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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再加上謝凜此前說過,看不透此界所有人的骨齡,這個世界的問題似乎很大。
此時已經夜深,院中傳來張大娘與她男人之間的說話聲。沒多久,就連院中也安靜了下來。
于是,傅雪衣噤了下聲,轉而看向房間裏唯一的床。此前在山洞之中,随意應付一晚上,當然沒問題,可是眼下……
傅雪衣走到桌前,給自己倒了一杯溫水來喝,盯着桌上微微搖曳的燭燈看了一會兒。
謝凜道:“過來。”
傅雪衣扭頭看了一眼,問道:“做什麽?”
謝凜沒說話,只是安靜地看着他。
好一會兒之後,傅雪衣将自己手中那杯溫水飲盡,這才起身朝謝凜走過去。
謝凜将人一把拉了下來,按在自己身邊,語氣淡然:“不想一起睡?”
“什麽啊?”
傅雪衣欲起身,又被謝凜給按了回來,心說一句這個人沒了修為依仗,怎麽還這麽霸道,一副底氣十足的模樣。
謝凜應聲:“你下午時承認了張大娘的話。”
傅雪衣強調道:“可那是假的,只是應付性的僞裝而已,為了方便行事而已。”
傅雪衣小聲反駁:“再說,我原本是想說你是我哥哥的,結果被張大娘先說出口了一步。”
謝凜問:“什麽?”
“哥哥!”傅雪衣仗着屋內有隔音法決,聲音稍微大了些,意欲解釋,“我原本是想介紹你是我……”
哥哥的。
“嗯。”
謝凜應了聲。
傅雪衣還未解釋完,聽見謝凜這一應聲,聲音一頓,當即就反應過來。
謝凜又占他便宜。
這個人就是想聽他再喊一聲“哥哥”。
傅雪衣頓聲,憋了一會兒,輕聲罵道:“不要臉。”
師尊不準叫,哥哥就準叫了,對吧?
傅雪衣覺得自己好像走進了謝凜這個圈套之中,被這個人吃得死死的。
他一把推開這個人,扭頭就往床上倒去,閉上眼就睡。
屋內安靜了一會兒。
謝凜出聲道:“起來理理,再好好睡。”
傅雪衣沒有應聲,謝凜又道:“需要我幫忙?”
這下,傅雪衣一聞言,立馬從床邊坐了起來,目光警告似地看了一眼謝凜。旋即,他擡手去拆自己頭上的發冠。
剛才一頓折騰,他原本束得好好的頭發亂了些,再加上自己在拆發冠的時候,一個不小心,讓發絲與發冠上的裝飾物勾纏在了一起。
傅雪衣理了一會兒,索性擡起另外一只手,打算将發冠連帶着那一縷發絲一同生拉硬拽下來。
“等等。”
謝凜沒能看得下去,起身站在傅雪衣身側,撥開傅雪衣胡亂動作的雙手,慢條斯理地替這個人理着亂纏的發絲。
傅雪衣雙手空了下來,有些無措地放了下來,不知道該往哪裏放。須臾,他抿了下唇,将手乖巧地背在身後,不再出聲。
謝凜将傅雪衣纏繞在發冠上的發絲理了下來,放下發冠,又擡手慢慢梳理着傅雪衣一頭柔軟的墨發。
這時候,傅雪衣開口說:“你不用這樣,反正我随便一扯,就扯下來了。”
“不痛嗎?”謝凜問了句,“你從前也這樣硬扯的?”
“我從前用發帶比較多。”
傅雪衣解釋了一句,伸手将謝凜取下來的發冠收了起來。
謝凜出聲道:“不必不自在,我對你好,是應該的。”
“沒有誰對誰好是應該的。”
傅雪衣小聲說道:“你就是有所求而已。”
謝凜安靜了瞬息,語氣極淡地承認道:“我就是對你有所求,所以你什麽時候給我正式的名分?”
傅雪衣驀然噤聲,然後飛快地脫掉外衣,往床上滾了一圈,最後面朝內裏、背對謝凜,不再出聲。
那瀑被謝凜理順的墨發鋪散開來,像漂亮的墨色錦緞。
良久之後,傅雪衣悶聲道:“不準壓着我頭發!”
說完,他閉上眼。
好半晌,傅雪衣才聽見身後傳來衣料輕微摩挲的聲響。
屋內的燈很快被掐滅,他感知到身後床榻位置微微陷了下,是謝凜上了床。
而後,傅雪衣聽見些別的細微聲響,問道:“你在做什麽?”
謝凜道:“為了不壓到你的頭發。”
傅雪衣于黑暗中沉默瞬息,自覺理虧,伸手把自己鋪散在身後床鋪之上的頭發給撈了回來,給謝凜騰出稍微多些的位置。
這個房間雖然被主人家收拾得幹幹淨淨的,但是終歸不是主人家家的主房,內裏放置的床塌也并不算是寬敞。
甚至可以說,躺兩個大男人而言,是較為狹窄的。
傅雪衣又往裏移了下位置,自覺自己這個睡姿哪哪兒都不太對勁兒,便又動了下,試圖翻個身。
再加上這村子裏的床木工不太好,他一翻身動彈,整個床就發出“吱呀”不堪承受的聲響。這道聲音在安靜無聲又黑暗的氛圍之中,顯得尤為刺耳。
于是,傅雪衣翻了半個身子,便因為這刺耳又怪異的聲音而被迫中止。
他想:倒不如睡山洞去。
傅雪衣正思索着,就聽見謝凜隐隐約約像是發出了一聲輕笑的氣音,開口問道:“你笑什麽?”
