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有情何似無情
☆、有情何似無情
（七十七）
一瞬之後，前面那人身體微晃了兩下。
蘭雪西！！！
那毒絲！——被他擋住了！！！
看着他慢慢跌坐下去，樊花的心被緊緊揪了起來，一下就跪坐到了蘭雪西的身邊，“你，你怎麽樣？”她的聲音從來就沒有這麽顫抖過。
蘭雪西稍稍坐正了身體，看向了自己右手手心——那裏，一塊黑色的毒斑慢慢的顯了出來。
黑白蠍子毒！
解藥！對！解藥！
樊花站起來就要向毒蠍子沖過去——可是剛剛的雪芒不偏不倚地将他的脖子定在了地上——這次他是真的死透了。
她腿下霎時一軟，又跪坐了下來，腦中空成一片。
“他身上只有這兩瓶藥。”陳傾柳将從毒蠍子身上搜來的一黑一白兩個小瓶放在了蘭雪西身邊的地上，而後離開了這棵胡楊。
烈日如炙，沒有一絲風，荒蕪的戈壁，蒼茫一片，充斥着無限的悲涼。
樊花看着蘭雪西的右手，黑色的毒斑在他白淨的手章上顯得無比刺眼……無比讓人絕望……
“你……為什麽……”樊花幾乎說不全話，全身在不自覺地發抖。
蘭雪西像是高傲的孔雀，一如既往地笑着，傾國傾城，“許你救人，就不許我救你？”說這話的時候，他的眉習慣性地上挑了一下，仿佛他們仍只是和以往一般聊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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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可是只剩一炷香不到的時間……
“別一副哭喪着臉的樣子，我蘭雪西天生運氣就好得很，不會這麽容易就挂的。”他說得很是輕松，那雙好看的桃花眼一直緊緊盯着樊花——再多看一會兒……
樊花說不出話來，眼睛幹得發澀發苦，卻流不出一滴淚，左手死死拽住了他的袖子，像是怕失去什麽一樣，“蘭雪西……”
“其實我更希望你能叫我雪西……我的名字還是很好聽的，對不對？”他輕輕撫上了樊花的臉頰，溫柔的聲音帶着一絲笑意，“不過……你肯叫我的名字就已經很好了……”
右手的毒斑處傳來微微的刺痛感——時間不多了呢……
“樊花，我自問不是個好人。我很自私，很自私……所以——你不可以忘了我……”蘭雪西的聲音很輕，聽起來很遙遠。
樊花咬着唇，使勁搖着頭——不忘，我不要忘……
“我是個商人，不喜歡吃虧。”蘭雪西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所以……”
他傾身印上了她的唇，涼涼的還帶着她選的梅香——樊花的淚霎那決堤……蘭雪西……
只是蜻蜓點水般的一個吻，卻讓樊花的心都跟着顫抖了起來。
“這一次，你沒有推開我。”蘭雪西微微拉開了和樊花的距離，笑着看着她。
樊花已被淚蒙了眼，哽咽着發不出聲音。
“差不多了。”蘭雪西随手從兩個瓶子中拿了一個，拔掉蓋子，仰頭就喝了下去。
——蘭雪西！
頓時五髒六腑一陣劇痛，他伸出手猛地抱緊了樊花……
“忘了我……”
三個字輕輕緩緩地在樊花耳邊響起，而後那個帶着梅香的懷抱漸漸松了開來，四周靜得如一片死水……
樊花定定地跪坐在那裏，全身僵直——
蘭雪西……
你不要吓我……
（七十八）
直到太陽落山，雪湖山莊的人還有小安都遠遠地站着，哭得泣不成聲，陳傾柳看着胡楊樹下那兩個一動不動的身影，一直沉默。
樊花仍是那樣跪坐着，微紅的雙眼空洞地看着前方——
蘭雪西……你是不是該醒了……
第一次見你安靜這麽久，我很不習慣……
你和我說說話，我喜歡聽你說話，說什麽都好……
要不，你罵我也成，罵我冷血無情，罵我不識好歹……
……
你醒來好不好……
那一刻樊花才知道，什麽是痛徹心肺，整個人似乎都痛得麻木起來。
