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就是他不好”
第25章 “就是他不好”
任娜忽然揚起手臂招呼:“梁姐!這兒!”
我被她的聲音驚了一激靈,才回過神,把目光從司昊身上撕下來,也後知後覺朝姍姍來遲的梁一晴一行人揮手。
毛康幾乎就要跪下了,撐着膝蓋氣喘籲籲,張薪還得替他拍背順氣兒,大家都笑起來,只有我的腦子莫名其妙,還像裹在雲霧裏。
一根煙的時間轉瞬即逝,司昊和陳禮前後腳也回來彙合。
我看向司昊,看着他慢慢靠近,但他卻不再像之前那樣笑着朝我走來、和我搭話,而是徑直越過我,伸手去拍了拍毛康的肩膀,調侃了毛康幾句。
司昊只帶給我幾縷淺淡煙氣,我張了張嘴,原本想說什麽,又臨場忘記。
人到齊,我們彙入人群,朝古樹那側挪去,想要合抱古樹合影留念的游客排起長龍,我們也加入進去。
司昊和毛康并排走在最後,我不知出于何種心态,刻意走得慢些,司昊就落在我後面。任娜時不時轉過來和毛康聊天,梁一晴和白霜也給我們講起他們四人這一路上的趣事以打發排隊時間,每個人都參與了話題,但奇怪的是,我和司昊全程沒機會交流一句。
終于輪到我們合抱古樹了,任娜将她的相機交給幫忙拍照的工作人員,我原本站在司昊身邊,他卻讓陳禮和我換了位置,任娜和工作人員交流好再過來,剛好就可以站在我旁邊。
據說合抱古樹照相時不可以碰到樹幹是因為怕被游客盤包漿;
據說開放合照每天只限四小時,我們運氣很好;
據說工作人員繞圈拍了好幾張照片,把我們每個人都照了進去……
都是“據說”,我心神不定什麽都沒來得及注意,甚至沒有好好擡頭看一眼古樹繁茂的樹冠。
我的全部心思都放在……意識到司昊好像有意在避開我這件事上。
人的感官有時真的很古怪,所有人都沒有覺得司昊異常,只有我一個人這樣感覺。
我不懂為什麽,就猜……他是不是反射弧有八十米長現在才猛然意識到他不方便在其他與我平級的同事面前過多展露出對我的親近和照顧——我希望是這個原因,因為我實在想不出我哪裏惹了他生氣或不悅。
下山時,因為害怕走着走着就天黑,出于安全考慮,我們坐了一小段纜車。
陳禮和張薪第一個下去,我原本和司昊排到同一輛,但司昊只是紳士地替我掌了一下車門,而後叫我身後的任娜:“娜娜,你先上吧。”
我找不到拒絕他或者邀請他和我同乘的理由,只好不說話,出發後,我怔怔回頭去看,梁一晴和白霜跟在我們後面,司昊和毛康最後才走。
我遠遠看見司昊似乎用手肘撐在護欄邊,卻偏着頭沒有與毛康說話,而是看着腳下延綿山水,不知在想什麽。
我就失去了告知司昊“我其實有一點點恐高”這件小事的機會。
追着落日下山,我們按計劃去了另一側山腳下的古鎮,晚飯也打算在古鎮上随意解決。
大家一致決定先去那家當地特色小食的鋪子吃一頓,而後再邊走邊逛、邊逛邊吃。
他們都相繼進店,司昊一如既往走在最後,我也放慢腳步讓別人先進,直到剩下我和司昊兩人,我才鼓起勇氣回頭問司昊:“司老師,那個,我想去對面看看紀念品,您陪我一起嗎?”
司昊一愣,面露一點猶豫,但就是這轉瞬即逝的猶豫讓我不知所措、驟生焦慮,心底還漫起一陣不明由來的委屈。
但好在司昊不是要拒絕我:“不餓嗎?要不要先進去點好,等餐的時候我再陪你去看?”
我驀地松掉一口氣:“我、我讓毛哥幫我們點吧?”
不等司昊說話,我像害怕他反悔一樣,扭頭朝毛康喊道:“毛哥!可以幫我和司老師點一下嗎?我們倆去那邊看看!”
