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揣摩

揣摩

京都的大街上，侍衛們架着一昏死過去的黑袍男子游行，為首的是氣宇軒昂，身着铠甲的欽差大人。

賣豆腐的寡婦給了隔壁攤位的男商販一杵子，男商販本來坐在那睡着了，這一杵，直接把他吓得摔坐到地上。

寡婦的眼睛和眉毛努力向右撇着，男商販這才站起來朝右邊的街道看，這便見到了欽差帶着人游行。

男商販砸了咂嘴，“這欽差大人都夠俊的了，這犯人，比他還好看啊，不會是欽差大人嫉妒犯人的皮囊，把他抓起來了吧？”

寡婦剜了男商販一眼，不再搭理他。

不一會兒，游行隊伍走遠了，男商販覺得無趣，又扔下自己的攤子，跑去找包子鋪老板，繼續聊八卦。

曲淩風帶着韓令在整個京都都轉了一圈後，才返回宮內，他前腳剛踏進宮門，便馬上被東廠的廠公，皇上眼前的大紅人秦大人攔下了。

“秦大人，有何吩咐？”，曲淩風向來尊敬秦大人。

秦大人雖為太監，但畢竟坐到了廠公的位置，氣質自然與普通太監不同，甚至有幾分親王的高貴，他伸手為曲淩風引路，語氣卻似命令：“欽差大人還請帶着犯人同我來，皇上在政宣殿等候。”

曲淩風颔首表示尊敬。

跟着秦大人走的一路，曲淩風滿腦子都在想皇上要如何嘉獎他，能抓到韓令，皇上對他也必定會更為器重。

到了政宣殿大門前，秦大人突然勾唇對他說了句：“欽差大人想要在這朝堂之上立住腳，最重要的還是，能夠讀懂皇上的心呀。”

曲淩風點頭，意氣風發的笑道：“謝秦大人指點。”

秦大人面上似笑非笑，轉身走遠了。

曲淩風推門而入，進去叩拜：“臣參見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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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靖宣坐在龍椅上，中年男人的那張臉不再年輕，但對于他年少時的俊郎，卻依然能窺見一二。

蘇靖宣沒開口，只給了曲淩風一個起來的手勢。

曲淩風笑着起身，卻見蘇靖宣的面色不太好，他不知哪裏惹得蘇靖宣不悅，一時間也不敢邀功了。

蘇靖宣的目光放在被侍衛架着，昏睡着的韓令身上，他指着早些時候吩咐人搬來的椅子，向侍衛吩咐道：“将人扶到那把椅子上，你們便下去罷。”

曲淩風皺了皺眉，再回想起在門口時秦大人對他說的話，他笑不出來了。

秦大人的話哪裏是指點，分明是嘲諷。

曲淩風咬着牙根，殿門開了又關，便聽蘇靖宣問起他來：“是誰打傷的？”

“是臣。”

蘇靖宣皺眉，明顯的不悅，“朕讓你帶回活人，你帶回活死人？”

曲淩風只能硬着頭皮，“韓令武功高強，若不将他打傷，臣只怕他會逃走，這次是臣自作主張了，還請皇上恕罪！”

一聲冷笑自蘇靖宣的鼻翼傳出，雖沒有直接指責他，但比直接來的更讓他覺得屈辱，“罷了，此次便不治你的罪，若是實在摸不清朕的心思，就多同秦淮學學，朕不喜歡那種，擅自揣摩朕的心思，卻又頻頻出錯的臣子。”

曲淩風咬着牙，面上笑道：“多謝聖上寬恕，臣知道了。”

蘇靖宣點點頭，殿門外傳來小公公的通報聲：“皇上，小王爺到了。”

蘇靖宣向曲淩風揮揮手，“你先回去罷，若有事，朕會叫你。”

曲淩風咬着牙退了出去，在門口還同小王爺蘇靖宇颔首示意。

蘇靖宇大步走進殿內，面對自己的親哥哥，他便沒那麽多繁文缛節，只立在那喊道：“皇兄！”

蘇靖宣的臉色稍稍緩和，他從龍椅上走下來，走到韓令身旁，感嘆道：“太像了，他的眉眼，同清琬太像了。”

蘇靖宇還未看到人臉，他邊向韓令走來邊道：“皇兄如今坐擁後宮三千佳麗，卻仍是忘不掉皇嫂。”

蘇靖宣嘆氣，“清琬天生便不是能讓人輕易忘記的女人，她若還活着，若一心一意跟在我身邊，或許我也不會對她如此執着。”

蘇靖宇無奈于蘇靖宣的癡情，笑了一聲，嘴角才剛剛咧開，卻在看清韓令的面容時，笑意徹底僵在嘴角。

蘇靖宣挑眉，“怎麽了？”

蘇靖宇臉上笑意全無，“皇兄，他便是千山韓令，皇嫂之子？”

蘇靖宣點頭。

蘇靖宇面色嚴肅，“皇兄，他畢竟不是你的兒子，臣弟曾在掩春坊見過他幾次，那武功高強卻極能隐忍，若他有什麽心思……臣弟認為，此人留不得。”

蘇靖宣看着韓令那張臉，蹙起眉，陷入兩難，“我曾答應清琬，無論如何，都會保全她的兒子，況且……他的眉眼中有清琬的影子，我怎動得了手。”

蘇靖宇低頭靠韓令，的确有那人的影子，他拍了拍蘇靖宣的肩膀，“皇兄，臣弟所言，還望你仔細考慮，皇位難得，皇兄您最為清楚，為了一個已故的女人究竟是否值得，皇兄也要仔細考慮。”

蘇靖宣沉默不語。

蘇靖宇也覺得話題的确沉重了些，大笑起來，“剛剛見新任的欽差大人出去的時候，似乎臉色不太好，可是他哪裏做得不好，皇兄訓斥了他？”

提起曲淩風，蘇靖宣冷笑一聲，“自作聰明，蠢笨至極。”

蘇靖宇看着韓令身上的傷，心下了然，勸道：“他這樣的人，更容易操控。”

蘇靖宣又是冷笑一聲，眼中有嘲諷之意，“是呀，貪戀權貴四個大字寫在臉上，奈何只有當走狗的覺悟，也難怪，畢竟有那樣的父親在，他也不過是走他父親的老路罷了。”

蘇靖宇嘆了口氣，“只可惜了皇妹，不知為何，被他父親迷的五迷三道，寧願被貶為庶人也要嫁過去，如何都勸不聽。”

蘇靖宣沒有搭話。

蘇靖宇自知又說了不該說的，也默默閉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