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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做生意？”文老爹的眉頭皺了起來，這村子裏可沒有大姑娘小媳婦的做生意的，除了開小商鋪的李秀雲，那人家也是結婚了的。

文秀瞧着文老爹眉宇間皺起來的疙瘩，知道他不是很樂意，所以想了想說道：“爹，我是死過一回的人了，有些事情也看的比較開了，您瞧我們家這光景，小竹還要上學，寶兒更別說了，以後上學上的好還得讀大學，就是不好還得給他張羅娶媳婦的事情，這家裏不得有點東西，不然人大姑娘誰願意嫁到咱們家啊。”文秀也不是個喜歡嗚呼哀哉的人，既然這輩子是文秀了，那文秀的責任她也得接下來，而且說實話，不管是文竹還是文老爹，甚至是才四歲的文軒對她都很好，雖說是托着這身體的福，但畢竟是她享受到了，既然是這樣，那麽她就得做點什麽，重生一回也不能渾渾噩噩的。

“秀姐，寶兒不娶媳婦，媳婦來了，你連菜葉都吃不着了。”文軒仰着小臉軟軟地說道，他人小，跟別的孩子一起玩的時候就聽那些個大孩子說娶了媳婦就沒良心，用他那小腦袋轉了轉，所謂的沒良心大概就是好吃的都給媳婦吃了，就像吃雞蛋一樣，總共就那麽點，媳婦來了，秀姐就沒得吃了，所以他才不要娶媳婦，這童言童語的把文秀和文老爹都逗笑了。

“寶兒別怕，這事兒還得等你長大了，現在咱不着急。”文秀忍着笑意說道，揉了揉小家夥腦袋後邊的小尾巴，後者鑽她懷裏嘟哝了幾句。

文老爹從袖子裏把煙袋子抽出來，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把煙絲點着，吧嗒了下嘴才說：“秀兒，你要跟你嫂子去做啥子生意啊？”文老爹雖然也是個土生土長的農村男人，但到底念過點書，比起一般人要開明一些，加上他疼愛孩子們，所以對于文秀一些出格的話語倒也沒有訓斥，反而是耐心的問着孩子的意見。

文秀一聽這話覺得文老爹松了口，心裏也有了個底，她笑着說：“其實也不是我做什麽生意，我哪有那見識，就是李嫂看我年輕，她準備倒騰點生活瑣碎的東西來買，在配着幾件衣服，讓我去給她瞧瞧，說我年輕，挑我喜歡的樣式應該就差不離了。”

“那……也不算太出格。”文老爹瞧了瞧煙袋子裏的煙灰慢吞吞地說着，他這話語氣說是點評文秀的心思，不如說是安慰自己的，這人老了，總是希望規規矩矩的生活着，可文老爹也明白，如今這世道可不同了，守着那一畝薄田可不夠家裏幾張嘴吃飽飯，兒子還小，現在指望不上，原本他是想着自己再幸苦點女兒到了年紀嫁人了自然有夫家張羅着，也不用跟着自己吃苦，可經過上次那事兒，又觀看着閨女這兩天的表現，若自己不許倒還是會出事，思量了一下，文老爹也就不說什麽了。

文秀瞧文老爹這語氣，看起來是同意了，不由有些高興，她以前雖然沒過過這種苦日子，但也不是個嬌生慣養的小姐，父母去世後跟着姥姥也呆過一段日子，基本的生活知識還是有的，也了解這鄉下地方人有多淳樸就有多保守，不然這文秀也不會因為那些個閑言碎語就做傻事了，想到這兒，她心裏是又嘆了一口氣，瞧着懷裏的小豆丁縱使年歲還小也沒幾兩肉就覺得憂心，看來這如何使家裏過好日子才是最重要的。

“姐，你沒事吧！”院門兒還沒進就聽到文竹的聲音，小丫頭是跑着過來的，整個人還在呼哧呼哧的喘氣，小臉通紅，那汗水就跟在河裏滾了一圈似的。

“我沒事，小竹，快過來坐着。”文秀此刻已經好多了，走過去想把文竹牽過來，但小丫頭沒讓，那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跟警犬一樣在她身上掃視着，瞧見她臉上的印子和那紅腫的手腕子就急白了臉。

“是江蓉蓉那死丫頭幹的對吧！”

“你別急，小竹。”文秀安撫着她，右手還拽着對方，生怕她這急性子直接沖到那江蓉蓉家裏鬧去。

“我怎麽能不急，那死丫頭害了你一次還不夠啊，要不是擔心你，我現在就已經沖到她家裏去了！看我不打她幾個嘴巴子！”

文竹嚷嚷着，文老爹怕過路的鄰居聽見了不像話，瞪起了眼睛呵斥道：“像什麽樣子，一姑娘家動不動跟個小子一樣，沒評沒據的你怎麽沖到人家家裏去，送你去讀書，你就讀成這土匪的樣子啊！”

