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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傅雪衣伸手勾住謝凜的脖頸,轉瞬被謝凜打橫抱起。

謝凜将他帶回房間,方才開口:“往後等我,不必在山腳處等。”

傅雪衣被謝凜放下後,便自己坐在了位置上。他遲疑一瞬,小聲說:“今日,我只是有些不安而已。”

他下午突然發現自己不能往外傳靈訊了,心中第一時間生起一種惶恐不安的情緒來。

後來,他坐在雪中想了很久,終于慢慢理順了近段時間所發生之事,稍微心安下來。

謝凜撫掌,輕輕安撫着傅雪衣,又為傅雪衣渡了些溫暖過去,出聲問:“現在放心了?”

傅雪衣睜大眼睛,盯着謝凜,搖頭道:“沒有。”

“那我該怎麽做?”謝凜又問。

傅雪衣放下捧在手裏的茶杯,俯身擡手,附耳在謝凜耳畔,咬耳朵似地道:“你說你從不跟年紀小的生氣,但我這個人吧……就是最喜歡跟年紀大的生各種氣。你說怎麽辦呢?”

謝凜看向他。

傅雪衣理所當然地笑了下:“跟我雙修。”

謝凜聽着聽着,眸色漸深,沒明白哄傅雪衣安心跟雙修有什麽關系。

他擡手捉住傅雪衣到處作亂的手,問道:“我是不是把你教壞了?”

傅雪衣被抓住雙手,聞言瞪了謝凜一眼,反駁似地問:“什麽教壞了?雙修有什麽不好的地方嗎?你舉個例子?”

他目光上下一掃,挑釁般一字一句:“比如,縱、欲、過、度?”

謝凜捏了捏傅雪衣的手腕,出聲道:“我記得我同你說過,情和欲是分不開的,你是不是又忘……”

“哦。”

傅雪衣嗆了一聲,近日有些得意忘形,差點兒就把自己莫名活躍的心思給提前洩露了出來。

他幹巴巴地應了聲,不欲再讓謝凜直白地往下猜去,只好身形微軟,往謝凜懷裏倒了去。

謝凜擡手,将倒下去的傅雪衣給撈回懷中。

好半晌後,他捏了捏傅雪衣泛紅的耳垂,問道:“今日怎麽沒什麽精氣神?”

傅雪衣咕哝一句:“被你給吓到了。”

謝凜聞言,只好把人抱回床上去,幫傅雪衣取下頭上的發冠,以指間梳理了一番這個人散開的墨發。

傅雪衣迷迷糊糊地道了一聲:“我要練琴,要練琴來……”

謝凜輕聲道:“今日太晚,明日再練了。”

眼睫已然微閉的傅雪衣跟着應了聲,面頰貼近謝凜的手。盡管謝凜的指尖依舊微涼,将睡未睡的傅雪衣仍舊是以柔軟的臉頰蹭了蹭謝凜的手,擡手将其捉住了,才放心地入睡去。

翌日,傅雪衣醒來時,謝凜已經外出了。

他目光掃尋了一番,起身穿好衣裳,在鏡前用發帶将自己的頭發随意地綁了起來,才去殿前練劍。

今日,傅雪衣又多練了一個時辰的劍訣。

就算是在雪中,他亦是練得面容微微發熱,而泛起極淡的緋色。

傅雪衣收劍時,回過身,随意掃了一眼,發現謝凜不知何時已經回來了,長身玉立,一襲冰藍色長袍如剔透絢麗的冰雪。

此刻,謝凜正站在殿前看着他。

傅雪衣神情微愣,邁步走了過去,開口道:“師尊?你今日回來得這麽早?”

謝凜應聲:“今日無事,便回來了。”

傅雪衣将劍收了起來,輕聲反駁:“我才不信。你肯定是想到了昨日的事,特意跑回來盯着我的,對不對?”

傅雪衣走近時,謝凜擡手将這個人因練劍而有些松散的發帶輕輕系緊了些。

傅雪衣抿唇道:“你不用盯着我的,我說了不會出去,就肯定不會出去,你放心。”

他一說完,瞥見謝凜此刻神情,繼續道:“我知道,你肯定又要說你不放心了。”

謝凜神色些微頓住。

傅雪衣湊近了些,主動奉上自己的雙手手腕,半說笑似地問:“師尊,你這麽不放心,幹脆用鐵鏈子把我鎖起來,綁你身邊吧。”

謝凜垂了下眸,盯着傅雪衣半撩開袖袍而露出來的雪白手腕,擡手将其一把握住,語氣平靜:“別胡說。”

傅雪衣輕哼了一聲,小聲道:“我才沒胡說,你肯定有過這想法。”