毛康大大咧咧朝我們比起OK的手勢。
我拽了拽司昊的袖口,擡眼看他,帶着點連我自己都沒察覺的期許:“走吧?”
司昊垂眸看了看我挂在他衣袖的手指,就在我以為他介意時,他反而輕聲笑了笑:“走吧。”
我的心情便因為他輕描淡寫的一笑而隐秘地回暖。
紀念品店和所有古鎮裏的紀念品店都一樣,無非是賣些明信片或小玩意兒,我其實不太愛買這些,只臨時扯了個不太蹩腳的借口。
明明只是下午少說了幾句話,我卻覺得我和司昊之間不應當是這樣相處的。
我也很不喜歡。
我害怕讓司昊察覺我的異常,一緊張老毛病就犯,下意識想說點什麽轉移注意力,但奈何我神游天外許久,沒跟上大家的新鮮話題,只好絞盡腦汁搜刮出游相關的事來說,好像只有這樣才不顯突兀。
“我來之前沒想到這裏風景其實還不錯呢。”我道。
“是啊,”司昊笑得很溫和,同往常待我時一樣,“某個苦大仇深不想團建的小朋友,今天似乎……挺開心的。”
聽見熟悉的打趣,我定定心神說:“您又笑我。我們今天拍了好多漂亮照片,回頭我讓娜娜發給我。”
司昊笑意一頓,而後點了點頭。
我微妙感覺到司昊對相片不太感興趣的樣子,就看向店內牆壁上玲琅滿目的小玩意兒:“這些挂件也挺精巧的嗳。”
“還可以,”司昊的視線掃過牆幕,而後定在一處,他擡手,用食指指腹輕輕掂起一枚雕有古樹紋樣的小木牌鑰匙扣,同時問我,“有喜歡的嗎?買給你當紀念品。”
我很輕易地感到開心:“紀念品不是該帶回去送給沒來玩兒的人嗎?我都在這兒了,您還買給我?”
司昊歪頭看我:“不可以嗎?你喜歡就行。”
“可以可以,”我興致盎然,也伸手去選其他樣式的小木牌,“那我也給她們帶幾個,不然娜娜肯定說我……”
司昊卻收忽然收回手。
原本靠在司昊指尖的小挂件落下去,在牆幕上磕碰出不易察覺的細微聲響。
“好,你給她選吧,我先去前臺等你。”司昊淡淡道。
我頓時一愣:“您不看了嗎?”
司昊卻已經走了,沒有再提讓我挑選喜歡的紀念品的事。
我的心情就像坐了一趟跳樓機,說實話我有點為司昊的陰晴不定而感到生氣,無名火裹挾着一幹亂七八糟難以言明的情緒毫無征兆将我吞沒。
我放下手裏挑好的東西轉身離開,忍着眼中難抑的酸澀,向司昊扔下一句“不買了”,轉頭離開了店裏。
“雲天……”司昊在身後叫我,但我沒有理他。
我大步走回小吃店,在進門前飛快抹掉我生理性流出的眼淚,紅着眼圈坐下了。
司昊沒有緊跟我,而是遲了一兩分鐘才回來。
毛康留的位置相鄰,我不得不和司昊挨坐在一起。
毛康叽裏呱啦向我們介紹他給點了些什麽吃食,我一句都沒聽進去,腦海裏全是司昊背朝我一個人先走掉的樣子——我剛才脾氣上來也那樣走了。
“雲天?”司昊壓低聲音,蹙眉看過來,“你……”
眼睛肯定還紅着,我知道。
“凍的。”我生硬地打斷他,移開視線。
司昊就不再跟我說話。
半晌,我聽見他嘆了口氣,然後從包裏摸了個什麽東西出來,借桌子遮掩,輕輕塞進了我的上衣兜裏。
這頓簡單的晚餐是司昊付的錢,雖然他自己沒吃多少。
我們在古鎮上消食散步,我全程刻意不再去看司昊,不關注他的動向,只是把手揣在兜裏,悄悄攥緊了他給我的小木牌鑰匙扣。
隐隐約約,我好像察覺到他時不時看向我的目光,像欲言又止。
我還是生氣。
我說不清他錯在哪裏,但就是他不好。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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