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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章

不管怎麽樣，黛西今天是一定要嫁給湯姆的了。

喜宴開始的時候，她的心情徹底被平複下來，蕾娜攙扶着她走出房門的時候，那條珍珠項鏈已經戴在她的頸前了，那場風波宣告結束。黛西和湯姆布坎南正式完婚。但是站在一旁的蕾娜卻止不住的心酸，是她破壞了黛西和蓋茨比，到最後她還是做了這樣的事。

沒有任何意外的，黛西和已經成為蕾娜姐夫的湯姆順利動身前往南太平洋，開始為期三個月的蜜月旅行。

該走了，蕾娜告訴自己，離開這個讓她煩惱的地方。現在看來，雖然在英國遇到了那麽可怕的事，但是在英國的時候她還更開心一點。路易斯維爾終于在日複一日裏，成了她的傷心之地。要不是這裏還有她的父母和朋友，她幾乎不想再回來。

這是蕾娜第一次給蓋茨比寫信。這封信也許永遠都寄不到收信人的手中，也許蓋茨比收到了也不會回複她，但是她還是想要寫這麽一封信。她想把她此刻的心情記錄下來，告訴他，讓他知道她的痛苦，她的無奈與她的抱歉。或許他會覺得她自私她可恨，但是蕾娜不會後悔，她要把這一切告訴蓋茨比，讓他有所寄托，讓他知道該恨誰。

“親愛的蓋茨比，”蕾娜一邊寫着一邊念着，有時一個字寫錯或者哪裏寫的不好看，她就重新謄抄一遍。“……我不知道你是否曾經明白我對你抱有的感情，但那真摯的熱烈的感情一直圍繞在我的心頭。黛西嫁人了，我恐怕你不會願意接受這個事實。實際上，她曾經想要逃婚去找你，但是被我阻止了。”

蕾娜劃掉一些字，又重新謄抄後接着寫。“我不想說任何一句道歉的話，因為黛西嫁人這件事是無法更改的。但是如果讓你無從宣洩憤怒的情緒，我寧願你恨我。恨我吧，這樣你或許能過得舒服一些。無論如何，當我在危險的時候看到你，我還是忍不住的想更愛你一些。或許你會認為我不夠矜持吧，”她忍不住頓了頓，自艾的情緒幾乎要将她淹沒，“……我并不期盼收到你的回信，但是我希望無論如何，無論你在哪裏，都能過得好，即使那樣的前提條件是恨我。”

蕾娜把信封了起來，地址填的是牛津。她想，既然最後一次見面是在牛津，那麽她就把信寄回牛津吧，多多少少也是一個希望。

她無法預見，蓋茨比收到信的時候，會是什麽樣的表情，但她希望他能少恨她一點，這樣她才能少內疚一點。

盡管蕾娜很想馬上就回牛津，但是假期還很長，費伊夫婦不同意她馬上回英國，所以她只好繼續留在路易斯維爾。慶幸的是，黛西已經離開了，她不用直接面對黛西。

于是這個夏天，蕾娜每天早晨起來就往霍克利家跑，因為三月份的時候，貝蒂生下了一個健康的女嬰。卡爾給她取名羅莉。

要說一開始，蕾娜是為了貝蒂才選了兒科學和教育學，那麽現在她就是迷上這兩門課程了。她從來沒有想到過，孩子居然會是這麽神奇的小家夥。他們雖然淘氣的時候像一個惡魔，但是乖起來的時候，卻讓人的心都軟成一灘水。但是畢竟蕾娜沒有接觸過孩子，一切都是理論知識，所以羅莉的存在，讓她見識了更多書本上沒有的東西。

第一次做父母，卡爾和貝蒂顯得有些無措，好在卡爾家有一個年長的管家夫人，她的經驗不是他們這些年輕人能比得上的，人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的确是有道理的，他們經歷過比年輕人更多的事，知道的也就更多。且不說他們所知的正确與否，就經驗而言，他們的意見是需要多多傾聽的。

當然，卡爾也正是因為知道這一點，所以才請蘇珊大媽來照顧羅莉的。羅莉睡覺的時候簡直就是一個小天使，肉嘟嘟的臉蛋，不時吐着泡泡的小嘴，加上帶着毛絨絨的胎發的頭頂，讓蕾娜喜歡得不得了。不過她可不敢抱羅莉，羅莉太小了，骨頭還沒有長好，脖子軟軟的，要是沒托着頭抱起來，她的頭就會無限的往下折。蕾娜第一次抱她的時候，甚至以為她的頭要掉了，吓得她再也不敢抱羅莉了。

事實上，三個月大的嬰兒已經長大不少了，要是蕾娜再早一些回來，可能更會被吓到，因為嬰兒真的太小了，生命真是奇妙，看着這麽一小團慢慢長大，真是讓人心裏說不出的柔軟。

好不容易給羅莉喂完奶，蘇珊大媽把她抱走了，房裏只剩下蕾娜和貝蒂。蕾娜看得出來，貝蒂有話想要跟她說，所以她配合的坐了下來。

看房裏的布置就知道卡爾對貝蒂是否上心，整個房裏充滿了溫馨的氣息，這是貝蒂的風格。看卡爾的樣子也不像是會把房間布置成這樣的，貝蒂幸福的模樣永遠的刻在了蕾娜的心裏，她終于能放心的把卡爾看做是貝蒂的良人了。

