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出宮

出宮

京都的街上人聲鼎沸，仿佛天塌下來依然會這般熱鬧，蘇靖宇站在掩春坊外嘆了口氣，五日了，他每日都來，可一娘依舊不肯見他。

蘇靖宇再次踏進掩春坊，到底還是個王爺，王媽媽不敢怠慢，急忙迎了上來，此次還未等蘇靖宇開口，王媽媽便先一步道：“哎，小王爺，一娘她……”

蘇靖宇舉起手掌，示意王媽媽不必再說，正失望的要轉身離開，又被王媽媽叫住：“小王爺，您先等等，我再替您問問。”

每日皆是如此，蘇靖宇背對着王媽媽點點頭，卻并未抱有任何希望。

卻未曾想，王媽媽很快下來了，面帶歡喜的招呼他：“小王爺，随我上樓罷！”

蘇靖宇轉過身，眼中似有星光閃爍，原本無精打采的臉上此刻終于恢複了一絲生機。

王媽媽将蘇靖宇帶到三樓的一間暗室內，暗室裏的布置一如一娘以前所在的屋子一般，唯獨少了那道格擋的屏風，蘇靖宇走進去，王媽媽出去時将暗室的門關上了。

暗室內并不暗，四處都點着燭火，沒一會兒，一娘便從另一個入口進入到暗室之中，今日，一娘并未出現在屏風後，也未佩戴面紗，第一次以正臉與蘇靖宇相見。

那身氣質出塵，那張臉不施粉黛，卻已足以讓人傾心。

蘇靖宇此前從未見過一娘的真容，但一娘出現的那一刻，他卻有着無比強烈的感覺去确認，眼前的人正是他迷戀了許久，一直坐在屏風後的那個人。

他輕輕喚道：“一娘。”

一娘看着蘇靖宇微笑，蘇靖宇的心中隐隐生出一絲不安，他搶在一娘之前道：“一娘，我一會兒便入宮向皇兄請旨為你我賜婚，我要你當我的王妃！”

蘇靖宇真誠的看着一娘，卻只見一娘搖了搖頭，雲淡風輕道：“我今日同你相見，便是想要告知小王爺，你我之間絕無可能，小王爺便将一娘忘了，向前看罷，天底下女子衆多，小王爺何必在一娘身上浪費時間。”

蘇靖宇皺眉搖頭，“一娘，我對你是真心，你這般聰慧，不會感覺不到。”

一娘臉上的笑意隐去，蘇靖宇心下一緊又道：“還是你不喜歡呆在王府？我知道你喜歡悠閑自在的日子，那我便不要這身份，随你漂泊流浪，自由自在度過餘生可好？”

Advertisement

一娘的面上總是看不出什麽神色，“小王爺，你我之間，相隔甚多。”

蘇靖宇皺眉不解，便聽一娘繼續道：“小王爺只知我只掩春坊藝伎一娘，卻不知我也是那千山掌門吳一，是掩春坊幕後老板吳一。”

蘇靖宇聞言瞪大了眼睛。

一娘笑了笑：“千山掌門的身份如何，小王爺不會不知，所以小王爺，你與我，日後還是不相見為好。”

政宣殿內，蘇靖宣正因為曲淩風傳上來的彈劾折子而發火，折子被扔了一地，秦淮讓小太監去撿，自己則站在蘇靖宣身旁陪着說話。

蘇靖宣指着一地的折子，對秦淮道：“你看看這個曲淩風，拿了兵權後就開始使幺蛾子！彈劾的全是朝中元老忠臣，挑撥離間，當朕是傻子嗎！”

秦淮低眉順眼在一旁道：“皇上說的是，這曲大人實在不太像話，臣以為，皇上可以連同幾個大臣，一起打壓一下曲大人的士氣，萬萬不可讓他太過嚣張。”

蘇靖宣仍在氣頭上。

“皇上，小王爺求見。”

蘇靖宣眼中一亮：“快讓他進來！”

蘇靖宇踏進來，因着有自己的心事，并未察覺到蘇靖宣身上的怒氣，進來後便立刻跪下，板着一張臉直剌剌的道：“臣弟請求皇兄為臣弟賜婚！”

蘇靖宇年紀也已經不小了，蘇靖宣也曾為他留意他王妃的人選，蘇靖宇卻一直拒絕，眼下聽說他要找王妃，也算是一件好事，蘇靖宣的臉上總算有些笑模樣，忙問道：“你總算要娶王妃了，快說是何家女子，皇兄定然幫你！”

蘇靖宇看了蘇靖宣片刻，道：“千山掌門，吳一。”

蘇靖宣放下剛剛拿起來的茶杯，看了眼秦淮道：“你先出去。”

秦淮走出宮殿，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才走。

殿內安安靜靜，許久沒人出聲，仿佛沒有人一般。

蘇靖宣與蘇靖宇皆看着彼此，仿佛誰先說話便是先讓步，良久後，蘇靖宣憤怒的一敲案子，“蘇靖宇！你明知她是誰，怎麽還能來向我請求賜婚！”

