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突變

突變

說到這個，喬默棠還挺有幾分得意的，伸腳輕輕踢了踢暈在地上一動不動的那蟲，那蟲的手臂因他的碰撞輕微打了個顫，随後又不動了，半點要醒過來的跡象也沒有。

喬默棠很滿意，轉身摟過蔚希先出了洗手間。卻因着蔚希身量比他高些，摟着肩膀着實不太方便，于是改成了挽住他的胳膊，順便還懶洋洋地靠着他的肩膀。蔚希對喬默棠這種近乎撒嬌的親密姿勢接受度良好，自然而然地接過喬默棠遞過來的兩個小玻璃噴瓶。

只是一瞬間，蔚希便蹙了眉頭，略帶猶豫地将這小瓶舉到眼前，那裏面裝着很淺淡的黃綠色液體，帶着一股說不出的刺激味道，他壓抑住心頭的不适感——這種不适感在剛才沖進衛生間的時候就隐隐來襲，不過擔心喬默棠的心情占了上風，無瑕顧及，這會兒放松了些許，這種惡心的感覺便逐漸放大，他一只S級的軍雌尚且感覺難受，那麽天生孱弱的雄蟲被這東西幹倒也就不奇怪了。

蔚希有點嫌棄，把小瓶子遞還給喬默棠，随即問道：“這是什麽？”

“薄荷和香茅的精油，密林裏的植物提煉的，純天然，無公害。”喬默棠笑道，他提前在家提煉了個低配版的“殺蟲劑”，屬于生化武器了。

高純度的薄荷和香茅，其實他并不确定幾個世紀之後進化了的蟲族還會不會對這些味道産生不良反應，純粹賭一把而已，眼下還是很慶幸自己擁有這種冒險精神的。

蔚希發現了重點，轉頭看向喬默棠，疑惑問道：“您用這個弄暈了塞曼德，您自己卻沒有受到影響？”

經蔚希這麽一提醒，喬默棠才意識到，這味道對他而言不過有些刺鼻，但他的反應卻比塞曼德小得多，如此看來，他還保留了一些人類的特質。

“也有那麽一點兒影響，不過問題不大，制作的時候聞習慣了，已經免疫了。”喬默棠打了個哈哈，胡亂搪塞了過去。

蔚希不再多問，反正雄主奇怪的時候太多了，若是有心隐瞞，再問他也只是會用受傷失憶敷衍過去，沒什麽結果。他任由喬默棠挽着，微微側頭往後示意了一下，轉了話題：“塞曼德怎麽辦？就任他在衛生間裏暈着？等他醒了要是氣不過，讓蟲來找麻煩呢？”

誰料喬默棠并不在乎，眉眼一挑，語氣也跟着一起上挑：“怎麽？他還敢四處聲張？被一個F級雄蟲打趴下了，他好意思到處宣揚嗎？”

他突然覺得F級似乎也不錯，低等級成了天然的保護色，貴族高階雄蟲雖然咽不下這口氣，但說出去也确實丢臉。塞曼德縱然心裏憋屈，估摸也不敢從明面上下手，至于暗地裏……他想了想，“塞曼德還沒弄明白自己是被什麽幹倒了，就算找我麻煩應該也會有所顧慮吧？哎喲，這樣看，我最近得罪的蟲确實有些多……”

“沒關系。”蔚希淺笑了一聲，冷靜地回答道，“我會盡我所能，護您周全。”

喬默棠笑意蔓延到臉上，挽着蔚希的胳膊更緊了些，語氣輕松半開着玩笑跟蔚希打趣：“那我可得好好抱緊蔚希上校的大粗腿。哦對了，你雄父跟你談了啥？”

蔚希對答如流，半點兒隐瞞的意思都沒有：“他讓我找個機會，把您給解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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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默棠：“……”

喬默棠頗有些怨念地看了蔚希一眼，撇了撇嘴，勾住他的手臂放開了。

蔚希看了眼喬默棠松開的手臂，狀似無意地碰了碰他的指尖，繼續解釋道：“我沒正面答應，也沒有反駁。他大概是試探我的态度，會不會有其他動作目前還說不好。我們還是盡早回去，離得遠些，他的手還伸不了那麽長。”

