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怒氣
怒氣
面對喬默棠的诘問,博格沒有絲毫慌張,反倒為自己叫起了屈:“天地良心,閣下,當初我可是看您對這異族有了興趣才提出婚配的,您對此不也是很滿意麽?可誰能想到我們都被他騙了呢!您可千萬別誤會雄保會的好意,雄保會只有一個原則——保護每一只雄蟲的權益。”
喬默棠每次見到這個瘟神都會聽到這種冠冕堂皇又虛僞不堪的言論,簡直讓他惡心地能把隔夜的晚飯都吐出來。
“雄蟲的權益?那會長更是理應保護我婚配自由的權益,我可從來沒說過我要跟蔚希上校離婚。”
博格似乎極有耐心,向他解釋道:“閣下,您該不會忘了混血異蟲都犯下了什麽罪行吧?他們不配與您結為伴侶,他們是被蟲神詛咒過的麻煩精,只會給蟲族和帝國帶來災禍。帝國有很多優秀的雌蟲,以您的魅力,很多優質軍雌都恨不得跪在您的腳下,雙手将電擊控制器奉上。如您需要,我可以立刻給您登記,物色适配的軍雌。”
“我不需要,不勞您操心。會長也請恕我直言,煩心事多了容易頭禿。”喬默棠耐心告罄,沒再給博格什麽好臉色。
博格被噎了一下,不自覺地伸手想去摸摸自己已經沒幾根毛的腦袋,伸到一半又想起身邊還有個下屬在看着,覺得此舉太過丢蟲,手舉着不上不下頓了幾秒,只好再尴尬地放下。
若論紮心,喬總其實也挺有一套。
懶得再與他虛與委蛇,喬默棠起身便要往蔚希所在的裏間走去,逐客令下得相當明顯:“看會長兩手空空地多來,應該不是來探病的吧?那會長一定還有其他事情要忙,我就不送了。”
“閣下,勸您離婚可不單單是我的意思……”博格并不理會,依舊不依不饒,“您想一下,您現在搭上了七皇子和佩洛特公爵這兩條線,整個皇室和貴族都相當看好,聽說蟲皇還打算給您授封爵位。雄蟲的基因生來尊貴,怎麽可以由一只混血的異蟲玷污,若您實在喜歡,摘了他的翅翼留個紀念也未為不可……”
“還不走?”喬默棠再度打斷了對方,他的表情越發陰鹜,雙手在身側不自覺地握起了拳,大有你再不走我就揍到你走不了的意思。
很明顯博格不是傻子,不但不傻,那只禿腦袋還很懂得察言觀色,審時度勢,只不過一向仗着雄蟲的身份和雄保會的權利對雌蟲肆意打壓罷了。他知道喬默棠此刻動了氣,便也就此打住,起身帶着下屬,臨走前還不忘勸說喬默棠“早些準備離婚事宜”。
惹蟲讨厭的根源終于離開,但是吃了蒼蠅的感覺卻在喬默棠心裏經久不散。他十分焦躁地倒了杯冰水一口氣喝了個精光——這沒什麽用,并不能幫他壓下心頭的怒意。
這套間的隔音效果不算太好,博格那個老家夥可沒有刻意回避蔚希的意思。若是蔚希還醒着,那老東西的混賬話這定然被他聽得一清二楚。
他推開裏間的門,果然看見蔚希已經不在醫療艙裏呆着了,他正半躺在一邊的普通病床上,拿過一瓶營養液喝了一口又放回床頭櫃上,繼續擺弄着手裏那只因為這場風波已經被摔得差不多報廢了的光腦。
聽見動靜,蔚希擡起頭向門口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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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好撞進喬默棠的視線,雄蟲發現蔚希的臉色已經不似之前那般蒼白,翡翠綠的眼睛平靜地像一汪深不見底的池水,就好像這是一個再平常不過的午後,自己根本與這場隐隐逼近的風暴毫不相關。
喬默棠調整了情緒,走到蔚希身邊,用盡量溫柔的聲音問道:“怎麽不在醫療艙裏好好躺着?”
話說出口,他意識到這好像還是有些生硬了,好在蔚希并不在意,淺笑了一聲,那語氣竟然能聽出幾分驕傲:“看來您對軍雌的自愈力還是不夠了解。再說,我如果是一只混血的異蟲的話,自愈力應當比普通的軍雌更好才對!”