蘇靖宇卻很是平靜，“皇兄，這些年來，臣弟一直無所求，為朝廷效力，如今臣弟便只求您這一件事，還望皇兄成全。”

茶杯被憤怒的摔在地上。

過了一會兒，蘇靖宣起身走到蘇靖宇面前蹲下，好聲好氣道：“靖宇，朕是君你是臣不錯，但你更是朕的弟弟，你與朕才是這世上最親密的人，朕不答應此事，自然也是為你考慮，那吳一看似清心寡欲，實則最為有心計，她必定是為了利用你啊！”

蘇靖宇并不去看蘇靖宣，只堅持道：“臣弟請求皇兄賜婚。”

蘇靖宣氣得青筋暴起，站起來轉過身去不看他，堅定道：“此事朕絕不會答應，日後也不必再提！”

蘇靖宇起身，“臣弟年事已高，只想過悠閑日子，不願再管朝中事，明日起便不再上朝了，望皇兄成全，臣弟告退。”

蘇靖宇離後，殿內一直傳出乒乒乓乓砸東西的聲音，小太監們站在殿外聽得膽戰心驚，無一人敢進去，直到聲音平息，秦淮回來推門進去，看見蘇靖宣倒在了殿內，忙喊道：“快傳太醫，并立刻派人去康山請宋大公子入宮！”

蘇靖宣一病不起，無法打理朝政，蘇靖宇那日負氣離開，蘇靖宣到底要面子，也不願為難，如今又對曲淩風心存戒備，用人之際最終也只信得過秦淮。

可這秦淮到底是個宦官，由宦官來打理朝政，使得朝中上下怨聲載道，朝中動蕩甚至傳至了後宮。

常輕整日混跡在各個宮中找宮女聊天，情報收集十分迅速，眼下聽到風聲便立即回來找蘇羨琬和常重。

蘇羨琬正與常重坐在一桌，貌合神離，常輕打發走殿內的其他宮女，小聲對二人道：“蘇靖宣病倒後，朝中大事全都倚仗着秦淮了。”

蘇羨琬點頭，對此消息并未顯得有多驚訝。

常輕又說道：“我還聽說了一事，說是二皇子如今已經癡傻，王貴妃很心疼這孩子，每日請太醫為這孩子醫治，為這孩子勞心費力。”

這個消息倒讓蘇羨琬一怔，她喃喃道：“癡傻……”

常重在一旁冷哼一聲，蘇羨琬不滿意的看向他，“有話就趕緊說。”

常重又低笑一聲，似是有些不屑，“皇宮這種地方，看似複雜，實則簡單，不與自己一隊的人，自然是要盡早趕盡殺絕得好，以防後患。”

蘇羨琬一驚，渾身的汗毛都立了起來，她立即拽起常輕向外走去，“同我去看看二皇子。”

蘇羨琬到的時候，發現二皇子果真病了，躺在榻上意識已經不清，寝殿內有許多宮人在照顧着，但在聽了常重的話後，蘇羨琬卻覺得這王貴妃待二皇子越是上心，則越是反常。

蘇羨琬坐在二皇子榻旁，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二皇子已然慘白的小臉，腦海中驀然閃過他們母子倆的友善來，她低聲念叨了一句，“不行，不能這樣下去了。”

常輕在一旁看着，突然向蘇羨琬使了個眼色，随即行禮道：“貴妃娘娘。”

原來是王貴妃來了。

蘇羨琬站起身回過頭，皮笑肉不笑的看着王貴妃，“貴妃。”

王貴妃倒是親切，臉上似有憂愁，但直接上前一步拉住了蘇羨琬的手，“清陽是來看二皇子的吧，哎，這孩子，自大他母妃去了後，便受了刺激，身體一直不大好，如今竟是病了個徹底，宮內太醫看了不知道多少次，依然不見好，這該如何是好。”

蘇羨琬回頭看了一眼二皇子，再回過頭時，王貴妃已經在抹淚了。

蘇羨琬笑着安慰：“貴妃莫急，我父皇他如今病倒了，，請來了康山宋大公子宋翊珏，貴妃有所不知，這宋二公子宋翊渠也是個治病奇才，剛巧我與那宋二公子有些交情，想來帶着二皇子去求着幫看個病也不是難事。”

王貴妃愣了愣，随即道：“如此那便是再好不過，那二皇子的性命，便全要依靠清陽你了。”

還挺會演。

蘇羨琬笑着點頭，眸子卻蒙上一層冷意。

夜晚，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蘇羨琬帶着昏迷不醒的二皇子和幾個小太監上了路。

蘇羨琬手裏握着王貴妃拿給她的出入宮令牌，卻仍然在宮門口被侍衛攔了下來。

“公主請回罷，如今皇上病着，宮內形勢嚴峻，秦大人一早便已下令，宮內之人不得随意出宮。”，那說話的侍衛臉上哪有對公主該有的半分尊敬，全然是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

她能等，二皇子怕是等不得。

蘇羨琬上前捏住那侍衛的半邊臉，狠狠地拽着，咬牙切齒道：“他只是一屆宦官，靠着阿谀奉承一朝得勢，連本公主的事也敢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