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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傅雪衣微抿唇角,盯着謝凜,出聲問道:“你怎麽沒跟他們解釋一下呢?”

謝凜道:“解釋什麽?”

“解釋我們不是他們所猜測的那種關系……”

傅雪衣話音未完,便察覺到了什麽。

這個人并不擅長解釋,也不擅長于說謊,沒準兒會越說越混亂。

思及此,傅雪衣再開口,悶聲說:“算了,騙子!”

謝凜繼續安撫:“他們不會說出去的。”

傅雪衣随意地應了一聲。

這件事情過後,論道大會已經開始将近十日之久。

時間很快來到六月下旬。

自從傅雪衣那次見到過魔族的蕭遲之後,除了在論道大會上見到的大能外,他就再沒見到過其他大能。

維持将近半個多月的論道大會,每日論道的大能各有不同的祥瑞異象,代表着他們修煉到至尊境界的象征。

在這樣的論道氛圍之中,青雲廣場上各方修士皆是有所收獲。此地悟道氛圍極其濃厚。

傅雪衣發現整個豫州好似籠罩在一種繁盛熱鬧之中,實則暗地裏卻風雲湧動。

就現在已知的情況來看,那些被替代的修士大多為返虛和離合境界。這兩個境界的修士放在九州而言,除卻大宗之外,其他中小勢力層面上,都算得上是一方之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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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這樣“奪舍”的情況多起來了,對于九州而言,的确算得上一場大禍。

傅雪衣明知如此,可他現在修為又不夠,唯一能夠做到的,就是不給那些大能再添亂而已。

私底下,傅雪衣問過謝凜關于“奪舍”的情況。

謝凜道:“有人在幽州發現了一道裂縫,今夜裏我們會去探尋一番。”

傅雪衣聞言,微愣了下,遲疑道:“可是,我記得明日是師尊你論道的日子了。”

謝凜:“我會在論道開始之前回來的。”

說罷,他看了一眼傅雪衣,問道:“你會來嗎?”

傅雪衣尚且還在反應這話的意思時,謝凜繼續道:“我喜歡你來。”

傅雪衣頓了下聲,立馬道:“你喜歡就你喜歡啊,跟我有什麽關系啊?”

“再說……”他想到要是謝凜論道,肯定與謝凜相識的那些人也都會去青雲廣場看,萬一又多出幾個猜出什麽的人來,“平日裏我都聽過了,這次就把機會留給別人了。”

傅雪衣搖頭道:“我不去。”

說雖然是這樣說的,夜裏等謝凜離開之後,他修煉結束,仔細想了想,第二日還是決定要去論道大會。

翌日,傅雪衣起床時,窗外的天色還未亮,他好似就已經聽見了青雲廣場之上的熱鬧聲響。

一番收拾過後,傅雪衣關上院門,轉身朝桃花林外走去。

路上,天光随着一道自遠方天際線處飛掠而來的靈訊,墜入傅雪衣掌心之中。

傅雪衣将手中這道靈訊拆開來看,在聽到靈訊裏面那道聲音的時候,他神情微微一愣。

這道靈訊竟然是鶴月傳給他的。

自從上次鶴月遺落在酒樓的玉佩被傅雪衣交還後,他們之間并未再有太多其他的靈訊交流。

鶴月在靈訊之中,詢問道:“傅道友,不知道謝凜仙尊此刻身在何處?我想向他禀明一些事情,能否代為通傳?”

傅雪衣聽完鶴月這道靈訊,心生一瞬的警惕之心。

其實,他本來就在偶爾的時候,會對鶴月生出一種莫名的奇異感。再加上昨日謝凜才說了要去探尋幽州那道裂縫,在一種如此巧合的時機,鶴月提出詢問謝凜的去處,說要見謝凜……

傅雪衣神情略微鎮定下來,随意回問道:“鶴道友是有什麽事情嗎?可以讓我代為傳達的。”

與此同時,傅雪衣還拿出謝凜給他的靈訊,傳了一道靈訊給謝凜,詢問謝凜回來了嗎。

沒多久,謝凜的靈訊比鶴月的靈訊先一步傳到他手中。

謝凜在靈訊中說自己再有一會兒就回來,還問他是不是要去聽論道大會了,待會兒到自己跟前來。

傅雪衣聽完,小聲咕哝了一句“霸道”,很快回了謝凜的靈訊。

随後,鶴月亦是回傳了靈訊。

“傅道友,我是覺得近日的朝光好像有些不太對勁兒。”

傅雪衣聞言,指尖微收了下。

一刻鐘後,傅雪衣應邀前往城中最大的酒樓前,與鶴月見面。

“傅道友。”鶴月出聲。

傅雪衣擡手布置了一道隔音法決,才看向鶴月,問道:“鶴道友,你在靈訊中說晏道友近日有所異常?”

