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餘濃

餘濃

第11章

儲燃和我說話的時候沒什麽不自然，甚至還會主動抛話題，但他性格實在內向，不喜也不擅長和人交流，在清吧喝酒從來不搭理人，屬于那種外表軟糯內核堅硬的類型。

和他搭讪失敗的小姐姐來找我幫忙，“餘哥哦，那是哪路神仙哦，說啥子都不搭理，還皺眉頭，但長得那麽乖，完全是我的菜，餘哥你幫我搭個線呗。”

“我搭什麽線哦，人家就想清淨喝個酒不想認識朋友，你快放棄吧啊。”我勸說着。

遇到那種愛糾纏的，我會直接下逐客令。我玩笑說儲燃是店裏的VIP，不能讓他感覺不舒服。

即使是我的朋友都不行。

齊暗對這個大學生抱有滿滿的好奇，看見他進來眼睛都亮了好幾度，他唱完兩首歌之後，休息時間直接抱着吉他從臺上跳下來，來到吧臺這邊，“餘哥，介紹一下呗。”

完全無視我的眼神警告。

儲燃看了我一眼，齊暗已經順着吧臺滑到他面前，“你好哇，交個朋友吧小帥哥。”

過于輕佻的話讓儲燃沒搭理，他盯着自己面前的飲料，齊暗卻絲毫不尴尬，撐着下巴繼續笑着看他，顯然注意到儲燃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然後轉頭對我挑了下眉。

“別煩人啊。”我說，“休息好了繼續工作去。”

“餘哥你別這麽絕情嘛，我想交個新朋友都不行啊。”齊暗說，“不過其實也不用，餘哥的朋友就等同于我的朋友了。哎小帥哥，明天餘哥生日你來嗎？我們準備在他家策劃一個大派對，玩個通宵。”

“生日？”儲燃看看我。

“哦，是。”我是不太在意生日什麽的，奈何這些朋友們就是想要一個借口玩，就随他們去了，每年都要這麽鬧騰一次。

“你也一起來嘛。”齊暗再次和儲燃說，但沒得到回應，他有點洩氣了，接着又對我喊：“喂餘哥你是壽星，你自己來邀請吧，我不管了。”

齊暗又打量下儲燃，神經兮兮的來一句：“還是年輕的好啊。”扭頭又回臺上唱歌了。

“他就這性格，你別在意。”我笑着說。

儲燃道：“你明天生日，會有很多朋友去嗎？”

我點點頭，想到就開始覺得頭疼了，“個個都是活寶，能吃能鬧能玩，每次我都想勸他們出去找個地兒玩，但他們偏要來糟蹋我的單身公寓。”

我準備從四十歲開始就謝絕這些人的光臨，生日一律自己安靜過就行了，這麽鬧騰的慶祝方法簡直在折我的壽。

儲燃拿着吸管在飲料裏輕輕攪動，不知在思考什麽，我猜測是齊暗剛才的提議讓他有些為難，畢竟這個小社恐應該不習慣人多的地方，那些都是我的朋友們，他一個也不認識。

于是我貼心的說：“別擔心，你不用去的，那種場合對你來說，應該不是什麽好玩的地方。”

“啊？”儲燃的思緒被打斷，有點懵，“不需要我去嗎？”

“不想去就可以不去啊，不需要考慮那麽多，無論對方是誰，按自己的感受來就好。我是個很大度的朋友，不會為這點小事生氣的。”

“······哦。”

儲燃又低頭喝着飲料。

我沒說錯什麽吧，為什麽感覺他情緒不太對，可他剛剛的表現就是很苦惱不想去啊，難道他想去，可如果想去，齊暗問他的時候他就會答應下來啊。所以還是不想去的吧，這樣的性格在面對一屋子群魔亂舞的陌生人，只怕退避三尺都不夠退的。

“那個你——”我剛想問他還要不要喝點什麽，儲燃已經站起身來，把喝完的玻璃杯往前一推，“我回去了。”然後幹脆利落的轉身離開。

他的手機落在了座位，我追到外面還給他。這下我确定他是真的不開心了。

因為儲燃這麽有禮貌的小孩，撿到他的東西後他居然只是點點頭就要走了，我及時抓住他的衣袖，“等等，怎麽了這是，誰惹你不高興了？”

他沒說話，直勾勾看着我。

我反應過來，“我？我怎麽惹你不高興了？”

“你生日，怎麽沒提前告訴我，還是別人說我才知道。”儲燃皺着眉。

“不是，這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自己都沒想起來，還是早上賈晟他們說派對的事才提醒我。”非常耐心的解釋說，“我很早就不喜歡過生日了，也從來沒當一回事，那些人也就是找一個玩樂的借口來我家，所以，真的不是故意躲着你。”

“那，他們都能去，我為什麽不能去你家給你慶祝啊。”儲燃問。

我愣了愣，“沒，沒不讓你去啊，我就覺得那種場合你不會不自在，那些人你都不認識。”

