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流言

第69章 流言

宣輝就算是在怎麽害怕, 也不敢違背命令,雙手顫抖的将賬本給遞交了上去。

盛雲錦翻看內容, 上面竟然都是空白的。

明知有問題, 卻連僞造都懶得僞造,直接在上頭交了白卷,他都不知該誇他們膽子大, 還是不知死活。

盛雲錦擡眸看向宣輝:“賬本為何是空的?”

宣輝被那眼神看的一抖,覺得自己就好像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聽聞此言,宣輝目光有些躲閃。

賬本一直以來都是空白的, 因着那艱難的幾個月裏,壓根就沒有半分糧饷到軍中,如何會有記錄信息。

可事關那個人,他……不敢。

宣輝趕緊磕頭求饒:“大人饒命, 下官實在不知, 許是……許是徐将軍一時疏忽,就不曾記錄過。”

急于為自己開脫, 宣輝直接将一切事宜都推脫到了徐闖的身上。

徐晚棠站在盛雲錦背後,雙手微微握拳。

沒等盛雲錦開口, 一旁悠閑看戲的梁訓開口了。

“你若不知, 總有人知曉, 召集軍中所有将士一問便知。”

梁訓那輕飄飄的态度,好似說的都是些不重要的話一般。

宣輝瞳孔微縮,面色驚恐的朝他看去:“召……召集将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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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念了幾句, 宣輝連忙搖頭:“不能, 不能找。”

盛雲錦捕捉到他異樣的神色,眼眸微眯, 冷冷的看着他:“為何不可?”

宣輝眸色微動,似乎十分掙紮。

“說!”盛雲錦直接施壓。

面對座上那惹不起的兩尊大佛,宣輝猶豫許久後,破罐破摔,聲音中帶着些許哭腔道:“盛大人,我與您直說了吧,這缺失的幾月別說是我們這天河大營,就是其他大營同樣沒有收到過軍饷。”

盛雲錦眼眸微低:“未曾收到過軍饷,為何京中一點消息都沒有傳回。”

一旁坐着的梁訓,似乎身子有些不适,在侍衛的幫襯下調整了一下坐姿。

剛坐好,就對上了盛雲錦打量他的眼神。

梁訓全然沒有被觀察的半分窘迫感,還朝他溫和的笑了笑,似乎兩人之間的氣氛多融洽似的。

看到這一幕,宣輝暗暗心驚。

早有聽聞盛大人與靖王不睦,關系甚至到了勢同水火的地步,如今看來關系也不盡然像傳言說的那般。

宣輝回道:“那都是因為徐将軍将自己随身值錢的物件都給典當換錢了,這才短時間的支撐住了軍中将士的口糧。”

聞言,梁訓輕笑一聲道:“軍中将士之多,徐将軍卻能一己之力維持軍中将士口糧數月,可見家底豐厚啊。”

以一朝将軍的月俸來看,徐闖絕對沒有這個能力負擔的起這麽多人的消耗,可京中卻一點消息都沒有傳回,其中到底出了什麽事情,令人深思。

誰知話音剛落,宣輝就立刻反駁道:“不是這般的,将軍能維持的也只是軍中将士的基本溫飽,清粥野菜,京中沒有消息,是……是因為……消息被人阻攔了。”

最後一句話聲音很小,卻被盛雲錦給精準捕捉到了。

“何人阻攔?”盛雲錦問道。

宣輝深吸一口氣:“是康王。”

得到這個答案之後,在場中人都陷入了沉默。

“胡言,皇兄多年不參與朝政,只做個閑散王爺,如何能将手伸到軍中大營來,休要胡亂攀咬。”

宣輝咬牙,立刻對天起誓:“王爺,盛大人,下官對天起誓今日之言絕無作假。”

在說出那番話時,宣輝是掙紮的。

橫也是死,豎也是死,此時若是坦白,興許盛雲錦還會看着他将功補過的份上,将他的罪定的輕些。

盛雲錦目光落在宣輝身上,看的他背後一涼:“你既然知曉軍饷缺失,為何在京中人來調查徐闖将軍身亡緣由時,只字不提此事。”J

宣輝被看的背後一涼,盛雲錦給的壓迫感實在太甚,在他的注視下,根本就不敢有一絲想要說謊的想法。

那道眼神太過直接,太過淩厲,一種但凡說謊了,就一定會被拆穿的想法油然而生。

宣輝聲音帶着些許的哭腔:“我不敢,康王在京中派人來調查前就已經派人來過,但凡我們敢說出一句為徐将軍辯白的一句話,就會被殺死。”