喬默棠指尖被蔚希碰的發麻，幹脆一把握住，又長長地嘆了口氣，無奈地說道：“我本來以為他不過是看不上我，誰知居然這麽狠，直接想搞個大的，我除了等級低些，似乎也沒做過什麽對不起他的事兒。”

“抱歉雄主，這是我的問題。”蔚希面露難色，“雄父想利用我籠絡七皇子，所以……”

所以您如果擔心，也可以撇清關系，跟我離婚。

蔚希猶豫着，還是沒把這句話說出來。

誰料喬默棠下一句話更炸裂：“哦，七皇子啊……他還想用十個雌侍跟我換你呢！”蔚希來不及震驚，又聽他繼續，“不過我沒答應，我可真是太好了，你放眼整個帝國，大概也沒有我這麽好的雄主了吧……”

哪怕是喬默棠的自誇，蔚希也覺得好聽得很，他并不否認，又把被帶偏的話題重新撥上正軌：“七皇子幼崽心性，不過一時興起，熱乎勁維持不了多久，這次可能也就是随口一提，後續不見得會糾纏。而且蟲皇也不會允許我與七皇子婚配，他沒那個魄力反抗蟲皇。”

“麻煩的是我雄父，他還做着跟皇室聯姻的夢呢！”

兩蟲邊走邊說，下了旋轉樓梯，樓下依舊燈光璀璨，熱鬧非凡。喬默棠遠遠瞧見七皇子正跟一群亞雌聊得開心，愈發覺得蔚希說的“一時興起”或許在理。

二蟲并不打算再混進嘈亂的宴會中，悄然無聲地避開蟲群，溜之大吉。

大廳外的空氣都清新的多，喬默棠和蔚希默契地走向停機坪，上機，啓動，離開，一氣呵成絲毫沒有拖泥帶水。

主星距離H-34748需要4個小時左右的飛行時間。然而行至半途，喬默棠原本松懶地坐在副駕上的身子突然直了起來，警惕地看向了窗外，敏銳地發現了不對勁。

“是我看錯了嗎？我們是不是一直在繞着這顆小行星打轉？”喬默棠心存疑窦，難道星際飛行也有所謂的“鬼打牆”？

“您沒看錯，我們确實在這繞了好幾圈了。”

作為軍雌，蔚希的觀察力和感知度要好得多，自然不會無故在這兒繞圈玩兒。

“有機甲在跟蹤我們，至少三架，兩架在暗中跟着，還有一架時不時打個彎，意圖把我們逼退，脫離原始軌道。”

蔚希經歷多次戰争，面對這種情況早有經驗，他極其冷靜，片刻之間已經分析出了當下情勢且已經隐隐有了應對之策。

喬默棠雖然緊張，但深知焦慮這種負面情緒除了拖後腿以外沒有半點用處，這會兒也只能冷靜下來。

或許是因為已經死過一次有了經驗，或許是因為他早在不知不覺間全然信任了蔚希。

跟蹤的幾架機甲與他們保持着既定距離，不用懷疑對方定然是開啓了鷹眼追蹤。蔚希一邊打開反追蹤屏蔽器，一邊加快速度，企圖憑借過硬的駕駛技術将其擺脫。

大概是鷹眼系統遭到屏蔽，對方已然知曉自己暴露，幹脆不再隐藏，由暗轉明，兩架機甲成包抄之勢，分別從飛行器的兩側斜後方加速逼近。

“雄主，您把安全帶系好。”蔚希提醒，下一秒，他把飛行器調成了全手動模式，猛地一拉操控杆，瞬間飛行器靈活又迅速地轉向反方向，堪堪避讓過一架劃着斜線行駛過來的機甲。

喬默棠被巨大的沖力拉遠，又被安全帶牢牢地系在椅背上，整只蟲被甩的暈頭轉向，倒是實實在在地體會了一把“速度與激情”。

好不容易飛得平穩了些，蔚希終于抽出空來瞥了一眼喬默棠：“雄主，您還好嗎？”

“好好好，你只管開，不用管我。”喬默棠深知現在不能讓蔚希分心，連忙答道。

确實也無暇顧忌，剛喘上一口氣，後面跟着的那只機甲又加速沖過來，蔚希調整了飛行高度，對方死咬着不讓，也跟着一個俯沖，任憑如何行駛，始終無法拉開距離。

“靠，啃着不放，像個瘋狗一樣。”喬默棠忍不住罵了句。

蔚希百忙之中還不忘抽出空對他這句話表示了肯定：“您說的太對了。”

