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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章

要知道，黛西和布坎南像是逃避什麽似的，在法國呆了一年，要不是這次黛西懷孕了，他們說不定現在還在法國呢。黛西懷孕之後，布坎南迅速把她帶回了美國，他們想要在芝加哥定居，費伊夫人在路易斯維爾事務繁忙，不方便去照顧黛西，不知道誰出了一個主意居然讓蕾娜回來照顧她。

“蕾娜去英國念書不就是讀的這個專業嗎？合該讓她去照顧黛西才對。”這是費伊先生對費伊夫人的原話。如果蕾娜在現場的話，一定會反駁他：“我念的是兒科學和教育學，又不是醫學，對于孕婦怎麽照顧，我哪有經驗啊。”

可惜蕾娜無法反駁她的父親，于是剛剛提着行李抵達路易斯維爾的蕾娜又繼續前往芝加哥。上船之前，她寫了一封信寄到英國給蓋茨比，說明她的情況。她不知道的是，她剛剛出發前往美國不久，蓋茨比就因為某些原因離開了牛津，就連艾倫和艾瑞克也沒能挽留住他。他拿着他最後那些打工賺的錢去了路易斯維爾，本來想偷偷避開蕾娜，卻沒想到根本沒有這個必要，她早早就離開前往芝加哥了。

這樣也好，蓋茨比痛苦不堪的想着，至少他不用掙紮于是否去跟蕾娜道別了。他要去拼搏了，為他的理想，也是為他們的未來。或許等他功成名就回來，蕾娜早已嫁人，但那沒關系，只要她還愛着他，他一定會把蕾娜搶回來的。

蓋茨比在路易斯維爾呆了一個星期，走遍當初他和蕾娜并肩走過的街道，重訪他們一起釣魚的小湖泊。他還遠遠站在費伊莊園外凝望，在他看來，費伊家的房子總是比其他的房子有着更多的神秘與快樂，路易斯維爾也一樣，即使她已經離開，他也依然覺得這座城市彌漫着憂郁的美。

蓋茨比離開路易斯維爾的時候，一直覺得如果努力去找，就有可能找到她。可他還是留下她獨自離去。他已身無分文，只能坐着悶熱的三等車廂。

蓋茨比走到連接車廂的露天通廊上，在一把折疊椅上坐下來，看着車站往後掠去，陌生建築物的背影也一一退出視野，火車駛過春天的田野，與一輛奶油色電車并排着疾馳了一陣，蓋茨比看着奶油色的電車，想起那時蕾娜開着黛西的車露出的明媚笑容，她曾經說過她喜歡奶油色的車身，如果未來有一天他有能力，一定要為她買一輛這樣的車，讓她再次露出那樣迷人的笑容。

鐵軌拐了一個彎，火車現在背着太陽行駛了。他還會再回來的，到那時他要征服這座城市，讓所有人知道他是什麽樣的一個人，讓費伊夫婦把蕾娜嫁給他。

蕾娜自然不會知道，蓋茨比此時已經開始遠離她的生活，她還在幻想着結束學業後，她同費伊夫婦求情讓蓋茨比在費伊家的産業裏工作。

或許只有這樣才是最好的吧，蓋茨比離開去找尋他更好的未來，也不會讓蕾娜為難了。

蕾娜現在為了應付懷孕的黛西都快抓狂了。布坎南離開她不到一分鐘，她就會不安的四處張望，拉着蕾娜的手念叨着：“湯姆去哪兒了？”臉上盡是恍惚的神情，直到看到布坎南回來。蕾娜有些內疚，懷疑是因為蓋茨比一聲不響地離開讓黛西變成了這樣，所以她一直順着黛西沒有表達任何不滿。

黛西有時會在沙灘上坐一個小時，讓布坎南把他的頭偎在她的懷裏，然後用手指輕撫他的眼睛，懷着無限欣喜深情地看着布坎南。他們倆在一起的場景莫名的讓蕾娜動容，她不知道自己和蓋茨比相處時是否和他們一樣，這樣的讓人莫名向往，會心而笑。看到黛西這麽幸福，蕾娜覺得她那莫名的內疚感減輕了不少。

直到——

八月的一天夜裏，布坎南在文圖拉公路上與一輛貨車相撞，撞飛了他汽車的一只前輪。跟他同車的女孩也上了報，她是酒店的一個打掃房間的女侍者。

蕾娜看清楚了，這就是貴族子弟。

連蓋茨比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

蕾娜暗暗為黛西打抱不平，但又不敢當面提起，怕提到她的傷心事，只得把負面的情緒憋在心裏。即使她不喜歡黛西，還是覺得布坎南太不是個東西了。他的老婆懷着孕，他居然還在外面鬼混，讓蕾娜非常不待見他。

黛西懷孕，一些孕期症狀很明顯，像是小便次數頻繁之類的，蕾娜整天扶着她進進出出，而布坎南卻不見人影。之前黛西有多黏布坎南蕾娜是見識過的，那時候他表現得像是一個完美的丈夫，連蕾娜都被他騙過了。可是自從黛西孕期臉上長斑，變得不那麽美麗動人開始，布坎南就沒那麽多耐心了。