前些日子,他就察覺到謝凜看他的眼神有些危險的意味,還量了好幾次他手腕的尺寸。

起初他還沒怎麽明白,直到昨日,他終于将前段時日謝凜的種種反常給想徹底明白了。

傅雪衣正思索時,就聽見謝凜沒半點掩飾地應了聲“嗯”,直白得要命。

他驀然瞪大了眼睛,連忙把自己的手從謝凜手裏給撤回來,藏在身後,盯着謝凜,語氣略微不平:“謝凜,你是真的敢想。”

“只是想想。”

謝凜語氣淡然,沒有半分被戳穿之後做壞事的羞愧。

“不準想!”傅雪衣轉身進了殿中,坐在椅子上,神情似乎有些煩惱,眉眼間染上了些恃寵而驕的意味,試圖給謝凜強調道,“不準再想了。”

謝凜道:“好。”

他擡手碰了下殿中的茶具,見其茶水已經冷掉,心知傅雪衣才練完了劍,沒時間來弄茶水,便取過茶具,花了些時間,重新煮茶斟茶。

“不行。”

傅雪衣思索之時,被謝凜塞了一杯适溫的茶水在手中。他下意識抿唇,喝了一小口靈茶。靈茶清香溢散于他唇齒之間。

謝凜問:“什麽不行?”

“師尊。”傅雪衣轉眸看向謝凜,隐約謹慎地問道,“你既然有過這想法,該不會已經把鎖我的大鐵鏈子給打造出來吧?”

謝凜陷入短暫到微不可聞的沉默之中。而後,他道:“我不會用的。”

傅雪衣道:“拿出來。”

謝凜随手将儲物空間裏的東西給拿了出來,放在桌上。

傅雪衣将手中的靈茶一飲而盡,放下茶杯,轉瞬拿起了謝凜特地為他打造的“大鐵鏈子”。

不知道是什麽材質打造,“大鐵鏈子”通體呈銀白光澤,一對腕鎖上雕刻着漂亮的花紋。

傅雪衣指腹輕輕摩挲過後,很快認出了這腕鎖上的花紋像是栩栩如生的桃花。

乍然一看,這副“大鐵鏈子”像是一件精致漂亮的裝飾物。

傅雪衣打量一番,眸中帶着點兒好奇之色,打開腕鎖關竅,往自己手腕上虛虛套了下。

當微涼的腕鎖貼近傅雪衣手腕時,原本銀白色澤的腕鎖逐漸變得剔透無比,內似有流光溢散開來。

腕鎖微涼的觸感,在此刻變得溫暖起來。

傅雪衣原本只是簡單地試一試腕鎖尺寸合适不合适自己的手腕,結果中途一個不小心,将腕鎖給鎖上了關竅。

他只聽見“咔”的一聲輕響,下意識擡眸,看着謝凜,小心且謹慎地問:“師尊,鑰匙呢?”

謝凜默然無聲地看了一眼,才對傅雪衣道:“過來。”

傅雪衣只覺将被鎖住的雙手給遞了過去,任由謝凜幫他打開腕鎖關竅。

“謝謝師尊。”

傅雪衣乖巧地道了聲謝,将解開的“大鐵鏈子”和開腕鎖的鑰匙一并給撈到了自己面前,擡手按住謝凜的動作。

他挑了下眉,理所應當地說:“我沒收了,不準你用。”

說罷,傅雪衣連忙将自己面前的東西收進儲物空間裏去。反正,謝凜總不可能鑽進他的儲物空間去把東西給拿出來的。

做完這一件大事,傅雪衣終于放下心來,對謝凜道:“我待會兒就要去書房看書了,師尊若是還有事要忙,就先去吧,不打擾你了。”

“我今日無事。”

片刻之後,謝凜待在書房之中,陪傅雪衣看書。

自從他們二人從異界歸來之後,謝凜應該是忙碌了起來,經常是早走晚歸的。

傅雪衣對于今日謝凜竟然沒有那麽忙碌,而感到些許的驚訝。不過,他轉念一想,在青雲臺之争前,謝凜本來就是這樣并不算忙碌的修行狀态,比起他之前還需要上早課的固定任務來說,更加悠閑許多。

思及此,傅雪衣便坦然接受了謝凜陪他一起看書的閑适。

夜裏,傅雪衣卧在謝凜懷裏,似想到些什麽,開口問道:“是異界的事情快結束了嗎?”

謝凜把玩着他散落在肩上的一縷墨發,應聲說:“快了,再等等。”

“好吧,我等,就等到我可以使用靈力的那一日。”傅雪衣輕聲道,“師尊,你要是騙我的話,我就……”

謝凜等着傅雪衣的下文,卻發現傅雪衣頓住了話音,便收攏手指,輕輕搭在傅雪衣腰間,主動問道:“就怎麽樣?”

