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高考

高考

高考這幾天度過的很快，付璨星并沒有覺得特別緊張，很平靜的考完了每一場。

但考完最後一門從考場裏出來的那一刻，他突然有點悵然若失的感覺，像是一剎那間，心裏提着那根線驟然松弛了，積壓了許久的沉重壓力得到了些許的緩解。

付璨星從外衣口袋裏掏出了一顆糖，垂下眼睛靜靜地看着。

“星哥，你幹嘛呢。”

伸過來的一只手臂攬住他的肩，來人湊過來說，“你怎麽看上去心情不太好？”

付璨星長睫微顫，偏過頭看着對方明顯擔心的目光，抿了下唇，“沒事，只是頭有點暈。”

賀書言緊張地扶住他，“是不是中暑了？你先坐一會，我去給你買瓶水。”

付璨星剛想說不用，但賀書言把他按到長椅上就跑去買水了，他只好放下手乖乖坐在椅子上等着。

他無所事事地看着陸陸續續的考生從考場裏出來，三兩結伴的向校門口走去，不一會視線中就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對方穿着再簡單不過的黑色短袖，但因為個子高挑，氣質又冷淡，所以很是顯眼。

黑發白皮，模樣出衆，表情卻始終冷冷淡淡的，像是不會情緒波動一般，讓路過的人都忍不住把視線聚集到他的身上。

看到他的那一秒，付璨星立馬就想到三天前對方等在他班門口的陰影處，乖順又讨好地拉着他的手，眼神炙熱又晦澀，滿心滿眼都裝着他，溫溫軟軟的祝他高考順利的模樣。

每回想一次，心髒就開始不受控制的顫栗，發燙，臉頰的溫度開始驟升，心跳如雷，殘存的理智不斷崩塌又重建，在無數次退讓與迂回間拉扯。

周妄對他來說就是吸引本身，更何況對方溫順又讨好，适度靠近卻又絕不打擾，只沉默着安靜的注視着他。

在他望向他的每一次視線中，每一個因為他而停留的時刻，早就訴說着無盡的愛戀與晦澀到極致的克制隐忍。

他怎麽可能舍得忘掉他，怎麽可能真的忍心把這樣一個，他年少時期最最喜歡的，對他最最好，這麽喜歡他的人扔掉呢？

付璨星看着那個身影逐漸離開自己的視線裏，眼眶慢慢濕了，情緒一下子低落起來。

“星哥，我給你買了冰紅茶！”

付璨星身子一抖，連忙把眼淚憋了回去擡起頭笑了笑，“謝謝。”

賀書言輕微的皺了下眉，然後識趣的沒有多問，把冰紅茶遞給他，付璨星接過以後就站了起來。

“走吧。”

回去依舊坐的是大巴車，付璨星一路上都很沉默，半垂着眼睫不知道在想什麽，賀書言坐在他旁邊都沒敢說話，深怕打擾到他，讓他不舒服了。

坐在右前方的聞予舒側了側身，回頭看向他們這裏，注意到付璨星後，歪了下頭朝賀書言無聲的問“他怎麽了？”，賀書言搖了搖頭，聞予舒擔憂地看了眼付璨星，然後輕輕嘆了一聲。

回到學校的時間差不多快四點半了，付璨星是走讀生，沒什麽東西要收拾的，那些書也該扔的扔了，畢竟他沒有複讀的打算。

他從書包裏翻出手機，打開就看見顧趁和他哥給他發的消息。

［少爺，我現在在開會，你在學校等我一會，結束了我就來接你。］

［考試順利嗎，晚上你哥回來了，我們帶你去吃大餐。］

付璨星看了眼時間，回複道：［不用了顧哥，我自己坐公交車回去就行］

又點開他哥的頭像，他哥一如既往的冷淡口吻，但也不難看出對他的關心。

［考完了就好好放松。］

他心裏微微一暖，連語氣都乖巧了很多。

［知道了，哥哥］

回完消息，他和幾個玩的還不錯的同學打了個招呼，再分別和賀書言、聞予舒說了拜拜，就拎着書包出了教室。

走廊上人來人往，大家忙着收拾東西，值日生則忙碌地在裏面打掃，不少面生的、面熟的看見他了都笑着打招呼。

“嗨，付璨星！”

