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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乖

清醒後的沈嘉禾态度收斂了不少。

畢竟經過昨晚的事情後,她算是徹底認清了對方的本質。像他那樣克制守禮的人,是她一輩子都不可能會去招惹的人。

簡單洗漱完,她邊紮着長發邊從衛生間裏走出來。沒能及時擦幹的水滴沿着白皙的臉頰緩緩往下滑,最後緩緩消失在衣領裏。

男人還站在原地,身形修長,風衣領高高豎起,薄薄的鏡片後,是一雙平靜如湖水一般的眸子。

她微掀眼皮,停下步子盯着他看了幾眼。

可能是昨夜視線恍惚,她竟沒看清他眼角的淚痣。現下明亮的陽光透過落地窗照進來,不僅映出了空氣裏飛舞的微量小粉塵,還映出了男人出衆的長相。

莫名就産生了一股遺憾的情緒,沈嘉禾自己都有點瞧不起自己。

新款的手包放在床頭,她紮好頭發,幾步跨過去就拿了起來。

掏出手機先給劉旭發了個短信,随後她回頭看向那人,迎着光眯了眯眼,揮着手機問:“昨晚開房多少錢?”

衛生間裏的毛巾刻着酒店的名字,一家挺有名的連鎖品牌,她之前出差期間有住過,價格算不上便宜。

不想占這種無謂的便宜,她打開付款頁面,徑直走到沉默不語的男人面前攤開手機。

“掃一下吧。”

男人卻沒說話,雙手插着口袋,一臉的淡然,仿佛談錢的事情玷污了他的靈魂,半晌之後才緩緩開口道:“不用。”

還挺清高。

沈嘉禾不禁腹诽。

無可奈何地撅了撅嘴,她果斷換了一種方式,退出手機頁面,點開微信的二維碼伸過去。

“那加個微信?”

面前的女人微微挑起細眉,明亮的眼眸中波光粼粼。刺眼的陽光透過外窗溜進,不經意就映在了她耳邊一小段酒紅色的發絲上。

許言書聽見自己的喉嚨悶悶地應了聲。

“好。”

如機械一般僵硬的手臂從口袋裏拿出手機,黑白方塊暴露不過兩秒,他就聽到了女人輕輕的笑聲。

“行了。”

迷惑的語氣緊跟着在耳畔響起:“不過你沒開好友驗證诶,就不怕有莫名其妙的人加上嗎?”

聞聲他立刻低頭去看手機頁面,空白的背景頁面上是短短的一句話。

【你已添加了一粟,現在可以開始聊天了。】

“一粟?”他盯着那兩個字輕聲呢喃。

沈嘉禾聞言,昂頭看他,笑:“這是微信昵稱。”說完頓了一下又立刻開口:“對了,還沒來得及問,你叫什麽名字?”

你叫什麽名字?

清透的嗓音融合在呼呼的風聲裏,陽光燦爛,像是很久以前的那個夏日。

唯一不同的,這一次他有了回答她的機會。

周遭莫名安靜了幾秒。

“許言書。”

嘴角上揚,他輕輕開口,語氣裏夾雜着難以察覺的緊張與不安。

“許諾的許,語言的言,書籍的書。”

女人聽着他的話低頭開始打字,背着光,他捕捉到了她嘴角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

終于打完備注,沈嘉禾徑直收回手機,昂頭對上對面人有些灼熱的視線,心裏有一瞬間湧起不解,但很快就被推門進來打掃衛生的保潔阿姨給打斷了。

他送她出了房門。

走廊裏鋪了一層地毯,高跟鞋落在上面沒有聲音。

沈嘉禾撥開耳畔的碎發,輕聲一笑道:“昨天晚上謝謝你。”

“舉手之勞。”許言書淡然開口。

舉手送到酒店嗎?

沈嘉禾在心裏小聲吐槽,但面上還是保持着禮貌的微笑。

“那要是沒什麽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她挑眉示意對方,對面的人卻沒有應聲。

“那你呢?”他突然低聲問。

沈嘉禾有些不明所以,睜大了眼睛:“嗯?”

見狀,許言書無奈地笑了笑:“我是想說,你叫什麽名字?”

“我的名字?”

她拉長了語調,眉毛挑了挑最後笑着說:“你不剛看到了嗎?我叫一粟啊。”

許言書的臉色在她漫不經心的語調裏緩緩變白:“……那是微信昵稱。”

因為時間還早,走廊裏并沒有什麽人經過。

他看見了沈嘉禾的眼神變化。

“真名很重要?”