說好了要請你喝酒的，不能說話不算話的……
你醒過來好不好……求求你……醒過來……
蘭雪西！！！
你給我醒過來！！！
微風拂過，揚起細細沙塵……
夜的帷幕綴滿了點點銀光，天與地在遙遠的那頭連成一條線，戈壁的夜晚寧靜而又寂寥。
胡楊樹下的身影仿佛已和夜色融為了一體。
陳傾柳走近了她，伸出手搭上了她的肩，“樊花，逝者已矣……”
她身子顫了一下，卻仍舊一動不動。
你醒過來好不好……只要你醒過來……我什麽都可以給……
“樊花……”看着她像個沒有靈魂的傀儡般就那樣一直跪坐着，陳傾柳的心亂了，他怕了——以前那個只會看着他，陪着他的樊花已經不在了……
“教主。”不知過了多久，樊花開了口，沙啞的聲音帶着決斷的意味，“屬下就只能護送到這了，還望見諒。”
“你要去哪兒！”陳傾柳一下不知所措了起來，她不一起去吐蕃了？因為蘭雪西？
“我想他——應該更喜歡汴京。”樊花伸出左手環住了已經冰涼的蘭雪西，“那裏有雪湖山莊，楊七酒館，還可以喝到竹葉青……”
“可是他，他已經不在了，樊花你……”
“少主哥哥。”樊花打斷了陳傾柳的話，“我終于知道楊姐姐之于你是什麽樣的存在了。”因為我也找到了這樣一個人，他之于我比什麽都重要……可是我為什麽這麽晚才發現……
樊花單手扶着蘭雪西，吃力地站了起來。陳傾柳想上前幫忙，被她一下閃了開去。
接着，她就半背着蘭雪西掠過了他，直接跳上了不遠處的一匹馬，雙腿使勁夾了馬肚。馬嘶鳴一聲，向玉門關方向奔去。
遠遠她的聲音傳了過來，“就此別過……”後會也許無期。
陳傾柳生生抑住了自己想要追上去的步伐，手在身側緊緊捏成了拳。
留不住她的……
——從小她就是個認死理的。
我不能往回走——還有綠羽教。
剛才樊花跪坐的地方，現下正放着一塊小小令牌——八羽護法令牌。
——其實……你有沒有想過……不再繼續做護法……
蘭雪西，我不做護法了。
——你可以什麽都不用會……
我什麽都不會，你會不會嫌棄我？
——你今天要是敢就這麽走掉，一定會後悔的！！！
我後悔，我真的後悔了……
～～～～～～～～～～～～結局分界線～～～～～～～～～～～～結局分界線～～～～～～
嗯……這個是結局……
……
……
……
……
之一
但是想看悲劇的，就到這裏停吧。
其實——這是我心中的結局，感覺比較符合整篇文章的基調，憂傷啊憂傷，錯過啊錯過——就是這樣。
想看HE結局的請往下拉～作者我是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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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九）
玉門關的城門就在眼前，巍峨而又肅穆。
下午剛剛啓程從這裏離開，而現在回來，卻一切都已物是人非。
樊花騎在馬上，靜靜地在城門腳下等着，一直到天亮城門大開。
蘭雪西，我們一起回汴京……
進城後，所有街上的人都用驚恐的眼光看着樊花——她前面坐的是個死人吧。
客棧也堅決不肯讓她入住——太晦氣了，哪有帶着死人住店的！
樊花沒有去找雪湖山莊的分部掌櫃——就自己和蘭雪西一起回汴京，她不想讓別人插手……
最後，樊花騎着馬帶着蘭雪西來到了城郊。
靠近邊疆，人煙比較稀少，城郊更是見不到人蹤，只有一片的荒蕪戈壁。
怎麽辦……這樣不能把你帶回汴京。
蘭雪西，對不起……
她開始收集幹的樹枝——只有那樣才能把他帶回汴京。
然而當她将蘭雪西放在收集好的樹枝上的時候，她卻遲遲不肯點火。
蘭雪西——我舍不得……
你那麽好看……上街別人總是看着你……你當時對我說要習慣這樣……
可是你沒有等到我養成這個習慣……
這一遲，就是整整三天。
這三天裏，樊花日日都呆呆地看着冰冰涼涼的他，回想着過往的點點滴滴。
