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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章

顧鐘雖沒有得了準話，但見顧泱泱是個一言九鼎的，索性也不克制着自己的食量，放開了吃。每日晨起準時練武，晨讀，不過幾日，身量就比之前竄了一頭。

顧泱泱見狀，暗地裏讓小廚房不用刻意茹素，除了她的飯食外，顧鐘的飯帶了葷腥也無事。

畢竟，除了她自己茹素守孝，那雲氏還有三房四房，可日日葷腥不斷，沒有一家為爹娘茹素守孝的。既然有人破了戒，她給顧鐘貼補些也不算例外。

只旁的都好說，有一件事，卻讓顧泱泱心揪了起來。

爹娘出事已經過了幾日，雖是秋末冬初，氣溫寒冷。顧泱泱想着早些入土為安，總比在外頭飄着強。

可去找出事的船只，以及去從義莊帶回遺體的清風等人，卻一直不見回來。

眼瞅就到了頭七，怎麽不見人回來呢？！

顧泱泱心中覺得不踏實，總覺得有什麽事要發生。顧鐘見她不安，索性提議，“不如我們親自去碼頭找找清風？”

親自去找？

顧泱泱覺得可以，只剛準備出門，便見雲氏身邊的大丫鬟來請，“三姑娘，四少爺，老太太請您過去，說是有事情要商量。”

得了。

清風遲遲不歸的原因，怕是找到了。

雲氏早有準備，除了三房的宋氏和四房的林氏在，屋裏還有位鬓角帶白花的婦人。她年約五旬，體态豐腴，吊梢眼細長眉，一身秋香帶紫的百福裙，富貴逼人，透着股不好惹的氣度來。

一見到顧泱泱，連忙起身迎了過來，先拿帕子擦了擦眼睛，抹去并不存在的眼淚兒，抓着顧泱泱的手，吊着嗓子喊。

“我的好泱姐兒啊，你怎麽這般命苦，我殷姐姐他們不過去趟京城，竟然連命都沒了，獨撇下你一個在世上孤苦伶仃的，好不可憐！”

顧泱泱被她扯的手腕生疼，不自覺的蹙了下眉，輕輕轉下手腕兒，掙脫出來後反握住齊家太太的手。

“齊伯母，說起來，倒是要謝過你昨日送來的點心。我看着那模樣精致，想擺些供奉在爹娘靈前，原本害怕齊伯母您犯忌諱，如今看您這般情真意切，想必是不在意，親自為我爹娘做些的？”

“這......”

齊太太握着顧泱泱的手連忙松開，她送那些糕點，無非是看着糕點不值錢，敷衍過去罷了。如今被顧泱泱單另出來出來說，她若是不肯做，倒顯得她以往巴着二房的情誼，都像是假的似的。

“你這孩子，你齊伯母哪裏顧得上做糕點供品這些小事兒，她來啊，是為了給你說親來着。”

雲氏笑吟吟的開口，見顧鐘捏起拳頭，要為這個表姐打抱不平，連忙切入正題道，“說起來，原也不該我們操心，只你熱孝一守便是三年，拖累了三年後到底不是個法子。你祖父年紀大了，又常年不理俗世，自然顧不上你。”

“說來也是巧了，昨日你齊伯母來吊孝，說起他們鄰居盧家，他們家老太太掌管着義莊，如今正停着你爹娘并那些下人們的棺椁，我想着也是無巧不成書，便和他們家老太太通了書信，定下了婚事。”

“你若是應了，那棺椁不日便送到咱們顧家，你終身有了依靠，你爹娘也能入土為安，豈不是兩全其美？”

顧泱泱閉眼，雲氏這話，分明是說，若是她不應下這婚事，那棺椁便永遠停在義莊，不能入土為安。

爹娘在時，并不曾虧待他們半分，該有的份例月錢一分不少，甚至，連三叔在外頭的賭債，四叔額外支出的銀子從未計較過。至于雲氏，無論是支取銀兩還是日常用度，從來都是比着祖父來，如此盡心，竟然全養出了白眼狼來！

如今為了布莊子，這二房竟然能忍心逼她爹娘不能入土。

甚至，他們竟然不惜逼自己熱孝出嫁，好拿到那布莊。

既然她們做初一，就別怪自己做十五。

顧鐘早就被這一番話氣的怒發沖冠，原以為自己遇到的是糟心事兒，沒想到，他的這位三姐姐，比他還糟心。

拿父母棺椁相逼子女嫁人，是個人都幹不出這個事兒！

“和他們這不要良心的人講什麽話，直接打出去分家了事兒！”

顧鐘擡手，就要掀了桌子揍人。宋氏忍不住驚呼一聲，這才發現，不知才過了幾日，這顧鐘看着竟然比之前有氣勢多了，和他那個将軍娘也不差些什麽！

顧泱泱握住顧鐘想要沖出去打人的手，擡眸看向衆人，落在雲氏面上，“祖母這話，若孫女兒不答應，爹娘便再無能入土為安的時候？”

“我可不曾說過這樣的話，我想着，泱姐兒你為人孝順，定是不會讓你爹娘落到那一步的，對嗎？”

雲氏依舊慈祥的笑着，絲毫不擔心顧泱泱不答應。

只在顧鐘看來，那點兒慈祥，就像是披了佛皮的蛇，揭開蛇皮就是陰狠毒辣的內核。

他唯恐顧泱泱吃了虧，上前一步站在她身後，悄悄回握住顧泱泱的手，給予默默的支持。

顧泱泱被雲氏氣的怒火上湧，便是她心中有了主意，此刻依舊被氣的臉頰漲紅，“對，你們不要臉，我是要的。頭七将至，扣着棺椁不肯發喪的事情都能做出來。只是不知道，是我三叔做的，還是我四叔做的？如此喪盡良心的事情也敢做！就不怕我爹娘夜裏，找他談心嗎？”

“人都死了還怕個啥！”

宋氏不屑的撇嘴，她要是怕死人，她就不會讓她男人去做這事兒！

顧泱泱聽見這話，心知是三房夫妻在背後做鬼。不就是想讓她嫁人嘛！她嫁！

只不過，嫁過去的是誰，可就不好說了。

顧泱泱咬牙，握住顧鐘的手，唯恐他沖上去打人，點頭，“行！我嫁！祖母這就派人去和盧家交換庚帖吧，等爹娘喪禮後，便成親。”

！！！

顧鐘瞪大眼，三姐姐不是說等他過了嵩山書院的初試就嫁他？怎麽又答應盧家的婚事了？

“這就對了！”

不等顧鐘詢問，齊家太太喜不自勝站起身，拍了拍顧泱泱肩膀，只迎着顧鐘殺人似的目光，落了半截又擡了起來。

“這婚事是我做媒，我這就往盧家去。泱姐兒，你只管放心準備嫁人，日後啊，有你的好日子呢！”

齊家太太說完便告辭回去，顧泱泱拉着一臉不甘的正要離開，忽然，聽到三房有丫鬟踉踉跄跄的闖進來。

“三太太，三太太，大爺，大爺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