“是啊，要是有人欺負我姐我還不打過去，我寧願成為那土匪！”文竹狠狠地說道，娘去世的早，生了她之後身體就不怎麽好，沒什麽時間照顧她，就連奶水也沒什麽，娘是生她的人，她姐就是養她的那個，還小的時候她總是夜裏窩在文秀懷裏喊她娘，現在她姐被人欺負了，她怎麽能不急，就是撓死那江蓉蓉她也不覺得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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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秀瞧文竹小臉蛋上竟然有些狠厲之色，不免有些驚了，手上也拽的更緊了，就怕她做什麽傻事，她這年歲，性子本就剛烈，要是不好好引導着，指不定就為了自己做什麽傻事，那可不好，別人可不值得她把自己搭上去。

“小竹，聽姐的話，姐沒被欺負，你對姐好，姐知道，可別去找那江蓉蓉的麻煩，不值得，小竹，聽話啊。”文秀給文竹擦了擦眼淚哄道，話音剛落，那本來還咬着牙像頭小豹子的文竹立即哇的哭了出來，抱着她的腰就直說誰都不能欺負她。

“沒人欺負姐，我不會再讓別人欺負的。”

“江蓉蓉……”文竹哽咽地說道，被文秀打斷了。

“她沒占到便宜。”

她強硬的話語使得文竹愣了一下，瞧見她姐那不同以往的堅定神色，小丫頭點了點頭，鼻尖都哭的紅通通的，擦了擦眼淚說：“這世界上沒人能欺負你，誰欺負你我就不讓他好過！”

文秀笑了一下，她眼睛也酸酸的，因為從沒被人這樣維護過，她抱着文竹小小的身子說：“我不會讓別人欺負的，我是姐姐，小竹，我會保護你們，讓咱們家好起來的。”

“恩。”文竹應了一聲，小手攥着她的衣服。文老爹在一旁抱着寶兒不免也有想抹淚的沖動，閨女溫順聽話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若在有錢人家只怕是所有人都寵着，可家裏這光景，那孩子若一直是這種柔弱的性子倒是會被人欺負的，這一回見女兒變得堅強起來，文老爹只覺得放心了許多，家裏沒錢，自個兒這當爹的沒本事，閨女自己不要強些以後他也幫不了什麽。

“寶兒，以後長大了可不能做那些白眼狼，可得好好的對你兩個姐姐，等你長大了，連爹的份一起，多擔一份責任。”

文軒仰着小腦袋瞧着自己的父親，聽着這些話懵懵懂懂的，但就一句話記着了，以後得對姐姐們好，而這話他也做到了。

這天晚上，文竹又把文軒抱到她的小床上，她自己縮到文秀旁邊，抱着她的胳膊，悶聲悶氣地說：“姐，我真希望自己快點長大。”

“現在不好嗎？”文秀一邊梳理着女孩兒的頭發一邊輕輕地問道，她喜歡這個女孩兒，對自己她是付出了百分之兩百的真心，就算是親姐妹，文竹這孩子的做法還是令文秀覺得感動，有錢人家的姊妹情意到底廉價，不管小時候多好，長大了一涉及到錢就變成了兩方的人，看着都令人寒心。

“不好，你被欺負了我都不能保護你。”文竹皺了皺小鼻子說道，比起文老爹，她跟文秀是更親的，因為文秀就像媽媽一樣照顧她長大，這份情誼，小小的文竹早就記在心裏面了。

“以後我會自己保護自己的，你別擔心，小竹。”文秀安慰她。

文竹嘆了口氣，看起來一點都不像一個十三歲的孩子，這令文秀覺得心疼，她小時候可沒那麽多需要煩惱的事情。

“等你以後長大了，你就會懷念小的時候，長大了一點都不好，很多煩心的事情。”

“但是長大了可以保護你，長大了就有能力賺更多的錢，有了錢就沒有人會欺負我們，有了錢爹就可以喝更好的酒，有了錢寶兒可以吃很多雞蛋，有了錢你也可以有更好的生活。”文竹小聲地說着，盡管她才十三歲，卻也在為了家裏的生計發愁。

“我們會有錢的，小竹，我保證，姐已經想開了，別人愛怎麽說就随他們去，只要我們過得好就行，我們努力，家裏只會越來越好的。”

“恩！”

窗外的月亮似乎變得更加圓了，大大的月光透過藍色的紗窗灑下，就好像為整個房間鍍上了一層銀色，文秀看了眼已經睡着的文竹，彎了彎唇角，視線落在那銀色的月光上卻又嘆了口氣，如果這是銀子就好了，錢啊錢，看來無論是到哪個地方，沒有錢都是一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