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師門
師門
蘇靖宣本不茍言笑的臉上露出笑容來,他坐在龍椅上,居高臨下看着立在下面的一娘,語氣有些不容商量:“令兒在宮中很好。”
遇萬事皆淡然的一娘,此時忍不住輕笑一聲,她一甩衣袖,一條長長的白色綢緞從衣袖中飛出來,如同一條白蛇一般,直奔蘇靖宣而去。
蘇靖宣并沒有躲,他氣定神閑,眼睜睜看着那條綢緞将他身前的案子卷到空中,然後重重的砸到地面上,案子上的奏折散落一地。
蘇靖宣起身,走到奏折旁彎下腰撿起一封奏折,用手拍了拍上面的灰塵,“看來你是知朕為這些奏折而煩心,替朕發了個脾氣。”
一娘并不惱,開門見山的道:“你大可不必與我拐彎抹角,是你直接将令兒交與我,還是我把這皇宮鬧個天翻地覆,将令兒帶走,哪種方式更加好,你該知道。”
蘇靖宣斂住面上的笑容,走上臺階,坐回龍椅,俨然是睥睨天下的帝王之尊,“留在宮中有何不好?朕會給他榮華富貴!”
蘇靖宣的聲音在空曠的大殿中回蕩。
一娘被他逗笑:“不是人人都稀罕這些,況且,此處只你我二人,何必說些冠冕堂皇的話,你不過是忌憚令兒如今武功高強,會找你尋仇,屆時你皇位不保,一生的心血全部化為灰燼。”
大殿內安靜了許久。
“是又如何。”,蘇靖宣沉聲道。
一娘搖頭:“你大可放心,我并不崇尚鬥争,也從未同令兒提起過他的身世,所以只能奉勸你,日後不要再來打擾令兒,打擾千山。”
蘇靖宣沉默,黑色的眸子盯着一娘那一雙清澈的眼睛。
一娘淡然道:“還是把令兒還給我吧。”
蘇靖宣突然笑了,點點頭:“好,吳一,令兒你可以帶走,不過,我的女兒,你至少該還給我罷。”
千山的其他弟子已經返回千山,蘇羨琬與宋翊渠等人沒有別的法子,又怕韓令在宮中有危險,決定破釜沉舟,直接闖皇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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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人出發沒多久,孟陽收到了一封飛鴿傳書,看了上面的內容,孟陽全身緊繃的肌肉都放松下來。
竹錦上前問道:“三師兄,怎麽了?”
孟陽的臉上露出許久未有過的,近乎狂妄的笑容,“師父呢,已經将大師兄救出來了,讓我們回千山會和!”
所有人的臉上都露出了如負重釋的笑。
二傻子一拍大腿,“不愧是韓大俠的師父!真是厲害!”
“小心以後嘴都合不攏了。”,宋翊渠上去捏蘇羨琬的下巴,勾着嘴角看着她。
蘇羨琬掩飾不住內心的喜悅,也破天荒的沒有同宋翊渠鬥嘴,她看着宋翊渠,倒是笑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太開心了嘛。”
宋翊渠笑着揉了揉她的頭發,“沒出息。”
蘇羨琬依然在傻笑。
宋翊渠眼中的光黯淡下來,但他仍勾着嘴角,輕松道:“好了,既然該辦的事都辦完了,我也該回康山了。”
二傻子聽到了二人的談話,大聲對對孟陽與竹錦喊道:“好了好了,我們先往前走幾步!”
蘇羨琬仰頭看着宋翊渠的眼睛,一時間不知該如何道別。
其他人走遠了,靜谧的夜,四周一片黑暗,只有月光柔和的灑下來。
宋翊渠難得認真:“要跟我回康山嗎?”
蘇羨琬的指甲扣着手心的肉,卻堅定的搖了搖頭:“對不起,我……還是有些擔心我師兄。”
看着蘇羨琬緊繃的小臉,宋翊渠又笑了,他伸出手去捏她的臉頰,“幹嘛這副表情,我只是跟你客氣客氣而已,你這種麻煩精,到哪給哪惹一堆麻煩,我可不敢收留你。”
不知怎的,蘇羨琬覺得鼻子澀澀的,她勉強笑了笑,“切”了一聲,小聲道:“誰稀罕啊。”
“你閉上眼睛。”,宋翊渠突然道。
蘇羨琬沒反應過來:“啊?”
“閉上眼睛。”,宋翊渠又說了一遍。
蘇羨琬慢慢的閉上了眼睛,心髒跳的快了起來。
宋翊渠在月光下,認真的看着蘇羨琬,看她輕閉的雙眼,看她長長的睫毛,看她高挺小巧的鼻子,看她微抿粉紅的嘴唇……
她甚至沒有竹錦美豔。
宋翊渠抓過她的右手,将東西放到她的手掌中。
“好了,睜開吧。”,宋翊渠道。
蘇羨琬睜開眼睛,攤開手掌,三個柳葉飛镖靜靜地躺在掌心,她把玩着飛镖,對宋翊渠道:“原來是飛镖呀,你還神秘兮兮的。”
宋翊渠低下頭,湊到她耳邊,壞笑着:“怎麽,以為我要偷親你呀?”
