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殺意

殺意

夜晚的一陣風吹來，吹得蘇羨琬瑟瑟發抖。

聞牧遲的話的确是實話，沒有任何問題，但蘇羨琬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她略帶探究的看向聞牧遲，視線交彙的那一刻，聞牧遲的眸子瞟向了別處。

“欠債還錢，殺人償命，蘇女俠，你還有什麽話說？”，曲淩風的眸子緊盯着蘇羨琬。

即便是在曲淩風用解藥來威脅蘇羨琬的時候，蘇羨琬都沒覺得他有什麽可怕的，但此刻，被誣陷成殺人兇手，被咄咄相逼，她竟也有些怕了。

她能有什麽話說，他擺明了是不想給她活路。

蘇羨琬垂下了頭。

風又吹了起來，吹得樹枝都在拼命地搖晃，衆人手裏火把的火焰也忽明忽暗，蘇羨琬想到了一個人，擡起了頭，便見一道黑影向人群逼來，速度之快，甚至讓人無法确認那是人。

黑影直沖曲淩風而去，曲淩風來不及辨認招式，只能輕功起身後退，後退數步後終于認出韓令來，這才拔劍出招。

可韓令的眸子猩紅，食指中指為劍已然力量無窮，他似是動了殺心，招招殺招，曲淩風拿劍去擋，卻被韓令二指将劍粉碎，曲淩風自知抵擋不住，才向宋大公子喊道：“宋兄！”

宋翊珏騰空而起，加入二人的戰鬥之中，曲淩風同宋翊珏兩人對韓令一人，都還尤為吃力。

聞牧遲在一旁急了，推着竹錦的手臂，“六師姐，大師兄這樣做是不對的啊！”

竹錦自剛剛聞聲到達此處開始便緊抿嘴唇，一語不發，眼下她的眼中也滿是猶豫，他偏過頭看着聞牧遲，“你果真聽到二師姐說要來此處嗎？雖二師姐曾作惡多端，我也一直很讨厭她，但不知為何，我總覺得這次的事的确與她無關。”

聞牧遲一僵，随即皺眉道：“六師姐，二師姐來此處前，的的确确是同我在一處，眼下證據頗多，所以，這一次我也是懷疑二師姐的。”

竹錦仍在猶豫，目光閃爍。

曲淩風同宋翊珏也要招架不住，宋翊渠只在一旁看熱鬧，并不出手，可其他靈山與康山的弟子坐不住了，一個一個都沖了上去，進行一場厮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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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韓令一個人對付這麽多人，蘇羨琬的眸子熱了起來，心也熱了起來。

她從不怕償命，她只怕去路孤獨。

她也不怕被人污蔑，但她會怕世上走一遭，到頭來無一人信她。

而眼下，有人信她，有人陪她，那麽即便手無寸鐵，她也什麽都不怕。

韓令果然是想殺人的。

靈山與康山的弟子一個接着一個倒下，場面混亂不堪。

二傻子從角落裏摸過來，拽起蘇羨琬的手腕，小聲道：“蘇師姐，韓大俠鐵定打得過他們的，快點跑吧！”

蘇羨琬嘴角一咧，笑了，“你小子倒是講究。”

聞牧遲又拽了拽竹錦的手臂，“六師姐，不能繼續看着大師兄殺人了，那些弟子是無辜的！”

竹錦點頭，向韓令喊：“大師兄！住手啊！他們沒有罪，不應該殺他們的！”

韓令已經殺紅了眼，哪裏肯理會竹錦。

有幾個千山的弟子忍不住也沖了上去，但千山的弟子僅到老七聞牧遲那裏還是有實力的，剩下的大多就在千山混個日子，哪裏打得過其他門派。

眼看着一個又一個的人繼續倒下，天邊突然傳來一道驚雷，緊接着便下起了大雨，雨水沖刷着院子裏的鮮血，不一會便血流成河。

竹錦心知唯有蘇羨琬才能讓韓令停手，情急之下，她向蘇羨琬沖了過去。

蘇羨琬在認真的看着韓令的每一招，腦海裏有幾個畫面一閃而過，蘇羨琬眉頭一皺，驀地被二傻子攔在身後。

她再一擡頭，便見二傻子已經被竹錦打傷，跌在一旁，竹錦提劍便向她沖來。

蘇羨琬沒有躲，因為她知道，躲也躲不過。

她索性懶洋洋的伸了個懶腰。

這倒是讓提劍而來的竹錦生生的停在她面前，手中的劍提也不是，放也不是。

“你為什麽不躲！你以為我不會對你動手？”，竹錦皺着眉，對蘇羨琬的這種态度十分惱怒。

“蘇師姐！”，二傻子趴在地上，擔憂的看着蘇羨琬。

蘇羨琬卻不在意，對二傻子擺擺手，看向竹錦吊兒郎當的笑了，“我躲的過去嗎我，還不如省省力氣。”