喬默棠聽他這麽一說,心頭煩躁并未減少,卻還是好脾氣地上前,把他手裏的光腦收走放在一邊:“別看了,光幕圖像都有陰影了,對眼睛不好,你再睡會兒,自愈力強也是要保障休息時間的。”
蔚希聞言将被單蓋好,乖乖地躺了下來,眨了眨眼睛以示自己是只聽話的蟲:“好吧,那我再睡會兒。”然而他剛躺下來,又狀似無心地開了口:“雄主,我發瘋蟲化的樣子醜嗎?您會害怕嗎?”
在這個世界,沒有雄蟲喜歡軍雌蟲化的模樣,那龐大的未經進化的軀體往往會給雄蟲孱弱的身體帶來巨大的壓力,令他們感到可怖。更不用說喬默棠這樣一個“外來戶”了。對他而言,蟲化了的樣子就好像大型的節肢動物經過不斷的變異之後,成為一個體型巨大的“怪物”。
但他沒有逃走,連蔚希大吼着讓他走他都不願意,是因為他知道這個奇怪的軀體下是他的雌君。不管表象如何,藏在軀殼裏的靈魂總是不會錯的。
因此他現在的回答倒也不算說謊:“沒什麽好害怕的,知道是你,還怕什麽。那個爪子看上去很厲害,頭上的觸角也很可愛,對了,還有你背上的翅翼,你知道的吧,我一直都特別喜歡,它特別漂亮。”
“翅翼?特別漂亮?”蔚希低笑着喃喃地重複道,腦海裏不自覺冒出剛才博格那句“摘了他的翅翼留個紀念”。
蔚希沒再說話,好像進入了某種沉思。
喬默棠見他沒再說話,便給他掖好了被子安慰道:“你先休息,想看光腦我去買個新的給你,順便帶點兒吃的,總是這麽用營養液充饑可不行。”
蔚希這次真的乖乖地閉上了眼睛,沒再問什麽不明所以的問題。
喬默棠得了空出了病房,無視周圍把手的那些令人惱怒的蟲。走出醫院,正打算找個商場給蔚希買個新的光腦。
他在光腦裏搜索了附近商場的位置,跟着導航走過兩個小巷道,再右轉進入主街道——嗯?等等!
喬默棠剛剛右轉過去的身體又折回來,好家夥,瞧見一個胖子此刻正站在巷道那頭,手裏拿着一塊看不出模樣的烤餅,随他一起前來的下屬不在身邊,不知是被他打發去做什麽了。
喬默棠十分鐘之前才被這死胖子氣的夠嗆,心裏那股子無端冒出的邪火正愁找不到地方撒呢,這會兒眼看着這臭蟲屎落了單,他大有一種不揍一頓不痛快的感覺。
“呵,這可真是你活該了,怨不得別蟲。讓你的蟲神保佑你吧!”喬默棠嘟囔着一句,悄無聲息走進了蟲跡罕至的小道,順手脫掉了黑色的外套,在手上看似随意地團了個圈,抱着它大步向門口走去。
博格仍然津津有味地吃着烤餅,絲毫沒有意識到危險正在逼近。喬默棠不懷好意地笑了一下,心裏暗道一聲:“蠢貨。”
然後他沖着博格叫了一聲:“喂!禿子!”
博格本能地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然後突然眼前一暗,便覺得被一件寬大的袍子罩住了頭,顧不得手上的烤餅掉到了地上,手忙腳亂地想将蓋在自己頭上的外套扯下來。
誰料喬默棠早有準備,趁着他掙紮的當口,迅速又敏捷地将兩個袖扣拽緊打結,将他的手腕一并彎曲着捆進在黑色外套的束縛裏。
博格看不見四周,又掙紮不開,很快栽倒在地,這可方便了喬默棠的動作,滿腔怒氣終于找到發洩的出口,拳頭便想雨點似的落在他的身上。
喬默棠打架是野路子,沒什麽固定章法,只管着拳打腳踢。血氣旺盛的年紀,下手的力道一點也不含糊,每一拳下去都能聽到砸在肥肉上的悶響,繼而被博格殺豬般的尖叫給蓋過:
“嗷!啊!喬默棠!你這只廢蟲!蟲屎!居然敢打老子,我宰了你!你完了!你完了!我一定會宰了你的,那只肮髒的異種也完蛋了……啊!”