蘇羨琬瞪着眼睛,伸手要打他,被他用手攔住,“惱羞成怒還要打人了啊你。”
“宋翊渠!”,蘇羨琬瞪着眼大喊。
“對,像今天這樣,要記得我的名字,別等到半年後我下了山,你連我名字都叫不出了。”,宋翊渠松開她的手,嘴角仍挂着壞笑。
蘇羨琬消停下來,低聲道:“你這麽讨人厭,誰會忘記啊。”
宋翊渠又伸手揉了揉蘇羨琬的發頂,長舒了一口氣,“好了,我也該走了,給你飛镖,是讓你防身用的,保護好自己,傻子。”
蘇羨琬安靜的點點頭。
宋翊渠将手伸回來,最後認真的看了她一眼,轉身走了。
宋翊渠已經走遠,蘇羨琬看着他堅毅挺拔的背影,突然喊道:“宋翊渠!”
遠處的宋翊渠停下了腳步。
蘇羨琬又喊道:“謝謝你!”
宋翊渠又邁開了腳步,蘇羨琬握緊了手中的飛镖,微笑。
宋翊渠,謝謝你,但願從今日起,我們互不相欠。
二傻子等人該是故意放慢了腳步等蘇羨琬,蘇羨琬沒走多遠,便瞧見了三人。
二傻子遠遠的便看到了蘇羨琬,忙用力向蘇羨琬招手:“蘇師姐,我們在這兒!”
這其中距離不遠不近,蘇羨琬想起自己還沒試過輕功,便提起輕功飛了過去。
不得不說,飛的感覺真好!
蘇羨琬落在了二傻子身邊,二傻子拍了拍蘇羨琬的肩膀,俨然已經拿蘇羨琬當了自己的兄弟,大大咧咧道:“蘇師姐,很舍不得宋公子吧?”
蘇羨琬索性也拍了拍二傻子的肩膀,“老二呀,我要提醒你一句,我的武功找回來了,打你,不在話下。”
聽了這話,二傻子不聲不響的後退了兩步,對大家提議道:“許久沒看到韓大俠了,我太想他了,我們趕緊趕路吧!”
幾人馬不停蹄的趕回了千山。
回到千山時,蘇羨琬第一次見到了如此盛大的場景。
大殿內,容貌驚人,看不出年紀的白衣女子落上座,千山所有弟子在下面整齊有序的排成幾行幾列,那神情,那姿态,和軍訓有得一拼!
不難猜,那個落上座的女子,便該是千山的掌門,大家的師父了。
孟陽與竹錦都已快步走過去,一瞬不敢耽擱,蘇羨琬有樣學樣,忙跟了過去,只剩下二傻子,因為身份尴尬,随便站在了一個最後一排的弟子身後。
走到前面第一排時,蘇羨琬才看到許久未見到的韓令,他今日仍是一身黑袍,只不過臉色與唇色皆是慘白,且有師父在,便是他也不敢不尊,規規矩矩的立在那裏,偶爾咳一聲。
“二師姐,快站好。”
竹錦有意壓低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
蘇羨琬這才回過神,站好擡頭望着一娘,不敢有絲毫怠慢。
一娘端坐在椅子上,目光掃過臺下每一個弟子的臉,點點頭道:“千山經此大難,你們還能這般有規矩,也足矣令為師欣慰。”
衆弟子不發一言,只等一娘繼續訓話。
一娘說話向來簡練,“得知我們千山竟然有一從小養到大的內鬼,為師也很遺憾,便對他進行了小小的懲戒,廢了他一身武藝,念在他到底是在千山長大的孩子,為師便不趕他走了,但如若今後他還敢興風作浪,令兒可直接代替為師,對他進行任何懲罰。”
提起聞牧遲來,何人心中又不唏噓。
一娘暗中觀察着衆人的反應,而後又将視線落在蘇羨琬身上。
同一娘四目相對的那一刻,蘇羨琬的目光躲閃了,因為她心虛,她覺得一娘這個人似乎真的很厲害,她怕一娘發現她與原主的不同,發現她的不對勁。
蘇羨琬自然是想多了。
因為一娘看着她,當着千山所有弟子的面,緩緩道:“千山二弟子蘇羨琬,多年來不守門規,興風作浪,此次更是連累千山上下滿門,罪不可赦,為師實在忍無可忍,因此,從今日起,你我師徒緣分便盡了,你不再是千山的弟子,可以走了。”
蘇羨琬不可置信的望向一娘。
韓令喊道:“師父!”
一娘搖了搖頭:“令兒不必多說,為師心意已決。”
孟陽皺眉不語。
竹錦提劍向前兩步,正色道:“師父!二師姐此次是被污蔑,是我們不信任二師姐才招禍進門,二師姐卻不計前嫌,還前往牢中救我們,還望師父三思!”
蘇羨琬倒是沒想到竹錦會為她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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