“親愛的，我知道你一直很好奇我和卡爾的事，但是之前我自己都還沒有看明白，所以一直沒有跟你說，”貝蒂拉了拉衣服，臉上帶着幸福的笑容。“現在真的過得很幸福，終于看開之前的那些糾結，統統都是笑話。卡爾他，是真的愛我。”

貝蒂給蕾娜講了一個故事，一個說不清誰對誰錯的愛情故事。

貝蒂剛剛留學英國的時候，就聽說了卡爾霍克利的名字。他跟她一樣來自美國，但是卻是有名的鋼鐵大亨的兒子。雖然摩根家也很不錯，但是也只是不錯而已。一開始聽說他糾纏一位叫蘿絲的淑女，有一次貝蒂還親眼所見。雖然看起來并不像是卡爾單方面的糾纏，但是他們兩人之間的确是有一些情誼的，所以後來傳來他們訂婚的消息時，貝蒂毫不驚訝。

那之後，貝蒂就沒再多加關注他了。

直到有一次，貝蒂到她平日喜歡去的小樹林裏看書，卻發現卡爾在裏邊空拳打樹，手指縫間甚至有血慢慢流下。貝蒂不是惹事的人，本想立即從那裏退出來，打算悄悄離開。但就在她要離開的時候，她聽見了哭泣的聲音。

老實說男人哭泣是一件極少見的事。女人哭泣的時候有的人是嘤嘤嘤有的人是嚎啕大哭，但多多少少是讓人憐惜的。卡爾的哭聲像是暴風雨前的雷響，讓人覺得歇斯底裏。貝蒂被這樣的哭聲所懾，竟然動不了了。

貝蒂放棄和那懾人的哭聲作鬥争，只好直直走了過去。不過她也沒有打擾他，只是默默地蹲在一旁等待着他哭完。這樣的畫面有一些搞笑，或許貝蒂自己也意識到了，所以她笑出了聲，驚擾了卡爾。

他們的相識就是如此，不算浪漫不算平淡，但卻很特別。

蕾娜在旁邊聽着貝蒂的講述，看得出她臉上的懷念，讓她也不禁微微翹起了嘴角。

她和蓋茨比的相遇是怎麽樣的呢？好像不夠特別，也不太浪漫，甚至也稱不上平淡，就是這麽看到了就遇見了。但是就是這樣的相遇，讓她怎麽都忘不了。或許不是沒有人比蓋茨比好，但是她心裏眼裏只看到了他一個人，所以就是他了。

貝蒂也是這樣的吧？

因為這個共同的秘密基地，他們漸漸熟絡了起來。卡爾偶爾也會給貝蒂講一些他煩心的事，但他從來沒有提到過蘿絲。這倒是讓貝蒂很好奇，之前她見過他們兩人的相處，雖然算不上是卡爾在糾纏蘿絲，但是也能看出他對蘿絲是很上心的。卡爾不提，貝蒂也不好意思問。

他們就維持着這樣的相處模式，過了一個學期。

泰坦尼克號建成了，白星公司邀請了卡爾去做第一批乘客。

之前卡爾在他們的對話中，就曾經提到過不會去乘坐泰坦尼克號，但是不知為何，白星公司邀請他之後，他卻突然同意乘坐了。

貝蒂在老地方找到了他，帶着一些疑問一些質問的口氣問他：“你不是說泰坦尼克號有隐患嗎？你還說讓別人去做小白鼠的，為什麽同意了乘坐呢？”

卡爾的右手上拿着一只煙，嘴裏吐了一個煙圈，他沒有看貝蒂，只是淡淡的說：“你相信前世今生嗎？不管你信不信，我是去報仇的。我不想便宜了他們。”雖然不明白他在說什麽，但是貝蒂可以看出來他是在跟她講他心中最大的秘密。

這件事的具體事宜，貝蒂沒有告訴蕾娜，但是蕾娜看得出貝蒂很心疼卡爾。只是不知道後面出了什麽事，才會讓她逃離英國躲避卡爾。

卡爾把他心裏所有的秘密都告訴了貝蒂，這讓貝蒂很心疼。這一刻她才發現，在長久以來的相處當中，她已經漸漸愛上了眼前的這個男人。他要報仇有錯嗎？不，她不覺得這是他的錯。

蘿絲有錯嗎？貝蒂說不清，誠然，她既然是卡爾的未婚妻，就應該守好自己的本分。想要追求愛情也要看清自己的處境，至少要跟卡爾講清楚，難不成卡爾還會巴着她不放不成？但蘿絲的年齡畢竟不大，不知道應該如何處理這樣的情況也是可以理解的。

傑克也是如此，他只是一個誤闖入上流社會的無名小卒罷了。得到一位貴族小姐的垂青，怎麽可能能夠拒絕呢？

提到傑克，貝蒂的表情有些奇怪。在蓋茨比離開路易斯維爾之前，卡爾見了他一面，一向沉穩的人卻差點失手摔了茶杯。後來貝蒂才知道，原來蓋茨比和傑克長得很像。雖然他們都清楚的知道蓋茨比不是傑克，但是卡爾對上蓋茨比的時候總是有些不太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