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誘餌

誘餌

“作證?哈哈哈哈,我當是什麽好消息呢,原來是這種無聊的事情。小家夥,讓我作證,你該不是在開玩笑吧?”拉斐爾的聲音如往常一樣陰陽怪氣,夾雜着電流聲的金屬質感讓這聲音顯得更加詭異。“我倒是很想知道,是什麽讓你異想天開,覺得我會願意賠上這條命去作證?”

喬默棠并沒有理會他的冷嘲熱諷,直言道:“奧斯蒙給你的特制抑制劑所剩不多了吧?你想讓蔚希先動手,你們再來坐收漁利,想得倒美。”

“這有什麽,我們只是各取所需罷了,”拉斐爾笑笑,無所謂地說道。

“啧啧,我發現你這蟲,優點不多,厚臉皮還真算得上一個。”喬默棠罵道,繼而又道,“我不太挑食,唯獨不愛吃虧,既然這樣,我只好讓這些抑制劑跟着奧斯蒙一起見蟲神了。”

“小家夥,你這樣可真是……不太可愛啊……”拉斐爾冷哼了一聲說道,“枉我還費心費力地把蔚希送回去。”

喬默棠決定不再跟他兜圈子,也不再廢話,直說道:“你是願意跟抑制劑說再見,茍延殘喘之後死于精神海失控?還是願意作證,揭發奧斯蒙的罪行?畢竟你只是個從犯,或許我會以受害蟲和伯爵的身份幫你求求情,萬一你還能留條命呢?”

對方似乎在思考,沒有立刻回答,于是喬默棠繼續加注:“就算你現在拿到了異族專用的那些抑制劑,也總有用完的一天,到時候你的烏托邦可就要變成瘋蟲院了!不如采納一下我的建議,我對合作夥伴一向大方,事了之後再送你一些香品,說不定還能拯救一下你那岌岌可危的精神海。”

拉斐爾這次回答的很快:“呵,被星網那些無知的蟲民一吹捧,你還真把你那調香當神品了?你應該知道烏托邦跟那些蟲民可是不一樣的情況。”

“我當然知道,試試看呗!反正你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再說,香品可不只是無知的蟲民的吹捧,奧斯蒙也是很推崇的。”

這次沉默的時間比上次還久,喬默棠直覺對方已經被說動,并不着急,耐心地等着對方做出決定。

半晌過後,拉斐爾終于再度開口,語氣有些輕蔑:“我倒是願意作證,問題是,你猜猜尊貴的雄保會和監察處會不會相信我?”

說着,拉斐爾越想越好笑,越笑越大聲:“你們想幹掉帝國實驗室德高望重的負責蟲,然後讓我這個被通緝的異族星盜頭子作證?哈哈哈,你這還不是在開玩笑?”

喬默棠沒說他們找到了實驗報告和洛裏安日志的事情,只是笑道:“看來大首領還是有點自知之明的,沒關系,有個證明總比沒有的好。”

這次拉斐爾回答的很快,很難得地沒有理會他的挖苦:“單憑我的證詞太薄弱了。但一定還有別的證據,奧斯蒙這些年一直沒有停止過雄蟲實驗,實驗室一定還有用于實驗的雄蟲和沒來得及處理的屍體,你把他們找出來,我可以配合作證。”

雄蟲屍體。

這一點喬默棠同樣也想到了,不過該如何去實驗室探查,他還沒有想到一個穩妥的辦法。悄悄潛入無異于自投羅網,一旦被發現他一定又會成為那個被綁在解剖臺上的可憐蟲。再經歷一次,可就不見得有上次逃脫的好運氣了!

蔚希呢?以蔚希的能力,潛入倒不是什麽難事,但風險同樣不小。他的身份一旦暴露,可就不只是發配荒星這種程度的責罰了,更遑論他現在還懷着一個蟲蛋。

拉斐爾似乎知道他在想什麽,說道:“我們合作,大大方方地進實驗室,我幫你拖住奧斯蒙,你去找這些實驗體。事了之後,你替我說情,我要抑制劑,也要調香。”

拉斐爾做慣了星盜,談起條件來算是是毫不客氣,喬默棠暗想。但這些尚在可以接受的範圍之內,生意還有得嘆,于是問道:“先說說,怎麽大大方方地進實驗室。”

只聽拉斐爾突然一聲桀笑:“我們不是都很清楚奧斯蒙最想要什麽嗎?小家夥,你願意再給我‘綁架’一次嗎?”