“是。”鶴月應聲時,眉頭微蹙了下,才繼續道,“其實,我師尊跟我透露過一些近日這場論道大會的背後情況。但是,我當時并沒有放在心上……”

傅雪衣暗忖,就像謝凜會跟他說其中的部分情況一樣,那位清月宮宮主肯定會向鶴月透露些許情況。

再加上……鶴月是清月宮近百年之內唯一一個位列青雲榜前列的天才弟子,清月宮上下肯定對于鶴月更加重視,會從中提點一二。

果不其然,鶴月便嘆聲說:“但是,在無法完全确定之前,我不敢将我的發現告知給師尊。”

“我師尊他……”鶴月低聲道,“并不喜我跟朝光在一起。我怕我把朝光的事情透露給師尊之後,到那個時候,朝光就算還是朝光,也有可能被判定為不是朝光了。”

說到此處時,鶴月看向傅雪衣,繼續開口道:“所以,我才想到了讓傅道友你的師尊來探查朝光的情況。”

“仙尊與我和朝光都素不相識,往日無怨,近日無仇,絕不會誤判。”

傅雪衣聽到此處,出聲問道:“鶴道友,那你發現晏道友有何處不對勁兒之處?”

鶴月默然頓了下聲,解釋說:“他近日不願與我親近了……”

傅雪衣移了下目光,聽懂了鶴月短暫停頓的意味,繼續問道:“還有嗎?”

鶴月道:“傅道友,你應該知道那首心言曲吧?我聽聞你與朝光便是因琴而結緣的。”

“知道。”

“可是,朝光他連這首心言曲都不願意給我彈了。”鶴月道,“我們中間并未吵架,自從論道大會開始沒幾日之後,他就變成了如今的态度。”

傅雪衣并不清楚晏朝光與鶴月之間的對內相處,但是……心言曲既然是晏朝光對鶴月表明心意的曲子,晏朝光沒有任何理由拒絕鶴月的請求。

就算晏朝光變心了,也不該如此行事。

除非,晏朝光真的被“奪舍”了,奪舍那人并不會彈心言曲,也并不能接受自己這具身體的心上人是一名男子。

的确,如鶴月所說,晏朝光近段時間的确反常至極。

傅雪衣想到那一日撞見蕭遲之前,碰見過晏朝光。那時候,他也曾經覺得晏朝光有些不太對勁兒。

“傅道友。”鶴月言辭誠懇,“能不能拜托你讓你師尊來判斷一下朝光他還是朝光嗎?”

傅雪衣安靜了瞬息。

他并不清楚,謝凜他們是不是已經找出了準确判斷一個人是否是奪舍的關鍵方法,但是……晏朝光作為他的朋友,他又不可能不去管晏朝光。

鶴月道:“朝光現在都不再出門了,我也不敢再驚動他,只能請仙尊來客棧小院一趟。”

傅雪衣道:“我給他傳一道靈訊,邀請他去論道大會。”

說罷,傅雪衣喚出晏朝光的靈訊,稱今日是他師尊的論道大會,自己有前排的位置,問晏朝光要不要來,還可以帶着鶴月一起來。

“鶴道友才得了青雲榜前列,可以來聽一聽這場論道大會,應該可以更進一步。”

須臾之後,傅雪衣收到晏朝光的靈訊,道:“不用了,我近日在閉關。鶴月也不去。”

傅雪衣聽完晏朝光的靈訊,收好靈訊,對鶴月道:“我去見一見晏道友吧。”

“師尊他現在在青雲廣場上論道,一時半會兒也無法回來。”

鶴月因要和晏朝光同住,因而并未住在清月宮的臨時駐地內。

他們住在城中的客棧之中。

那間客棧并不荒僻,在城中算得上是布置上乘的客棧。

傅雪衣踏進客棧時,客棧掌櫃還上前詢問他是否要住店。他搖搖頭,而後跟在鶴月身側,穿過長廊,一同前往位于客棧後院的獨立小院。

鶴月站在院門前,低聲說:“傅道友,我先去看看朝光。”

傅雪衣輕輕應聲,做了個“請”的手勢。他目送鶴月走進院中,而後進入不遠處的房間。

沒多久,房中便傳來争吵聲。

傅雪衣迎着天光,擡眸望了過去。

“朝光,你……”

“砰!”

