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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謝凜的語氣平靜到了一種極端,在茫茫夜色之間,顯得越發低沉與壓抑。
傅雪衣下意識轉身,想要逃離此地,卻讓謝凜抓住,轉瞬被關進了漆黑的房間。
傅雪衣察覺到身體有一瞬間的失重,身後房門傳來一聲砰響,謝凜欺身而至,低聲問他:“跑什麽?”
傅雪衣微微睜大了桃花眼,卻仍舊有些看不清眼前人,只能清晰地感知到這個人溫熱的呼吸噴薄在他脖頸肌膚側。
有點危險。
被制住雙手的傅雪衣敏銳地察覺到此刻某種說不出的危險,他輕顫了下眼睫,小心翼翼地讨好與示弱:“師尊。”
在黑暗之中,傅雪衣看不清人,謝凜卻看見傅雪衣此刻的面容神情。那雙形狀漂亮的桃花眼內裏透着半點微弱的害怕,隐約浮上一層淺薄的朦胧水霧,盈盈而脆弱。
謝凜喉結微滾了下,他只好克制下自己內心翻湧的種種心緒,輕輕地吻了吻傅雪衣的眼尾,語氣極淡地又問了一遍剛才的問題:“你跑什麽?”
“我……”傅雪衣抿唇,輕聲道,“我害怕。”
謝凜問:“怕什麽?”
怕什麽?
他怕什麽呢?
他好像怕很多事情。
傅雪衣沒有說話。
然後,他在謝凜的逼迫之下,給出了一個回答:“我怕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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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黑還往外面跑?”
這種一戳就破的謊言,謝凜當然不會信。
傅雪衣小聲道:“師尊。”
謝凜安靜地盯着傅雪衣,低頭來吻。
傅雪衣被謝凜泛着冰涼、又不加收斂的親吻激得唇瓣顫而發麻。
緊接着,他又聽見謝凜在問他:“就這麽怕我嗎?還是讨厭我親你?”
傅雪衣安靜了下,小聲答道:“沒有。”
好半晌後,謝凜開口:“那日為什麽不過來?”
傅雪衣思索瞬息,才想起是上一次在道宗見面的時候。
他應聲答:“別人都沒這麽粘自己的師尊。”
謝凜肯定道:“你怕暴露了?”
傅雪衣噤聲,他的确怕暴露了自己和謝凜之間不正當的關系。
“師尊,你都很久沒有跟我說過話了,我都找不到你的人。”
傅雪衣輕聲說着,音色微緩,尾音帶着點兒撒嬌和抱怨的意味。他向來最會趨利避害,主動示弱祈求,挽回岌岌可危的局面。
謝凜松開傅雪衣的手,拂袖點亮房間裏的燈盞,盯着傅雪衣被吻得發紅的唇瓣看了一眼,轉身坐在了桌前。
傅雪衣慢吞吞地走過去,乖順地蹲在謝凜面前,攀附在謝凜膝間,擡頭以一種仰慕的姿态看着謝凜,目光懵懂而無害,開口問道:“師尊,你今日來找我,是有什麽事嗎?”
謝凜對于傅雪衣這樣姿态的示弱視而不見,反問道:“你忘記今日該是什麽日子了?”
傅雪衣垂了下眸,唇角微彎,低聲說:“記起來了。”
他坐進謝凜懷中,擡手扯住自己腰間系帶,動作輕緩,又繼續道:“那師尊是想通了嗎?”
“我該想通什麽?”
謝凜今日夜裏永遠都沒有回答過傅雪衣的問題,而是繼續問:“傅雪衣,你想要什麽?”
傅雪衣看着謝凜,輕輕解釋:“那日,我跟師尊說過的,我想要師尊是師尊,徒弟是徒弟,我們可以是正常的關系,”
謝凜道:“那你現在在做什麽?”
傅雪衣:“我正要跟師尊上床。”
傅雪衣小心翼翼地爬在謝凜懷中,安靜地聽着這個人平緩的心跳聲,閉着眼,眼睫微顫個不停,卻強裝鎮定地問:“師尊問過我想要什麽,那我可以問一下師尊想要什麽嗎?”
傅雪衣一直以為謝凜對他不過是身體重欲之下的随意縱容,可是經過那一夜的試探過後,他發現……這個人不僅僅是想要他的身體,還想撬開他心上堅硬的殼子,窺見他的內裏,得到他的一顆真心。
謝凜不止想要欲,還想要情。
“不要怕我。”
謝凜擡起手來,指腹觸及到傅雪衣輕顫的眼睫,終于回答了傅雪衣的問題:“但是,你現在就在怕我。”
“因為師尊太強大了,強大到足以對我任意施為,我卻連半點反抗的能力都沒有。”
“我的強大并非天生,你不會成長嗎?”謝凜語氣平淡地說,“你的劍意,不是為了克我的劍意嗎?”
傅雪衣身形僵住,終于從謝凜懷中立直身體,眸光落在這個人身上,并未出聲。
謝凜道:“我若不強大,弱小如旁人,你會拜我為師?你的父親與母親,修為也比你高很多,你也會怕他們怕成這樣嗎?”
“你會說你的父親與母親不會傷害你,那你是覺得……我會傷害你?”
“傅雪衣,我不是你呼之即來、用完就丢的工具。我的強大也是我應得的。”
謝凜平靜出聲,卻強勢無比:“當初是你先找到我的。所以,你也是我應得的。”
傅雪衣驀然攥緊了手邊的一袂衣角。
謝凜問道:“還有什麽問題嗎?”