“在你家我不會不自在啊。”儲燃說，“我去的次數比他們多吧。”

“那肯定。”我點着頭，“你都快要趕上餘澄了。”

儲燃終于露出笑容，帶了點滿足的傻氣，“所以我能去喽。”

“當然可以。”我終于也松口氣，拍了拍胸口，“說真的儲燃同學，有時候你的脾氣也有點不好琢磨。”

“我很奇怪嗎？”

“是有點讓人意想不到吧。”我笑了笑，揮手，“時間我會發給你的，回去的時候小心點。”

“呃，還有那個，”儲燃趕緊說，“禮物，我要準備什麽禮物，明天就是了，現在好像弄點什麽都來不及，你說說吧，你喜歡什麽。”

我啞然失笑，這小孩子也想太多了吧，年輕人的禮節要不要這麽周到啊。

“真不用，他們都不會帶禮物的，我不收，就買點零食過來吃好了。人來最重要。”

“可是——”儲燃又擰着眉，若有所思。

我探頭觀察他的神色，仔細一想，“不是吧，你這麽想給我準備禮物啊。”

“嗯。”他點點頭。

“真要被你打敗了。”我嘆口氣，“可我現在實在不缺什麽呀。”

但是怎麽說呢，人無論到什麽時候都會覺得缺點什麽，物質方面滿足了精神又開始空虛，我并沒有擁有一切，想要的東西還很多，只是我現在想要的，目前還不屬于我。

可是能擁有點象征性的物品也不錯吧。

于是我對儲燃說，“送我一束花吧，什麽花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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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入新家的兩次生日布置都是齊暗來做的，之前這小子身上沒錢時我收留過他幾天，剛好那之後就是我的生日，齊暗就一定要堅持做點什麽來報答。

“依我的眼光來看，那小子好像有點傻哎。”齊暗邊給氣球打氣邊說，“我覺得他對你沒什麽意思啊餘哥，你可能沒希望了。”

“知道，不用你多嘴。”門鈴響，我去開門，是我訂的蛋糕到了。

“不用在那傻小子身上費什麽心啦，再四處看看呗。”齊暗說，“對了，他有把他男朋友帶給你看嗎？”

“沒。”對我來說他的男朋友還只是“某人”。

“今天也不帶來嗎？”

“誰知道，應該不會帶。”我想着，儲燃如果要帶的話會提前和我說。

“這麽神秘啊。”齊暗來了興趣，“待會我一定要見到照片，給你看看他們般不般配。”

“喂你別亂來啊，儲燃和你不一樣，他不喜歡被別人起哄。”儲燃是不能被鬧的性子，而且齊暗又跟他不熟，再開玩笑說不定把人給弄生氣了。“總之別瞎問。”

“哎，好奇一下都不行哦，他都光明正大把戒指戴出來了，男朋友有什麽不好問的。”

“你對他的事能別這麽好奇嗎？你又不喜歡他。”

“哦我明白了，餘哥你擔心我跟你搶人啊。”齊暗賤兮兮的笑，“完全沒這個必要，他才不是我的菜，我倒是比較喜歡你這種有錢又穩重的大哥哥。”

“大哥哥要下樓買零食了，你自己慢慢布置吧。”我懶得和他廢話，穿外套的時候方雨給我來了電話，說公司有事可能來不了了，我邊和他聊天邊換鞋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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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快樂。”

儲燃差不多是第三個到的，把一大捧花束舉到我面前，好幾種花組合而成，淡綠色的花束紙包着，顏色無敵清新可愛。

“謝謝。”

無比開心的接過來，慶幸自己厚臉皮要了這麽一束花。

鬧騰的朋友一個個來了，我也都跟儲燃一個個介紹過，并給他打預防針說這些人會鬧到很晚，他如果受不了可直接走。

“沒事，不用擔心我，我現在很自在的。”儲燃在沙發上吃水果，迄今為止還沒有跟誰搭過話。

不過也真的絲毫看不出他有任何局促或者想逃跑的念頭，他很自如的待在自己的世界，別人靠近反而是種打擾。

我就算不陪他邊上，視線和注意力也沒有從他身邊離開，被齊暗抱怨了幾句，“餘哥，我們也都是你的客人哦，不能只關注某人一個吧。”

被推着去人群中唱歌，一首還沒唱完，就瞧見儲燃起身往廚房冰箱的方向走，而很快齊暗也跟了過來，他自然的接過儲燃從冰箱裏拿出的飲料，仰頭喝了幾口。

齊暗肯定有惹惱人的天分，話都沒說幾句，儲燃的臉色立刻變得不好看。

更過分的是他肯定還殃及了我，因為下一秒儲燃的目光就牢牢向我投射過來，埋怨，不開心，生氣，無數種負面的情緒堆積。我成了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