喬默棠打從一開始就沒指望隐瞞自己,從某種意義上說,他還有種想把自己作到荒星去跟蔚希做一對苦命鴛鴦的想法。
“是麽?我完了?現在可是我再打你,你信不信,在我完了之前,我先讓你這把老骨頭散了?”說着,他愈發用力地揍着博格,還故意壞這心眼往他臉上招呼。
博格覺得喬默棠一點兒也謙虛,說是要把他這把骨頭揍散,那就是沖着揍散的架勢去的。他這輩子沒挨過這種打,一時之間還真有些招架不住。
而喬默棠看不到的地方,他的精神觸手随着蟲主的意識紛紛鑽了出來,有一下沒一下地幫着蟲主往博格身上招呼。
沒一會兒博格就咿咿呀呀地求饒,那聲音都快哭出來了,自然也顧不上什麽會長的面子了:“閣下……閣下,不能打了,啊……不能打了,您饒了我吧,別再打了,啊,我錯了,我錯了!閣下!”
“我完了?嗯?我搭上了七皇子和佩洛特公爵這條線,蟲皇還有給我授爵的打算,我要是把你打死了,向他們求求情,你說他們會不會給我判死刑?”喬默棠嘴上問着,腳上動作還不停,一下一下地踹着地上那只左右翻滾的肥碩身體,到有點兒不要臉的有恃無恐。
別說蟲族沒有雄蟲的死刑,就算有,按喬默棠現在跟這些政商的利益關系,怕是也不會被處以特別重的懲罰。反倒是他這個雄保會的會長,沒了就換一個。
兩相權衡之下,博格知道自己沒什麽拼得過的資格,認慫得倒也爽快:“別,別打了閣下,啊,真的要死了,閣下我錯了,您大蟲大量,啊!您,您前途坦蕩啊,別跟我一般見識,啊!蔚希上校的身份,一定是他們弄錯了,雄保會會監督他們查清楚!一定會查清楚的!饒了我!您別打了!”
喬默棠聞言停了手,雨點般雜亂無章落在他身上的拳頭沒再打下去。
博格忍不住疼的嗷嗷直叫,驟然感覺身子一輕,是喬默棠拉住那件罩住他的外套把他拉了起來。
喬默棠痞裏痞氣地說道:“求饒了?”
博格顫抖着聲音:“是的是的,求饒了,知道錯了,閣下您饒了我……”
喬默棠:“混血異族?”
博格:“不是不是,我會督促他們查清楚,一定查清楚。”
喬默棠裝作一副大方地樣子:“行,那這次我就算了,如果以後蔚希遇到什麽麻煩,或者還有不識好歹的蟲在後面使絆子,我就都記在你頭上了。”
博格的哭腔更明顯了:“這……這您怎麽好記在我頭上,我哪裏有辦法……再說院長和博士都檢查了好幾遍了,蔚希上校,确實就是混血異族……嗷……”
沒等他說完,喬默棠一拳揍上了博格的腹部,奸商的原形畢露:“這沒辦法,算你倒黴。反正我這蟲不講理,也不要臉,總之得有蟲買單,我就算在你頭上。”
博格有苦說不出,總算意識到自己惹了不該惹的蟲,小看了這只F級雄蟲的殺傷力。這下被揍服氣了,苦着臉答應了。
那頭博格的助理遠遠走來,手裏還拎着兩塊烤餅。見到喬默棠和他身邊被黑色外套裹着腦袋還在掙紮的熟悉身影愣了一下,三兩步就跑到他面前,試探地叫了聲:“會長?”
衣服裏的腦袋發出輕微的嗚咽聲,他立刻放下烤餅,解開了被喬默棠打了死結的衣袖,把博格放了出來——那張臉被揍得鼻青臉腫,配上頭頂稀疏的毛發,更滑稽了。
喬默棠因着這一番發洩輕松了不少,下巴朝醫院的方向一揚。倒顯得挺好心:“進去找個醫生看看吧,醫藥費我出,還好,沒什麽嚴重的,輕微傷。”
博格被下屬扶起往醫院裏走,半句話也不敢反駁,這時卻又被喬默棠叫住了。
看着博格停下腳步,喬默棠上前兩步,将自己那件被揉皺的外套披在博格身上,“關心”問道:“對了會長,您這傷是怎麽搞得呀?”
博格簡直欲哭無淚,嘴角費力扯了一絲笑意,可牽扯到傷口又疼的龇牙咧嘴,笑得比哭還難看,回答的倒是挺上道:“我不小心,摔的。”
“哦……”喬默棠做出吃驚的表情,“摔成這樣,您下次可千萬要當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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