謝凜道:“你聽錯了,我沒笑。”
他現在修為這麽高,怎麽可能聽錯了。
謝凜就是在笑他。
傅雪衣閉上眼,心裏做了準備,一口氣将剛才沒做完的半個翻身給翻好。
下一瞬,他猝不及防地滾在了謝凜早就準備的懷抱之中。
謝凜伸出手臂,撈住主動投懷送抱的人。
傅雪衣思緒懵了下,這才意識到自己又上了謝凜當。他道:“你又是故意的?”
謝凜坦然說:“如你所見,我沒動過。”
占他便宜。
傅雪衣暗自計較了下,繃緊唇線,又往這個陰險狡詐的人懷裏蹭了去。
謝凜微微張開手臂,随後又收緊攬在傅雪衣腰身上的手臂,以面頰貼了貼傅雪衣的腦袋,沉聲說:“別動了。”
傅雪衣渾然不覺,固執道:“我不,我就喜歡多占些位置……”
他的話還沒說完,便察覺到了什麽,豁然噤聲。
傅雪衣因境界有所提升,對于周遭的感知也越發敏銳。
此刻,于黑暗之中,他清晰地聽見了謝凜喉結滾動的低喘聲。
謝凜低聲道:“你再動,我就有些把持不住了。”
“那我……”傅雪衣因為謝凜這過分直白的話,耳根泛軟,驀然面熱,隐約發燙,他胡亂肯定,“那我把持得住。”
謝凜将傅雪衣整個人圈在懷裏,下巴抵住傅雪衣的發旋,随意應聲:“可能你修為高,定力好。我修為不行了。”
傅雪衣被這個人硬戳着腰腹,有些惱聲道:“那你還修無情道呢!滿腦子這些事兒。”
“心上人在懷,人之常情。”
謝凜音色平靜:“而且,我的無情道已經因為你而破了。”
傅雪衣找不到話來反駁他,索性閉嘴。
好半晌後,傅雪衣實在是沒忍住,再次開口:“你能不能離遠一些……”
他并非是不懂情事,又跟這個人睡過無數次,眼下被謝凜蹭得身體隐約發軟,卻仍舊強撐着。
“算了。”
傅雪衣突然間想開了。
謝凜正思索着傅雪衣這話時,便察覺到一個輕輕淡淡的吻慢悠悠地落在了他微滾的喉結之上。
傅雪衣主動親了他。
這個認知讓謝凜的身體驀然緊繃起來,他澀聲問:“做什麽?”
“親你。”傅雪衣于黑暗之中睜着眼,黏黏糊糊地說,“我們做吧。”
謝凜神色怔了下,勾住這個人的腰身,思緒斷了好一會兒,像是被莫大的驚喜豁然砸中般。
他問道:“你願意了?”
傅雪衣“嗯哼”了一下。
不知為何,謝凜總覺得似乎有什麽不合時宜。
直到他抓住那點兒一掠而過的思緒,出聲問道:“那我們以什麽樣的關系來做?”
傅雪衣頓了下聲,語氣輕緩地回答道:“姘頭。”
謝凜停下動作,掐住傅雪衣腰身,将人微微拉開了來,道:“你再說一遍?”
傅雪衣抿唇,低聲重複:“姘頭。”
謝凜冷笑一聲。
傅雪衣承認道:“你把持不住,我也把持不住,大家都有想做的想法,為什麽不可以?”
謝凜不想跟這個人吵架,只是冷了聲音,道:“等你想清楚再說。”
“我有什麽沒想清楚的?”傅雪衣開口,又覺得沒必要問,悶聲說了句“不做就不做,算了”,欲抽身離開謝凜懷抱。
“是我錯了。”
謝凜按住他的身形,低聲道:“一開始是我想錯了。”
一見鐘情,無情道破。
當初,他固執地以為占有和得到一個人就是全部,卻沒有想過其他。
他知道自己是先有情,再有欲,卻忽視了傅雪衣的想法,讓傅雪衣在長久的認知當中,覺得情和欲是兩個可以分開的存在,可以只有欲而沒有情。
直到年初時,傅雪衣提出結束這樣的關系。
傅雪衣那一番話猶如當頭棒喝,讓他清醒過來。
謝凜道:“我年長你許多,又是你的師尊,本該有引導之責,卻任由沉溺在這段關系之中,沒能夠對你做出正确的引導。所以,是我做錯了。”
他把他教歪了。
“傅雪衣。”
謝凜壓下所有反應,解釋道:“情和欲是不能分開的,你明白嗎?”
傅雪衣沒開口,也沒什麽反應。
謝凜見狀,擡手摸了摸傅雪衣的腦袋,道:“沒關系,你年紀還小,我會等你開竅。”
怎麽又說他年紀小?
傅雪衣哼聲:“我知道你的意思,就是我不喜歡你的話,就不能和你行魚水之歡。”
“也就是說……”
“我可以不喜歡你。”
傅雪衣賭氣道。
謝凜沉默,然後氣笑,聲音平靜異常:“你倒是會想。”
感謝支持,比心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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