傅雪衣沉默瞬息,如鴉羽般的眼睫低垂,謝凜也等待着他的沉默無聲地渡過去了。
良久之後,傅雪衣搖頭道:“沒有了。”
可他還是想不通,他怎麽可能會想得通呢?
傅雪衣不說話了,他将腦袋埋進謝凜肩窩之上。謝凜略微偏頭,動作極輕地吻過他的耳垂,指尖流轉着靈光,輕易地剝離了他的一身衣裳。
“我可以等你成長。”
床榻之間,謝凜擡起手,指尖輕輕叩在傅雪衣的心上,帶着點兒冰涼的溫度。
傅雪衣微微喘着,擡眸去看這個男人,只覺那只叩在他心脈之上的手不輕不重地敲了下,像是為他戴上了一道無聲無形的枷鎖。
“條件是……”
謝凜道:“這裏,不能再裝他人。”
末了,他補充說:“也不準跟其他人拉拉扯扯。”
傅雪衣眸光中有些茫然與無措,輕聲喚道:“師尊?”
謝凜卻已經起了身,幫他穿好寝衣,淡聲道:“不想做,就不做了。”
傅雪衣慢吞吞地坐起身來,頭發如流水般披散在身後,墨發雪衣,幹淨到了極致。
他下意識問道:“師尊,你說的話……是什麽意思呢?”
“你不能跟別人逾矩。”謝凜轉眸看向他,眸色平靜,“比如,那根兔子發簪。”
傅雪衣安靜了下。
謝凜繼續道:“不準躲我,不準怕我。”
這下,傅雪衣終于是沒忍住,開口反駁道:“可是,之前不是我在躲你,是師尊你故意不出現、讓我找不到的。”
“好。”謝凜應聲道,“從今以後,只要你找我,我都會出現。”
傅雪衣最受不了這種無意識的溫情,下意識否拒說:“師尊,我不是這個意思,我……”
下一瞬,傅雪衣的話還沒說完,謝凜便已經往他手腕間套上了什麽東西。
傅雪衣垂眸望去,那是一根系在他手腕上的紅繩,紅繩之上挂着一枚小巧精致的鈴铛。
鈴铛上面篆刻有桃花形狀的圖紋。
傅雪衣擡起另外一只手,輕輕撥弄了一下那枚鈴铛。他手中的鈴铛未響,鈴铛輕響反而是從別處傳了過來。
“師尊?”傅雪衣看着謝凜手腕上的紅繩鈴铛輕響,有些疑惑,“為什麽是你的鈴铛在響呢?”
謝凜解釋道:“此物名為寄喚鈴,九州之內,無論是我在任何地方,只要你搖動你手上的寄喚鈴,我便知曉你想找我。”
這也太明顯了些。
不用明眼人仔細來瞧,也知道他手上的這根紅繩,跟謝凜手上的紅繩是一對吧。
傅雪衣一邊思索着,一邊悄悄摸摸地去解紅繩鎖扣,卻始終沒能夠解得開。
謝凜平靜道:“寄喚鈴有主次之分,我手裏的是主鈴,你手中的為次鈴。主鈴不解,次鈴便無法主動被解開。”
“所以,我手上這個次鈴只有師尊你能解了。”傅雪衣抿唇,小聲喚道,“師尊,我……我們同時戴這個,也太明顯了些。”
謝凜安靜地盯着這個人,開口道:“你想要我解開?”
傅雪衣點點頭,擡起手來,提前道謝:“謝謝師尊。”
謝凜伸手握住了傅雪衣主動遞過來的雪白手腕,語氣卻是淡漠不已:“做夢去想吧。”
傅雪衣眼睛微微睜大了些,飛快地收回了手,心想:真奇怪,不過是才過了一個月,這個人怎麽突然這麽難哄了呢?
“你不想被別人知道?”謝凜問。
傅雪衣無聲且幽幽地盯着他,沒有開口,意思卻很是明顯了。
“有兩個辦法。”謝凜應聲解釋,“一是我幫你隐匿你手腕上這枚寄喚鈴,沒有人可以勘破我的術法;二是隐匿我的寄喚鈴,無人敢探知我。”
傅雪衣順着謝凜的話仔細思索了下,發現無論是哪一種方法,都有會暴露關系的可能。
他輕聲問:“可不可以讓我們兩個的寄喚鈴都被隐匿起來,讓外人都看不見它們的存在?”
謝凜盯着傅雪衣此刻面容上逐漸活躍的小表情,斷然拒絕:“我不想。”
“……”傅雪衣一時噤聲,好半晌才小聲應了一句,“哦。”
謝凜就是想炫耀要麽自己是有主的,要麽就是讓別人知道他是有主的。
就是單純不想讓他好過。
可是……這已經是這個人做出的最大讓步了。
良久之後,傅雪衣妥協出聲:“那師尊記得把你手上的寄喚鈴藏好一點。”
面對別人的懷疑,謝凜從來不屑于做出任何的解釋,到時候傳言四起滿天飛,都來不及控制。
他還是該把這點兒微弱的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中。別人問起這根紅繩來由的時候,他還可以信口胡說。
但是……傅雪衣總覺得是中了這個人的什麽圈套,被套住了般。
感謝支持,比心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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