜歡讀書就讀你的書，不喜歡就別讀，沒人要求你做什麽，也沒人需要你做什麽，明白嗎？”

楚景煊很用力，掐得他臉頰生疼，但他只是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宋逸看到他眼中失神的自己。

很久，很久。

宋逸猛然擁抱住眼前人，他把臉深深地埋進他的頸窩裏，突然像孩子一樣失聲痛哭。

“楚景煊……”

宋逸緊緊地抱着他，微微顫抖着，淚水沾濕了他的衣襟。

楚景煊站在原地，任由他抱着。

半晌，緩緩地，慢慢地，伸出手臂回抱住他。

他在他細碎的發絲間落下了一個無人察覺的輕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