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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

莉莉是一個值得交往的好姑娘，蕾娜可以看得出來。從前因為不知其人品，所以一直沒有和她深交，經歷了這一次的共患難，相信兩人之間會多出一份旁人沒有的深刻感情。雖然莉莉在蕾娜心中如今還是比不上從小一起長大的貝蒂，可是已經可以算得上是除了貝蒂以外地位最高的朋友了。

知道莉莉仍然是從前的性格，那她會的越多，蕾娜就越為她感到高興。她真正糾結的，是為什麽蓋茨比會及時出現救了她們。當然，她關注的重點是為什麽蓋茨比會在牛津而不是為什麽蓋茨比會知道她遇到危險。

他下了戰場，應該立即回去看望黛西不是嗎？難道是因為被爸爸媽媽拒絕了？蕾娜心裏暗自猜測着。

蕾娜并不像是黛西那樣不食人間煙火。之前被近在眼前的愛遮蔽了眼睛，但是在蓋茨比離開之後她每日每夜的回憶與思念中，她早已發現蓋茨比不是什麽富家子弟了。不僅是他的衣着打扮，他的習慣，就連他偶爾說話時也透露出了這樣的信息。

那麽真的是被拒絕了吧？“爸爸媽媽為什麽不明白，蓋茨比是一個有能力也有品德的人。他的能力足以給他愛的人想要的生活，他的品德讓他愛的人幸福。那些有錢的世家子弟有什麽好呢？他們的錢不一定是自己親手賺來的，他們以後有可能會找情婦，他們甚至不懂得尊重自己的妻子！”蕾娜憤憤不平的為蓋茨比抱怨着，當然是她一個人獨處的時候。這些話她可不敢講給別的人聽，讓別人知道她對蓋茨比抱有這樣的情感，蓋茨比一定會很尴尬吧？

蓋茨比不出現，蕾娜就算想見他，也無從找起。所以她只好每天乖乖的上課，課間四處搜尋着那個讓她牽挂的身影。昨夜短短一面，她甚至還沒來得及問他在戰場上有沒有受傷。雖然看得出他精神很好，但是沒有親口問問，她總是不放心的。

她不知道，在她四處尋找那個身影的時候，蓋茨比就在遠處看着她。他不知道應該如何解釋自己為什麽會及時的去救她，他不知道要如何表達自己的愛，他不知道這麽一窮二白的自己值不值得她愛，他甚至覺得像現在這樣遠遠地看着她就已經很好了。

蓋茨比突然想起當初他離開路易斯維爾的時候。蕾娜最好的朋友貝蒂私下邀請他去摩根家，他起初以為是為了蕾娜，卻在摩根家的書房見到傳奇人物卡爾霍克利。和卡爾的一番談話讓他獲益匪淺，做男人要有擔當才能保護自己心愛的女人，他現在功不成名不就，拿什麽來給蕾娜幸福？

卡爾分析了他性格上的缺陷，讓他知道自己應該和周圍的人如何相處。卡爾也說過，如果下了戰場，他需要幫助或者需要平臺的時候，可以去找霍克利家名下的公司。可是，蕾娜和貝蒂是朋友，他怎麽能讓蕾娜比貝蒂低一頭呢？

蓋茨比的自尊不允許。他此時還不明白，友誼這種東西，怎麽會在乎這麽多，互相幫助才是真正的朋友會做的事。不過即使此時他不需要卡爾的幫助，但是多年後，他仍然會回到這個問題上來的，到底是自尊重要，還是愛的人重要呢？

就在蕾娜一直找不到蓋茨比有些喪氣時，假期如約而至。

莉莉也知道蕾娜在找那天救了她們的人，但是在那之後她只見過那個娃娃臉，再也沒有見過蓋茨比，所以她也只能袖手旁觀。期末考試後，莉莉被家人催促着回家相親，盡管她不願意，但是她還是告別蕾娜回布萊頓去了。

蕾娜在莉莉離開一周後，收到了來自路易斯維爾的信。

黛西要結婚了。

黛西要結婚了？黛西要結婚了！

信裏沒有提到新郎是誰，蕾娜猜測是蓋茨比，畢竟這麽久了她都沒有在牛津找到他。她不知道，一個人想要躲避另一個人的時候，總是不會讓她找到的。她真的不想回去參加黛西的婚禮，但是不得不去，因為她是新娘的妹妹。

收拾行李後，蕾娜暫時告別牛津，這個讓她見識世界的地方。

但是她想不到的是，她回到路易斯維爾，她的姐夫，黛西的丈夫并不是蓋茨比！

“這是怎麽回事，黛西？”蕾娜回家後，還沒有跟費伊夫婦打招呼，就徑直走向黛西的房間，質問懶散的靠在床邊的黛西。“你要嫁給那個什麽湯姆布坎南？就因為他有那幾個該死的臭錢？”

在冬季過去，春暖花開的時候，來自芝加哥的湯姆布坎南讓黛西終于下定決心，在金錢和愛情之間作出抉擇。湯姆布坎南的身價和地位都很有分量，他令黛西整個人光彩十足，特別是在蕾娜出國留學後。毫無疑問，她如釋負重地抛下了與之“熱戀”中的蓋茨比，投入了湯姆的懷抱。