話音剛落,一直在一旁久未發聲的蔚希倏地變了臉色,厲聲拒絕道:“不行!我不同意!”

蔚希的這一聲幾乎是吼叫着發出的。

不但喬默棠被S級軍雌的氣場驚愕,蔚希自己也愣在當場。就連終端對面正在與他們通話的拉斐爾也短暫地滞了一下。

蔚希從沒有用這樣的語氣對雄蟲說過話,帝國也從來不允許軍雌用這樣無禮的态度對待雄蟲。

他聽到拉斐爾在終端那頭冷笑了一聲,然後對喬默棠說:“看來我的提議被拒絕了。你親愛的雌君對我的敵意可實在是太大了。不過這可是進入實驗室成本最低的方法了。你們好好考慮一下,決定好……”

蔚希知道拉斐爾巧舌如簧,不想聽他多嘴,幹脆直接把通訊切斷了。

他沒有解釋他的語氣不善并非冒犯,而是依舊激動地說道:“雄主,您別聽他的,這樣太危險了!拉斐爾陰險得很,誰知道他會不會什麽時候就反咬一口!”

喬默棠一臉冷靜,與蔚希臉上驚駭的神色形成了十分鮮明的對比,他朝蔚希靠近了一些,長嘆出一口氣,反問道:“可我想了一下,他說的确實是成本最低的方法,省得我們費心考慮怎麽進入實驗室了。”

蔚希沒想到喬默棠真的已經在考慮拉斐爾的建議了,臉色大變,心裏把拉斐爾從頭到腳都罵了一遍,說道:

“不,雄主,我們可以偷偷潛入,也可以僞裝成其他蟲,還有很多辦法,這些不會比拉斐爾這只蟲更危險。”

喬默棠拉住蔚希有些冰涼的手,試圖勸慰:“你不是已經與他達成了合作共識了嗎?作為經常征戰的帝國上校,怎麽不懂‘用蟲不疑’的道理?”

蔚希撇開了臉,半點也不退讓:“我就是不懂,我也沒打算用他。什麽蟲屁的合作,那只不過是我為了回來诓他的,我要幹掉奧斯蒙是因為他要害您,不是因為跟他達成了什麽見了鬼的合作!”

喬默棠攬住蔚希,突然想起孕雌的精神力容易波動,擔心他由于過于激動引起不适。于是偷偷控制精神力,釋放了一點信息素安撫。

周身被熟悉的信息素包裹,蔚希的情緒漸漸平靜。可盡管如此,他也沒有被柔軟的信息素沖昏頭腦,依然固執己見:“雄主,拉斐爾真的不可靠,萬一他又反水了怎麽辦?萬一他直接用您去換抑制劑怎麽辦?”

“當然不能完全排除這種可能。”喬默棠認真說道,手指無意識地撫過蔚希後背,刻意在翅翼那處溫柔地反複摩挲,“但另一種可能性顯然更高——”

“拉斐爾知道奧斯蒙的太多秘密,奧斯蒙又把罪責反複推到拉斐爾身上,他們倆之間早就已經破裂了,根本沒有什麽信任可言。況且奧斯蒙的目标已經鎖定是我了,也就不需要拉斐爾為他繼續物色雄蟲了。在這種情況下,拉斐爾很清楚自己失去了價值,奧斯蒙給的抑制劑是真是假他都無法确定,還不如跟我合作,尋找一線生機。”

蔚希被他摸得翅翼發癢,不自然地扭了扭背。這讓這只冷硬的軍雌看上去就像在雄蟲懷中撒嬌一樣。

他焦躁又無奈,可因為背上酥麻聲音都轉了彎,看上去像一只兇狠的藍毛兔子:“可您說的這些都只是猜測,只是為了這個猜測我不能讓您去冒險。而且,奧斯蒙也不是傻子,怎麽可能那麽好糊弄!”