最終——她還是點燃了樹枝，然後就一下虛脫般癱在了地上。
蘭雪西……我要帶你回汴京……
對不起……
戈壁的夜空曠無聲，漫天的繁星卻點不亮這一片的小小的天空。
燃燒的枯枝升起了濃煙，熏幹了她的雙眼。
跳躍的火焰叫嚣着淹沒曾經。
火苗和着濃煙遮住了他的容顏。
她像個茫然無助的孩子看着火堆一直喃喃着那個美麗的名字，“蘭雪西……”
再也不會有人一天到晚在她面前沒話找話
再也不會有人拉着她逛街，然後滿大街的人都盯着他們看
再也不會有人總是在她最需要的時候出現，然後帶着笑叫她“樊姑娘”
再也不會有人明明知道她是多麽可惡的魔女，還一而再，再而三地闖入她的世界
再也不會有人像他那樣，把自己當個普通女孩，站在自己前面保護自己……
就算去到汴京，那也是沒有蘭雪西的汴京……
樊花從來沒有這麽迷茫過，也從來沒有這麽絕望過。
她不知道以後該怎樣。
此時的她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生機，心中被硬生生剜空了……
再也不會有蘭雪西了……
“咳——”火堆裏突然傳出了細微的聲響。
那是——！！！
剛才——剛才是不是他……是不是？
樊花像瘋了般沖進火堆，架住蘭雪西就躍了出來。
她忐忑地注視着那張依舊美麗的臉龐，剛才的火只是來得及微微燒焦了他的衣角。
可是現在的他依舊很安靜……很安靜……
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樊花蜷成一團，将臉深深地埋入了自己的胳膊。
原來只是自己的幻覺嗎……
他再也不會回來了嗎……
就在樊花即将再一次絕望之際，又一聲輕微的“咳——”霎那點亮了她的世界。
“蘭雪西！蘭雪西！你醒醒！你醒醒！”
樊花在他身邊不斷呼喊着。
是他！真的是他！
面前的人微顫了修長的睫毛，過了許久模糊地吐出了一個字，“水……”
樊花忙從馬上取了水袋，湊到了他的唇邊。
那雙漂亮的桃花眼終于微微張開，樊花一下就緊緊抱住了他。
蘭雪西！
你還活着！你還活着！
“這麽大的煙……你不會是想燒掉我吧。”蘭雪西的聲音很輕，帶着他一貫的風騷語氣。
樊花撲在他懷中，死死抓住他的衣襟，眼淚大顆大顆地湧了出來——你醒過來了，你真的醒過來了……
“不哭了……”蘭雪西微笑着環住了她。
“蘭雪西……”
“嗯。”
“蘭雪西……”
“嗯，我在。”
“我們回汴京……”
“好。”
（八十）
“為什麽你會那麽久才醒？”
“怎麽，吓到了？”
“……”是很害怕，很絕望……
“都過去了。我蘭雪西運氣一向好——不過，可能我喝解藥的量有點多？”
只要你還活着就好，其他的我都不管了。
～～～～～～～～～～～～～～～～～～～～～～～～～～～～～～～～～～～
——你知道嗎？雪湖山莊莊主要娶親了！
——真的？誰啊？
——那個姑娘是突然冒出來的，聽說叫什麽樊安安。
——從來沒有聽說過啊。
——是啊！誰知道呢！反正現下不知多少少女要夢碎啦。
滴血不沾衣？就到這裏了……
以後就只有雪湖山莊莊主夫人。
所謂的江湖兒女，都只因他們還沒有找到自己的歸宿。
無論飛得多久多遠，多高多美，停息下來只要一個理由就夠了。
～～～～～～～～～～～～～～～～～～～～～～～～～～～～～～～～～～～～～～～～～
蘭雪西，你的運氣真的不錯。好好待她！這些年，她太苦了，也太累了……
姐姐，你一定要好好地，等小安長大了就去汴京看你！
傻女兒，就這麽忘了你老娘我啦！有空帶他回來讓我們看看，聽到沒！
蘭雪西，我樊花——此身無憾。
作者有話要說：番外什麽的還在考慮中……其實這樣的結局已經覺得很幸福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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