“星哥回去了啊？”

“星哥拜拜！”

付璨星點了下頭，然後視線中央突然冒出了幾顆腦袋。

“星哥星哥！好久不見想死你了。”

入眼就是張辰那笑的沒心沒肺的樣子，以及旁邊表面上很淡定但實際上眼睛發亮的娃娃臉，小胖子也驚喜地看着他，寸頭站在旁邊拼命跟他揮手。

付璨星微微愣了下，自從高三和周妄分手後，他和他們幾個也不怎麽來往了。

畢竟分了班，他要專心學習，再加上沒了任何社交的興趣，自然也就和原來的這些朋友慢慢疏遠了。

現在高考結束了，他們幾個見到他還是那麽熱情激動，好像這些日子的分離和漸漸疏遠都只是地理距離的阻隔，對于他們之間的關系卻絲毫沒有影響。

付璨星心裏一澀，彎起唇角笑了笑，語氣有點生澀但卻微哽，“……好久不見。”

“星哥，快和我握個手，把好運氣渡給我一點。”小胖子擠過來握住付璨星的手，圓圓肉肉的臉看上很是憨厚又有點傻裏傻氣的，付璨星一個沒忍住笑了出來。

張辰睜大了眼睛，“天啊星哥你終于笑了，這一年裏我每次看見你，你臉上都沒什麽表情的，好久都沒見你發自內心的笑過了。”

付璨星怔了一瞬，而後輕輕抿起唇，像是在發問又像是在自語，“是嗎？”

娃娃臉一把扯住張辰，使了個眼色，張辰立馬會意到，“星哥，晚上要不要一起出去撸串，順帶着喝個啤酒什麽的，過過瘾，反正咱們都成年了。”

付璨星搖了搖頭，“我哥晚上回來，我們要一起吃飯的。”

張辰失望的哦了一聲，“那你過幾天有空了再聯系我們，我們随叫随到！”

付璨星笑着點了點頭，“嗯。”

和張辰他們告完別，付璨星出了校門就往公交站臺那裏走，運氣很好，剛到了一會車就來了，他背着書包上了公交車。

現在人還很少，他随便選了個後排靠窗的位置，抱着書包坐了下去。

安靜的時候，心也跟着平靜下來，但只是坐了一會，他又不可避免地想起周妄。

他和周妄一起坐過很多次公交車，有的時候沒有座位時，總是周妄一邊撐着欄杆，一邊牽着他的手，細微的汗在彼此的手心裏沁出，夏日的熱風在耳邊吹過。

藍白色的校服外套在擁擠的人群中輕輕相撞、摩擦，彼此視線相撞時，眼裏浮出的淡淡笑意和唇邊忍不住勾起的弧度。

以及那雙清冷漂亮的眼睛裏，只剩下他一個人的光影。

公交車還在晃晃悠悠地行駛着。

從片刻的失神裏清醒過來，他心跳停了一瞬，然後胡亂從書包裏掏出耳機塞進耳朵裏，想讓紊亂的思緒暫且擱存。

手指不小心觸碰到耳機的開關，自動連上後随機播放出一首歌，舒緩的前奏結束後，付璨星意識到這首歌好像并不适合現在聽。

耳機裏傳出幾句歌詞。

“怎麽先熾熱的卻先變冷了，而慢熱的卻停不了還在沸騰着。”

付璨星忽地紅了眼，緩緩垂下頭，一點點把自己埋進膝蓋，所有聲音一概淹沒，只剩下細微的不能再輕的呼吸聲。

好像失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