“我能怎麽樣呢?”

傅雪衣悶聲道。

他不能怎麽樣。

“若是你騙我,我就不給你彈琴了。”

傅雪衣語氣微軟地威脅出聲。

“好。”謝凜平靜道,“那換我給你彈琴。”

傅雪衣聞言,頓時從謝凜懷裏爬起來,坐在床上,語氣認真:“謝凜,你要是騙我,我就真的再也不給你彈琴了。”

“我肯定會說到做到的。”

“好。”謝凜應了聲。

傅雪衣見狀,又才躺了回去。

翌日,當他睜眼醒來時,謝凜又已經去忙碌了。謝凜臨走前,還留了一道靈訊給他,說是今明兩日會有些忙,夜裏可能無法回來。

傅雪衣将拆開的靈訊給收了起來,起身去練劍。

今日,他在昨日練劍的時辰上,又多練了一個時辰的劍,從上午練到下午。

入夜之後,傅雪衣将琴拿出來,練了一個時辰的曲子。

時至某一瞬,他指間的琴弦驀然崩斷,弦風割破了他的指腹,一滴血很快滲出來,轉瞬滴落在琴上。

傅雪衣一時失神,以幹淨的指腹擦拭盡琴上的那點鮮血,将琴收了起來。

第二日,傅雪衣是被一只叽叽喳喳的符鳥給喚醒的。他很快坐起身來,盯着那只符鳥看了一眼。

他記得這只符鳥是從前每日來喚他早起去學堂上早課的,自從去青雲盛會後,就已經許久未曾見過了。

這個時間,這只符鳥竟然能夠穿越清玄境結界界壁,進入此地來嗎?

傅雪衣一邊起身穿衣,一邊思索着什麽。一刻鐘後,他跟着這只符鳥,往山下走去。

符鳥舒展着紙翅膀,意圖穿越清玄境結界界壁。意料之外的是,在這個過程中,符鳥并沒有遇見任何的意外。輕易地飛了出去。

傅雪衣站在清玄境結界界壁前,思忖良久,終是擡起手來,極輕地觸碰到結界界壁前。

如水般熟悉的觸感襲卷而來,他擡眸看向已然半開的清玄境結界。

原來謝凜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就已經将清玄境結界印記又給了他。

清玄境結界之外,那只翩翩飛起來的符鳥被火焰燒了半側翅膀,驀然墜落在地。

“你在做什麽?”賀流雲面對鳳今焰出手燒掉了那只符鳥,而氣憤不已,“這是唯一一只能夠進入清玄境的符鳥了。”

“誰要你通知他……”

鳳今焰話說到一半,忽然發現清玄境結界不知何時已然對外開放,傅雪衣正安靜地看着他們二人的争吵,話音立刻頓住了。

“賀師兄,鳳道友。”

傅雪衣見到清玄境外的景致,恍如隔世一般,心中悵然。

他看着那只符鳥被鳳凰火轉瞬燃燒殆盡,又才問道:“你們是有事找我嗎?”

“有!就是外界傳聞,傅師弟你是天命之子,現在……”

賀流雲的話還沒說完,一把火突兀地從他頭發上燃了起來。

鳳今焰威脅道:“賀流雲,你要是再亂說話,我可就真的不客氣了。”

“你!”賀流雲頓時氣急敗壞,連忙伸手施決,去撲滅自己頭發上的火。

傅雪衣很快就看明白了賀流雲與鳳今焰所争執的是為何了。賀流雲想讓他出去,鳳今焰不想讓他出去。

“我知道。”傅雪衣應聲道,“異界說我是所謂的天命之子,九州有人覺得只要把我交出去,就會換九州長久的安寧。應該……是這樣的吧?我師尊跟我說過這件事的。”

“對,沒錯。”

鳳今焰率先承認道:“所以,你現在應該先回去,等此事平息之後,再出來。”

賀流雲被鳳今焰率先應聲的舉動給弄得一時語塞,心裏暗罵道這是什麽牆頭鳥。

“不對。”賀流雲搖頭道,“現在戰場上最新的消息是,異界發話,說只要交出傅師弟,可承諾萬年不入侵九州。”

異界沒有人能活上萬年,萬年對于異界而言,是滄海桑田般的變化,他們也敢做出這樣荒唐的承諾?

傅雪衣只覺得可笑至極。

他問道:“我師尊呢?”

賀流雲道:“仙尊飛升之劫在即。”

渡飛升之劫……

傅雪衣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之中。

他看了一眼鳳今焰,開口道:“鳳道友,你的父親是鳳幽幽前輩。”

“鳳前輩當年渡飛升之劫,可有何變故?”

感謝支持,比心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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