三架機甲一并出現，呈三角形圍住喬默棠和蔚希的飛行器。蔚希見此情形倒是放慢了速度，提前跟喬默棠打了預防針：“雄主，如果我們不能突圍，可能就要迫降了。”

這兩個選擇并不能說哪個一定比較好，因為蔚希幾乎能預料到，不論做出那種選擇，可能過程都不會很輕松。斜後方的機甲最先發難，而且似乎已經不願浪費時間，直沖他們而來。

機甲俯沖的速度奇快，角度也十分刁鑽，蔚希慌忙避讓，然而轉彎太過迅速，被碰到了右翼，瞬間失去了平衡。機艙內，喬默棠的身子跟着發生沖撞，胸口隐隐疼痛。

好不容易穩住機身，下一秒機甲也反應迅速再次跟上，另外兩架也迅速有了動作，接二連三地不要命的向他們撞來。

蔚希快速倒退，想要行駛到最近的一顆小行星上，前方的機甲快速換了位置，又一左一右斜抄而來，蔚希手心早已經沁出了細密的汗珠，精神力也已經拉滿，聚精會神絲毫不敢有半點懈怠。

就在兩架機甲撞擊而來的時候，蔚希突然俯沖，緊急迫降至小行星上空，機甲比飛行器大得多，速度又快，避讓不及，兩臺機甲剎不住頓時相撞，發出巨大的聲響，濃煙頓時籠罩星際，巨大的沖擊力将蔚希的飛行器推的東倒西歪，搖搖欲墜。

僅剩的那臺機甲似乎受到的影響更重，似乎是被巨大的碎塊砸中了，失去了平衡，向下墜落了好久才穩住平衡。

喬默棠早已經被撞擊地暈頭轉向。他不像天生身體素質強大又受過特殊訓練的軍雌，根本無力抵禦這些外來的強大沖擊，這會兒總覺得肋骨是不是被扯斷了，全身好像哪兒都犯着疼痛。

機甲不甘示弱，又像甩不開的瘋狗一般跟着他們飛至小行星，對着已經殘破的飛行器猛地沖過去。蔚希明顯察覺到對方要做什麽，一手勉強操控着已經失去平衡的飛行器，一手解開了自己的安全帶，又費力地起身，去幫喬默棠解開安全帶。

“咔噠”一聲，安全帶松開。同時，機甲以一種同歸于盡的姿态撞上他們已經破敗不堪的飛行器，。那可是比它大得多的機甲，本就在苦苦支撐的飛行器徹底被擊垮，從高空中驟然降落。

蔚希早已料到這一結果，碎裂的金屬設備割傷了他和喬默棠，他穩住心神，砸開破損的門窗，抱住喬默棠，張開巨大的翅翼，看着飛行器和機甲一同從高空中砸下，在不知名的小行星上摔成一攤廢鐵。

喬默棠身體痛的動不了，意識卻異常清醒，眼前的畫面居然跟他剛來的時候完全重合。但他又知道這是不一樣的，他很清楚地感覺到蔚希也受傷了，那雙翅膀不如那次有力量了，甚至還在微微顫抖着。

他被蔚希抱着，安全降落。蔚希确認他傷情無礙，撥弄了一下自己的光腦，光腦在撞擊中已經碎裂，所幸似乎勉強能用，他立刻撥通了艾修諾的終端號，以極其疲憊的口吻讓對方帶上醫療氣囊包，甚至要求他帶上折疊修複艙，盡快趕來。

艾修諾一看定位，立刻慌了神不敢怠慢，可嘴上總忍不住數落幾句：“什麽情況大晚上的，怎麽還在這犄角旮旯的星球，自己找個安全的地方呆好了等我，我馬上就來。”

蔚希不敢大意，又不敢放下喬默棠讓他一只蟲呆着，幹脆抱着他，走向那堆撞擊後的廢鐵，沒有蟲的痕跡——活的死的都沒有。操控機甲的，要麽是既定的遠程控制程序，要麽是高智能的仿生蟲。

“蔚希……”喬默棠忍着疼開了口，虛弱又無奈地問道，“你這雄父……想幹掉我，怎麽還要把你也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