“你！”，竹錦被蘇羨琬怼的無話可說。

蘇羨琬一只手臂搭在竹錦的肩上，扳着她的肩膀側過身子，讓她同自己一起看這場亂戰，“就像你，即便能抵擋得住此次亂戰，也抵擋不住下一次，大下次，以後的每一次。”

竹錦向蘇羨琬怒目而視，“你什麽意思？”

“早晚你會懂。”

竹錦将蘇羨琬的手臂從自己肩上拿開，冷笑：“你的意思是，要眼睜睜看着師弟們一個個倒下？”

雨還在下。

蘇羨琬的目光突然變得森冷，“他們倒下與我有什麽關系。”

“你是他們的二師姐！”，竹錦急了。

蘇羨琬态度一改，眼中有了溫度，笑道：“現在想起我是你們二師姐了？”

竹錦眸子一頓，低下了頭，似是不太情願，“我不覺得是你做的。”

蘇羨琬挑眉，“什麽東西？”

竹錦擡起頭，看着蘇羨琬，道：“清山派滅門一事，不是你做的。”

她倒是沒想到，一向強硬的竹錦，原來也能這麽軟。

蘇羨琬嘆了口氣，無奈的搖了搖頭，她抓起竹錦握劍的那只手，“拿劍抵着我的脖子，讓大師兄停手，師兄是唯一對我好的人，所以……如若因此，師兄他受了一丁點兒傷，這筆賬，我都只能算在你的身上了。”

竹錦盯着蘇羨琬，眸光閃爍，眼睛紅了起來，但因為雨勢很大，到底看不清楚她有沒有流淚。

旁邊還有人不時地永久倒下，竹錦一咬牙，心一狠，拿劍向蘇羨琬刺去，喊道：“大師兄，你不顧二師姐的性命了嗎！”

果然，原本殺的着了魔的韓令，在聽到蘇羨琬三個字時，周身散發出一股強大的內力，将原本在他四周的人全部震開，然後他便沖着竹錦而來，眸中猩紅沒有褪去之意。

太快了，快得看不清，韓令兩指點在竹錦的肩膀，竹錦只是一女子，哪裏承得住韓令的內力，且韓令兩指如劍，竹錦只覺得肩膀處有錐心的疼痛，随即疼痛蔓延至心髒，至五髒六腑，她摔了出去，吐了一大口血，感覺自己的氣快要斷了。

韓令并不罷休。

“師兄！”，蘇羨琬叫住他。

韓令停下，眼中紅潮漸退，周圍無人敢動。

“師兄，帶我走吧。”，蘇羨琬粲然一笑。

不需要言語，韓令的眼底恢複清明，他攬起蘇羨琬，二人消失在雨夜中，唯留那雙背影，如一對神仙眷侶。

曲淩風看着二人消失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難以令人察覺的弧度，再轉過身面向在場所有弟子時，他已恢複了嚴肅的嘴臉，義正辭嚴道：“今日，千山蘇羨琬将清山派滅門，而韓令則是她的幫兇，二人濫殺無辜，實數罪大惡極！望在座各位，能看清楚形勢！不要走了那兩個罪人的老路！”

宋翊珏在一旁板着臉點頭，“大家可放心，倒在地上的所有人，我康山派皆會盡力醫治，眼下江湖生變，唯恐朝廷借機來犯，還是找個人總擔任武林盟主來得好，各派人品高尚，武功高強的人，唯有曲兄，我以為，由曲兄暫管這武林之事，最為妥當。”

宋翊渠全程在一旁立着，看不出他在想什麽。

竹錦又怎看不出曲淩風的狼子野心，她又吐了一口血，趴在地上斷斷續續道：“我們千山……從不愛……摻和江湖上的事。”

聞牧遲向竹錦跑過來，他扶起竹錦靠在他的懷裏，用手去擦竹錦吐出來的血，哭了出來，“六師姐，你別說話了，歇歇吧，放心，我們還有三師兄在，等三師兄回來，他們不敢強迫我們的。”

曲淩風走過來，低頭睥睨着竹錦，頗有居高臨下之姿，“無事，不過你也還是該好好療傷的，靈山與康山總歸是有氣度的，不會見死不救。”

雨漸漸停了，一切仿佛要恢複平靜。

聞牧遲将竹錦送去療傷後，便一個人偷偷去了柴房，林置還老老實實躺在柴房裏，聞牧遲走上前去為林置解了穴道。

林置睜眼醒來，看着此處陌生的環境，看着聞牧遲那張不喜不悲的面孔，正氣道：“既然被發現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是我一人與你們千山有仇，與清山派其他人無關！”

到底是個硬骨頭，可惜……

聞牧遲嗤笑一聲：“你走吧，不要讓別人發現你活着，替你的師父師弟們好好活着，憑你的才情，日後總還有東山再起的可能。”

林置聽出聞牧遲話中深意，“你這話什麽意思？我師父他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