“我們自己死倒也罷了,可家裏人呢,他們都是無辜的,不能……不能将他們卷進來。”宣輝紅着眼睛,身子都在顫抖。

他們當然知道徐闖無辜被冤,可是沒有辦法,他們做不到那麽無私,不顧家人死活也要為徐家平反。

而那些家中無人的,想要聲張正義的,無一例外都被當衆斬殺。

那是在殺雞儆猴,都是在做給他們看的。

梁訓見戲進行的差不多了,看向盛雲錦道:“盛大人,如今看來怕是要向康王府動手,才能查明真相了。”

盛雲錦朝他看了過去,只見梁訓目光清明,似乎真的在為推動案件調查盡心。

“如今看來,只能是這般了。”盛雲錦語氣平和回道。

為了證實宣輝的話,盛雲錦他們又找了幾個營中将士進來問了一遍。

得到的答案都與宣輝口中的一致,所有事情的矛頭都指向了已死的康王。

回到營帳後,盛雲錦垂眸思索。

徐晚棠也覺得不對勁,今天的事情太過順利,順利的就好像是有人特意安排好的,就等他們來看戲似的。

徐晚棠看向盛雲錦:“阿錦,你覺得如何?”

盛雲錦沉聲道:“不對勁。”

不管是梁訓的态度,還是宣輝的話,看似有條有理,卻無不透着矛盾的怪異感。

而且他們手中還有梁訓貪污糧饷的賬本,怎的就輕飄飄一句話,全部都推到了梁必頭上。

但事情進行到這一步,他也只能将計就計的往下走,傳信回京查抄康王府。

與此同時,盛雲錦暗中用飛鷹傳信回耒陽,讓宋筝秘密調查一事。

徐闖将軍若真的典賣自己的東西來補軍饷,為何葉升從未提過此事。

天河大營之中,随便拎一個入伍時間就的士兵都知道,為何葉升只字不提?

接到信的當晚,宋筝快馬加鞭趕去了蛟州大營。

宋筝來的突然,他到時葉升都已經睡了。

聽到有動靜,還以為是刺客,兩人直接在營帳裏打了起來。

宋筝趕忙道:“葉将軍,是我!”

聽到熟悉的聲音,葉升才趕忙放手。

宋筝屬于無召入營,被人發現可是要受重罰的,只是饒陽暗中幫着打點,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這才讓他逃過。

葉升問道:“宋大人這麽晚過來,可是有何要緊事?”

“是有一事。”宋筝一邊說着,一邊揉自己酸痛的肩膀。

葉升下手可夠重的,要不是他開口的及時,這會兒可能胳膊都要被卸下來了。

宋筝忍着痛問道:“你可知大夏與太康交戰的幾月,徐闖将軍典當自己的財物給軍中将士們換口糧的事情?”

聞言,葉升都愣了:“你這是何處聽來的謠言,軍中将士如此之多,僅靠将軍一人的俸祿,如何能夠支撐這麽多人的口糧。”

聞言,宋筝眸色一冷。

果然,當真有人在此做了手腳,打算混淆視聽。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京中陸讓那處很快就會傳回消息,在康王府搜查到了被攔截的軍饷。

又或者,連帶着一起被找出來的,還有徐典将軍與康王來往的密信。

着實了他與康王勾結,扣押糧饷的證據。

這是想要二度坐實徐闖的謀反罪名,順帶将所有的髒水都潑到康王身上,給自己來個金蟬脫殼。

富貴險中求,這倒是像靖王的手筆。

畢竟現下康王已死,就算他有再多的冤屈,面對這些“鐵證”,也什麽都做不了,只能白白做了人家的替死鬼。

宋筝的沉默讓急性子的葉升着急起來,連連問發生了何事,為何突然會提起這個。

“宋大人,我是個急性子,你這般不說話可是要憋死我的。”

宋筝将盛雲錦他們那處的事情簡單說了一遍,葉升的眉頭是越皺越緊。

葉升奇怪道:“為何當初這個流言沒有傳出,等到現在翻查時才有消息。”

宋筝問道:“不是因為被人威脅了嗎?”

葉升搖搖頭:“不對,将軍陣亡後到我被調遣回京,其中還有一個月的時間我還在軍中,這麽多人被封口不可能是小動靜,我卻一點風聲都沒有聽到,不合常理。”

宋筝皺起眉頭。

如果這流言真是葉升走後才傳出來的,那人必定是忌憚葉升會拆臺,所以才等他調遣離開後才實行計劃。

可這在當時來看,未免太多此一舉了些。

沒有流言傳出,對徐闖當時的情況,可以說是更簡單直白的處理。

一旦流言爆出,就會讓人懷疑,一個肯定當自身財物去補軍饷虧空的将軍,怎麽會做出叛國的事情。

除非他們是未雨綢缪算到了會有今日徹查一事,可真要是這般,棋局下的就大了。

可能他們現在看到的,只是那人布局的冰山一角。

每每當有危險之時,就抛出一角轉移視線,看似他們都在推動發展,實際上都在被牽着鼻子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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