屋內頓時傳來類似于茶杯轟然碎裂在地上的聲音,緊接着是晏朝光的聲音,在問:“你究竟是想做什麽?”

鶴月低聲開口,話語中隐隐約約透着點兒失落:“我只是想知道為什麽你連一首心言曲都不肯再為我彈了。”

“你配嗎?”

傅雪衣在院中走了一圈,最終來到這兩人争吵的屋外,便聽見了晏朝光這句話。

他擡手敲了下門,将半掩的忙推開。

明亮的天光沿着地蔓延進房中。

傅雪衣站在曦光之間,腰間一塊玉佩作壓袍之用,白玉無暇,一身雪衣染上溫暖的光華,隐約有光彩流轉。

身處屋內的晏朝光與鶴月對峙而立。

晏朝光轉眸看見傅雪衣的時候,神色大變,當即出聲道:“傅道友,你快走!”

鶴月站在陰影之中,月色長衫透着隐約的晦暗不明。

他問道:“傅道友,你看,朝光連一首心言曲都不肯為我彈了,他是不是有問題?”

傅雪衣安靜了下,開口道:“晏道友,你需要幫助嗎?”

晏朝光沉默瞬息,只道:“傅道友,你還是快走吧。”

“這并非是我想走,就能夠立馬走的。”傅雪衣問道,“鶴道友引我前來,大概是有目的?”

他身無長物,唯一特別的,大概就是那所謂的仙尊之徒的身份了。

鶴月是想引謝凜到這裏來?

鶴月終于笑了一聲,有些好奇地問道:“原來我表現得這麽容易被看穿的嗎?”

傅雪衣并未說話。

麻煩找上門,跟找麻煩上門,還是有區別的。

“在說這件事之前,我的确有個問題想要請教你們。”鶴月神色自若地道,“我真的覺得很奇怪。”

“朝光,當初從秘境裏救下你的是我,你追了三年的人也是我,你彈心言曲的對象也是我,跟你親近的也是我。”

“你從一開始認識的就是我,就僅僅是因為‘鶴月’不是‘鶴月’,你就無法接受了嗎?”

晏朝光試圖去強調:“可你占據了鶴月的身體。”

鶴月道:“在我之前,你不認識鶴月。你喜歡的是這具身體的外表?”

晏朝光噤聲,神情幾近麻木。

他喜歡上的是一個占據別人身體的異世靈魂。這個靈魂害得無辜之人魂飛魄散,并非良善,

“你要是喜歡這具身體,我可以把這具身體一起給帶回去。若你喜歡的是我,等我将你帶回去回去之後,你會發現我原本的身體比這好看很多。”

鶴月問:“你還有什麽不夠滿意的呢?”

晏朝光聞言,已經不想再跟這個人過多争論,只是妥協地說:“求你……不要牽連無辜之人,讓傅雪衣離開這裏。”

鶴月笑了,看了一眼安靜的傅雪衣,開口道:“朝光,你怎麽會覺得他無辜呢?如果沒有傅道友,我們根本不會遇見。”

“一個靈竅不開。靈脈不通的身體,本該是我們尊主最完美的奪舍容器。”鶴月神情略顯遺憾,“只是可惜,等我發現傅道友的時候,你已經踏入了修行之路。”

“傅道友,你本來可以在朝夕之間達飛升之境的,現在卻平白受了這麽多修煉的苦。”

傅雪衣微掀眸光,從這番對話當中捕捉到了很多有用之處。他的确沒有想到,他從前不過是一個不能修煉的廢物,竟然對于“鶴月”他們那位尊主的奪舍如此關鍵。

傅雪衣道:“可那應該不是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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