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旅途

旅途

那天之後，切茜娅和約書亞之間的空氣變得稀薄。她并不讨厭約書亞說那樣的話，反而十分感激。切茜娅時常思考約書亞那天的話語，對自己能否成為一名修女第一次産生如此巨大的懷疑。也對她的未來産生迷茫與恐懼。

在一個春末休假的午後，切茜娅躺在修道院外的草地裏望着天空。傑洛姆穿着藍色上衣，白色褲子從遠處走了過來。他金色的頭發在陽光下閃着光芒。他深情地望着切茜娅，切茜娅也注視他。傑洛姆緩緩俯下身子，切茜娅并未拒絕，深深注視他，認真感受了一次吻。

那吻很笨拙，卻喚醒了她心中的蛇。舌尖象兩條小蛇嬉戲着，挑逗着，纏綿着。直到傑洛姆的金發不再閃爍光輝，切茜娅才猛然驚醒。

“要宵禁了。”她向後縮了下頭。

傑洛姆戀戀不舍的又吻了她一次，她也積極回應。二人錯開時間回了修道院。躺在床上，身體的燥熱讓切茜娅難以入眠。她回想起方才傑洛姆意圖向下卻被自己阻止的手。

為什麽要阻止呢？為什麽要有負罪感呢？自己的欲望未曾傷害任何人，反而讓二人的臉上都綻放幸福的笑顏。

很快，切茜娅明悟了那份痛苦。她自知在黑暗中越陷越深，原本成為安寧沉靜的修女的夢想距離自己愈發遙遠。可那份夢想早被約書亞否定了不是嗎？

原來讓自己痛苦的是距離約書亞越來越遙遠了。切茜娅一邊抹着眼淚，一邊撫摸自己日漸豐滿的胸脯，想象着那是約書亞的修長白淨的手指。就這樣，她迎來了修女生涯的第一份罪孽。

那天後，每次休假，切茜娅都會去那片草地，享受那份柔情。她慢慢容光煥發，身姿愈發動人，舉手投足沾染上熱烈而自然的生命氣息，就像那片茁壯生長的草地。

切茜娅一切的改變都被約書亞看在眼裏。他深知這位修女已違背了她春天許下的暫誓，或許在三年後還會違心的許下終身誓，然後在某一天被揭發，迎來悲慘結局。

可為何要逼迫一名注定無法成為修女的人，去成為修女？這到底是修女的錯，還是上帝的錯？

雖然心中偶有忌妒，但切茜娅的生命能量的宣洩與盛放讓約書亞開心。瞧！她的相貌越來越姣好，身姿日益輕盈，歡笑也多了，看上去健康極了，再也不見之前消沉的模樣。而那份忌妒，在每日的禱告中很快就消散，約書亞積極地期待切茜娅能成為她本該成為的花朵，而不是雕像——在約書亞看來，她幾乎整個春天都美的像一座毫無生氣的雕像。

約書亞想着自己秋日當上神父，認真聽切茜娅的告解，為她揭開心底最深處的迷霧，讓她真正踏上屬于她生命的旅途。然而計劃趕不上變化。在夏末的一個夜晚，切茜娅偷跑到他的卧房。

俯視身前低垂着頭，欲言又止的切茜娅，約書亞明白了一切。他筆直地站着，不讓這場辭別變得傷感。

切茜娅擡頭憧憬的望着眼前自己深深愛戴和崇拜的充滿智慧與靈性的男人，雙手舉到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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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忏悔。”

“我還不是神父。”

“我本來也想等到秋天。”切茜娅臉上适時露出一抹羞紅，“可昨晚，我不再是處子了，藏在我心底的甜蜜，渴望，夢想一下全都綻放，再也無法待在神聖靜篤的教會了。也無法和教會其他人說，但我又非說不可。求神父降福，準我罪人告解。”

約書亞努力讓自己的表情不發生一絲變化，他用一種近乎神性的慈悲聲音說話。

“你有什麽罪孽想忏悔的？”

“我背叛了對主的誓言。我悔恨無法克制自己的欲望。”

“背叛主的誓言的确是罪，從此你不再是我們教會的一員了。”約書亞頓了頓，“既然不再是修女，那沒傷害到別人的欲望便不是罪了。”

“還有我省察不到或省察不清或別人因我所犯的罪，都求神父一一寬恕。”

“主會諒解你。”

切茜娅放下捧在胸前的雙手，直愣愣地凝視約書亞那雙深邃高遠的眼眸，遲遲不說話。

“還有什麽願望嗎？”約書亞說。

“請為我祈禱。”切茜娅突然失去了音調，聲音忽高忽低，“當你想起我的時候。”

“我會的。”約書亞點點頭。

“我由衷的感謝你，是你為我指引了方向，讓我沒再繼續磨滅自己。”切茜娅說。

約書亞微微一笑，反身從書桌下拿來錢幣和小刀，遞給她。

“這是...”切茜娅對約書亞卧房有刀這件事感到驚詫。

“我猜到你近期是要走的，但沒想到這麽快，只準備了這些。”

切茜娅目瞪口呆，她把錢幣和刀收到口袋，久久望着約書亞，期間眨了數次眼睛。

“你可真是了解我。”

切茜娅感嘆一句，轉身離去，在門口停步，回頭戀戀不舍地望了約書亞一眼。

“你将去哪？”約書亞趁着這個機會問。

切茜娅摸摸胸口。

“沒有目的地，只是跟随心的指引。”

兩人相視一笑。切茜娅轉身，輕盈的身影漸漸沒入了夜的黑暗。約書亞愛憐地望了一會兒，回到燈光幽暗的卧房，虔誠地坐在桌前，為自己心中飛揚的美麗生命出行而祈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