甚至在湯姆之前，她還曾經差一點兒和一個來自新奧爾良的男士訂婚！蕾娜簡直氣急了，她怎麽能這麽糟踐蓋茨比！

“不，這不能怪我。”黛西委屈的看着蕾娜，想讓蕾娜知道這麽質問她真是罪大惡極。“我只是一個女人呀，傑伊不能給我安定的生活，我選擇湯姆有什麽不對？而且爸爸媽媽也贊成我嫁給湯姆的。我們的身份相符，湯姆能給我提供更好的生活。而傑伊，他現在在哪兒我都不知道呢。”

蕾娜自動代入腦補，可憐的蓋茨比。好不容易從戰場上活着回來，卻發現心上人有了新歡，只好黯然退去，四處漂泊。沒想到路過牛津的時候剛好遇到她，這才順手救下了她。

不得不承認，腦補很強大。

失去蓋茨比，黛西一定會後悔的！蕾娜用一種交雜着鄙夷、慶幸和幸災樂禍的複雜眼神看了黛西一眼，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黛西的房間，就讓她在往後的日子裏後悔去吧！

接下來的幾天裏，蕾娜作為新娘的胞妹，見了湯姆布坎南幾次，在蕾娜看來，這位準姐夫除了家産豐富以外，和別的富家子弟并無不同。自大、虛僞、眼中只有錢。初次見面時，蕾娜還從他的神色中發現了一些猥瑣的東西，這讓蕾娜發自內心的感到惡心。稍後的會面中，這位準姐夫一副高高在上的做派更是讓蕾娜反感不已。

蕾娜承認，或許她是為蓋茨比打抱不平，所以本身就帶了有色眼鏡去看待湯姆布坎南。但她卻對是以客觀的角度來評價他的。蕾娜給這位準姐夫下了定義，一個連蓋茨比的一根小拇指都比不上的人！

這麽在心底一想，蕾娜覺得自己舒服多了。

那麽現在蓋茨比會在哪兒呢？還在牛津嗎？如果在，為什麽不願意見她呢？因為難堪嗎？如果他不在牛津，那又會在哪兒呢？

蕾娜側身躺在床上，望着窗戶外的一輪明月，風把窗簾吹得飄了起來。“他過得還好嗎？我好想念他。”她的手搭在枕頭上，視線也随着手指移動，“他為什麽會去牛津呢，會是因為我嗎？他看上去精神不錯，但是神色很焦急，要不是我确定他愛着黛西，我幾乎要以為他愛上我了。”

風漸漸大了起來，吹得窗戶唰唰地響，就像是在回應着她。蕾娜起身關上了窗戶，望着天空中漸漸被雲遮住的月亮，“他為什麽就不能愛我呢？要是他愛的是我，我一定會讓他覺得幸福，很幸福的。”她的聲音漸漸在空中消散，說不定風兒會把她的心聲帶給蓋茨比也不一定呢？

六月，天氣很好的日子，蕾娜卻莫名不喜歡這一天。

因為這天是黛西出嫁的日子。湯姆布坎南的确是一個財産豐厚的富家子弟，黛西的婚禮奢華隆重，簡直就是路易斯維爾前所未有的，這麽說是因為當初貝蒂的婚禮更加龐大。即使如此，黛西的婚禮也稱得上是路易斯維爾有史以來第二隆重的了。

湯姆布坎南帶來的一百多位客人包了四節車廂，又在摩爾巴赫酒店租了整層樓，婚禮的前一天，他甚至還送了黛西一條價值三十五萬美元的珍珠項鏈。

黛西應該是幸福的吧，蕾娜想。

黛西卻每一次都在刷新蕾娜的想象。在喜宴開始之前半小時，蕾娜作為新娘的胞妹進入黛西的房間幫她整理婚紗的時候，發現她躺在床上，喝得爛醉如泥。

“恭喜我吧，蕾娜。”她喃喃地說道，“我從沒喝過酒，可是，噢，這酒可真好喝。”

她這是在發什麽瘋？她知道還有半小時喜宴就要開始了嗎？蕾娜簡直被她驚呆了，黛西還能更不靠譜一些嗎？蕾娜還從來沒有見過一個女孩子醉成這副樣子。“黛西，你怎麽了？”

黛西晃了晃手中的一封信，又從旁邊的廢紙簍裏找出那條湯姆送的珍珠項鏈遞給蕾娜，“拿下樓去，是誰的就還給誰。告訴他們所有人，黛西改變主意了，我不嫁了！”然後她就開始放聲大哭，哭個不停。蕾娜還從來沒有見過那個虛榮的黛西這個樣子，老實說她這個樣子看起來真實多了。

但是不能讓黛西就這個樣子，蕾娜叫來了費伊夫人，她們合力把黛西的房門鎖上，讓黛西洗了一個冷水澡。黛西一直不肯放開手裏的信，蕾娜隐約間看出那是蓋茨比的字跡，嘴裏苦苦的，不知道該說什麽好。要是讓蓋茨比知道，是她破壞了黛西最後一次鼓起勇氣想要和他在一起的事，他會恨她吧。

一想到他會恨她，蕾娜恨不得現在就把黛西扔出門去。可是她的理智告訴她，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