“他好不好糊弄,要看給的誘惑大不大。如果誘餌是我,我想奧斯蒙會上鈎的。”喬默棠頓了頓,無視蔚希在一邊焦急的模樣,繼續冷靜分析,“拉斐爾趁機再向奧斯蒙要些好處,談些條件,他們本來就是相互利用的關系,奧斯蒙會相信的。就算他沒有完全相信,以他的偏執和自大,也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

蔚希知道喬默棠說的有理,大概不僅是再短時間內把幾種可能性想好了,連每種沒可能得概率都劃分了一個大致的比例。

或許按照各方面的計算,這确實是性價比最高的一種方式。

但是蔚希不願意,雄蟲生命中遇到過幾次危險,一次與拉斐爾有關,一次與奧斯蒙有關,他無論如何也不放心他與這兩只蟲過多周旋。

可喬默棠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還在他的背上一遍一遍的撫摸,妄圖用這種又溫柔又含蓄的方式讓他改變主意,實在是有些不講武德。

蔚希覺得再這麽下去,他可能真的會被喬默棠順了毛,稀裏糊塗地就應下他這危險的計劃了。意識到這一點,他“蹭”地一下站起身,連着往後退了兩步。直到離雄蟲有了一定的距離之後,他才皺着眉頭向雄蟲再度表明決心:“雄主,我不贊成這個計劃,這個計劃對您來說太過危險,我不贊成您去冒險。”

喬默棠看着身邊空蕩蕩的座位,又擡頭看了看蔚希那張僞裝成洛維拉的臉,最後垂下眼睛,嘆了一口氣,緩緩開口道:“蔚希,我跟那些雄蟲不一樣。”

“你是軍雌,擁有無數的實戰經驗,怎麽會不知道風險必然存在的道理。但只要在可控可預估的情況下執行就不算魯莽,況且我門還可以提前做好應對措施。你指揮軍士擊退異獸收回疆土的時候可以一往無前,為什麽這次卻要瞻前顧後?因為我是你的雄主?因為我是一只孱弱的雄蟲?”

蔚希急了,臉頰有點泛紅,連語速也加快了:“當然不是,我不想您有危險,我……我愛您。”

“既然愛我,為什麽不嘗試着相信我?相信我的判斷,相信我會保護好自己。”喬默棠不疾不徐地說道,“就算我是一只雄蟲,我也不想一直被你保護在翅翼之下,我也有想要保護的……蟲。”說着他再度把蔚希拉到身前,側臉緩緩貼上蔚希的腹部,“我想要保護你……和我們的小蟲崽,因為我也愛你。”

喬默棠的嗓音溫潤有帶着磁性,每每說起情話的時候總能讓蔚希為之動容。不論他聽了多少次,心裏都會像被小石子劃破的平靜水面,漣漪一圈一圈,好久才散。

好家夥,這次喬默棠這麽直接,簡直就是在他心裏打起了水漂,彈了十幾下不止,那漣漪泛得此起彼伏,心頭震顫不止。

喬默棠見他表面還是一副清冷樣子,可他心裏知道,事實上他的雌君大概是因為害羞而呆愣在原地。

他抱着蔚希并不松手,又問了一遍:“你相信我嗎?我保證我會好好考慮這個計劃,盡量把風險降到最低。”

終于他聽到蔚希說了一聲“好”。

然後雌蟲輕輕掙開他摟着腰腹的雙手,面朝着他緩緩地單膝跪下,将臉輕輕地貼在雄蟲的腿側:“雄主,我愛慕您,信任您,臣服您。所以,您會讓我一起加入這個計劃吧?我也要跟您一同前往。”

“什麽?”喬默棠驚得小腿一顫,“可你的小蟲崽……”

“您說過,您會把風險降到最低的。”蔚希笑着說。

喬默棠不由得更慌張了:“那也不代表你揣個崽很方便。”

蔚希道:“可我還是您的貼身保镖呢!”

喬默棠:“我去釣魚,帶什麽貼身保镖……”

“可是軍雌的身體沒有那麽脆弱,再說這個計劃總得詳細安排一下,這段時間我會處理好。”

這話說得讓喬默棠有些慌張了:“你處理什麽?蟲蛋?你打算怎麽處理?”

蔚希眨巴着僞裝過後的冰藍色眼睛,看上去一臉無辜:“您相信我嗎?老……老公?”

一向能言善辯的喬默棠無言以對,至此,他終于知道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的深刻含義。

末了,他無話可說,只得妥協,無奈地表明了自己的最終底線:“你要保護好我們的蟲崽。”

蔚希欣然接受:“這是當然。”

“如果身體不可以千萬不要勉強。”

蔚希繼續重複一百遍:“軍雌的身體沒有那麽脆弱。”

“我不信,來試試……”

蔚希:“……”

“一周一次。”

蔚希:“……”

他絕對懷疑雄主是故意,可他沒有拒絕,事實上在信息素和打水漂的雙雙攻勢下,他早已有些隐隐的渴求了。

好吧,既然這樣,他總得好好表現一番,身體力行地告訴雄主,懷了蟲蛋的軍雌真的沒有那麽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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