這麽看來，黛西的日子算不上好，雖然物質生活得到了滿足，但精神上卻空虛得很，這讓蕾娜第一次這麽心甘情願地照顧她。

直到四月的時候，黛西生下了一個女孩。

孩子出生的時候，蕾娜和布坎南作為黛西最親的人守在産房門口。自從發生了那次車禍事件，蕾娜再也沒有給過布坎南一個好臉色，不過看在他是她小侄子或小侄女的父親的份上，沒有徹底撕破臉罷了。他守在産房外緊張的神情讓蕾娜有些意外，說不定他還是很在乎黛西的，她曾經這麽想過。

可是孩子出生一小時後，蕾娜再次推翻了自己對布坎南的看法。他居然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黛西從麻醉中醒來的時候，布坎南已經離開了，她的床前只有蕾娜一個人在守着。

“是男孩還是女孩？”黛西一副被抛棄的表情，強忍着情緒問蕾娜。

蕾娜告訴她是個女孩後，她扭過頭去，似乎是不想讓蕾娜看見她的表情，但蕾娜看見她靠着的枕頭慢慢暈開了水漬，那可不是生産時的汗。

“好吧，是個女孩我很高興。我希望她是一個小傻瓜，就像我親愛的妹妹那樣。這是女孩在世上最好的出路，做一個漂亮的小傻瓜。”黛西的話讓蕾娜有些無語，雖然同情黛西生産完卻沒有看到丈夫，但是黛西居然就這麽當面說她是傻瓜，難道黛西以為她是一個不會生氣的木頭人嗎？

要不是看她們母女夠慘的了，蕾娜甚至想拂袖而去，她這個姐姐是怎麽回事啊。

在照顧黛西期間，蕾娜沒有收到關于蓋茨比的任何消息，甚至連莉莉都沒有給她記過一封信。一開始她以為是寄信路途太曲折，後來她才漸漸察覺到不對勁來。難道是之前那封信沒有寄到蓋茨比手上嗎？這也是有可能的，這年頭戰火紛紛，信件不容易保管，說不定在哪裏遺失了也是有可能的。

但是她沒有想到，還沒等她重新從芝加哥往牛津寄信，路易斯維爾那邊就來了急件讓她回去。要知道，之前可是費伊夫婦讓她來照顧黛西的。現在黛西剛剛生了女兒，就馬上讓她回去，會不會讓黛西覺得心冷呢？

蕾娜也沒有想太多，跟黛西說了一聲就收拾行李離開了芝加哥。

這對夫妻倆的事，她是管不了也不想管了，黛西是個有手段的女人，說不準什麽時候她就讓布坎南變得服服帖帖的了。

蕾娜從芝加哥坐船回到路易斯維爾，費伊莊園一如以往燈火輝煌，不過因為兩個女兒都不在家，沒有辦舞會，費伊莊園因為和往常一樣的明亮而顯得愈發冷清。

蕾娜的到來讓費伊莊園添了不少人氣，蕾娜第一次發現，原來費伊夫婦已經老了。他們不再像年輕時那樣整天出去玩不管孩子，她能從父母眼中看到慈愛，這是從前沒有過的。

“我每天都讓仆人打掃整理你們的房間，”費伊夫人的态度顯得有些殷勤，要是從前蕾娜一定保持警惕，因為費伊夫人總是有着某些讓她頭疼的想法。但是今天蕾娜只從她的行為裏看出她對她的女兒的思念和愛。“黛西和米娅還好吧？”米娅是黛西的女兒，在蕾娜離開芝加哥前，布坎南才給她起的名字。

“嗯，她們有仆人照看。”蕾娜難得拉着費伊夫人的手，略帶着些撒嬌的口吻說着，“我都想您了。芝加哥的東西不好吃，沒有家裏的飯菜好吃。”

費伊夫人跟蕾娜聊着天，把她的行李都放回她的房間。費伊夫人幾次欲言又止，蕾娜看出她想說什麽，應該是很重要的事吧。于是蕾娜把費伊夫人拉到她的床邊坐下，直白的問道：“媽媽有什麽話想跟我說嗎？”

費伊夫人不自在地捋了捋她額前的碎發，又撫了撫沒有皺痕的床鋪，好一會兒才輕輕嘆氣開始說，“你知道的親愛的，我們家只有你和黛西兩個姑娘，黛西嫁給了布坎南，我們家總得有個傳承。如今也到了你出嫁的年齡了，你爸爸的意思是，想讓你找個不錯的年輕人入贅來繼承我們家的産業。”費伊家的人口在整個路易斯維爾都算是簡單的，沒有旁支，表親也是一表三千裏，如果蕾娜不繼承家業，說不定費伊家就此斷了。

可是在這個年代，哪個有能力的年輕人不是有家世的，沒有家世又有能力的多半是貪圖錢財的。要讓蕾娜嫁給這樣的下等人，費伊夫人幾乎傷透了心。但是不嫁又不行，如果不嫁，費伊家的産業不知道會被誰接管，或者是被什麽人吞并掉。

“我們為你選了幾個不錯的小夥子，你看看選一個吧，這是我們唯一能為你做的了。”費伊太太拉着蕾娜的手，一副用心良苦的模樣，卻讓蕾娜有些反應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