她反問他,嘴角依舊在笑卻已不算親近。

“出了這間酒店,你可能一輩子都見不到我了,知道名字又有什麽意義呢?”她淡淡開口,語氣裏的漠然像是已經歷盡千帆。

男人沒應聲,眼眸灰暗,看着身前的女人表情一時有些怔然。

沈嘉禾斂下眼皮,語氣平靜:“既然如此,沒什麽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電梯門緩慢關閉,合上的最後一刻,她擡眸去看走廊裏的男人,目光一直落在她這邊,黯然的表情裏像是藏着隐隐的失望。

挺奇怪一人。

-

劉旭開車把她送了回去。

下車之後她從他手裏拿過車鑰匙,剛要往電梯裏走就聽劉旭在後面叫她。

“小禾姐,下午要和臣與談判,你可千萬別睡忘記了。”

沈嘉禾無奈扶額,像是被人提起了黑歷史,間隙嘆了聲氣:“放心……”

回公寓的時間差不多上午九點。

沈昭安已經起床,在客廳裏練瑜伽。

丢了包她就順勢仰倒在沙發裏,手機掉出來,沒過幾秒突然開始振動。

“沈嘉禾,手機響了。”

沈昭安擡腿別在身後,看着躺着那不願動彈的女人,語氣有些不耐煩:“不接就挂了,好吵。”

沙發上的女人聞言捂住耳朵,半晌重重地嘆了聲氣,還是坐了起來。

“媽。”

按下接聽,她啞着聲開口。

沈母疑惑:“怎麽那麽久才接?”

“剛忙。”

按了按緊擰的眉心,她小聲回答對面人的問題。

“我聽你姑說你又失戀了?”

癟了癟嘴巴,她應:“嗯。”

聞言,沈母沉默了半晌才開口:“你爸在醫院這邊認識了一個叔叔,他們家小孩和你年齡差不多,是混血,你要不要認識一下?”

再次仰倒在沙發上,她擰眉。

“不用了,我最近暫時沒有戀愛的打算。”

沈母簡短嗯了聲,随後輕輕開口:“那你要不要到這邊來散散心?你爸爸他挺想……”

“公司忙。”她立刻拒絕。

像是早已預料到,沈母也沒再繼續說下去,簡單囑咐了幾句讓她注意身體就直接挂斷了電話。

扔掉手機,沈嘉禾腦袋一沉,栽進枕頭裏,嘴巴裏發出了一系列哼哼唧唧的聲音。

煩躁地放下大腿,沈昭安伸手拿起另一邊的抱枕就果斷砸到她身上:“有病給我去醫院!沒病就給我去公司,再哼哼唧唧我今天就把你趕出去你信不信?”

憤恨地坐起身,她垂眸瞪着那瑜伽墊上的女人:“姑你就不能溫柔一點嗎?”

一天天的,看什麽都跟看敵人一樣,活脫脫的一個滅絕師太。

女人沒再說話,半晌才幽幽開口:“想溫柔?”

脊背莫名有些寒意,她努力地保持鎮定。

“那我現在溫柔的給你訂出國的機票可以嗎?外甥女。”

沈嘉禾:呵呵。

“我還是去公司吧。”她灰溜溜地爬下沙發。

早飯沒吃,覺也沒補,一直到坐上辦公椅的時候,沈嘉禾腦袋都還暈暈的。

悶着頭去休息室睡了幾小時,臨近中午,橙子進來叫她。

“小禾姐,十二點了。”小姑娘敲了敲房門。

昏昏沉沉地從床上爬起來,簡單洗個澡,對付了午飯,她開始處理堆積的文件以及下午談判的相關事情。

和臣與的合作其實很早就開始準備了,但因為對方是大公司,嘉裕是剛遷回來的新公司,談不出什麽好的條件,所以一拖再拖,一直到現在,都沒能徹底定下來。

盛世的投資雖然一定程度上減緩了她們的壓力,但這裏面畢竟摻雜了感情成分,要是虧了還真有點麻煩。

-

時間來到下午兩點。

按常理來說,一般的商務談判,越高的負責人越是不建議出面的,下屬經理出面最好。

但她和宋池魚算是創業,雖然之前在國外弄得還可以,但回國就是剛起步,所有東西只能靠自己上。

之前幾次洽談,對面派的都是部門經理,唯獨這一次,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談太多了把人家給談煩了,聽說還派了股東跟着。

沈嘉禾對此倒沒什麽看法,畢竟不管來的是誰,都不會影響她的條件。

直到一個無比熟悉的身影出現在眼前,她平靜無波的眼眸才慢慢有了波瀾。

“給沈總介紹一下,這位就是臣與的股東,許言書,許總。”

男人換了一身黑色的西裝,眼鏡依舊帶着,卻沒了那股子溫和,整個人的氣質看起來冷硬了不少。

眼眸微微顫動,沈嘉禾恢複正常,主動伸手過去:“許總好。”

男人微微低眸,看着她白淨的手指,眼神有一瞬間的凝滞,随後淺淺地握了一下就立刻抽回手,像是莫名地排斥一般:“嗯。”

瞧不上嗎。

在心裏小聲吐槽那人幾句,沈嘉禾面上仍舊是保持着得體的笑容。

談判順利進行,雖然對方依舊咬着幾個條件不松手,但也不知道是因為股東在旁邊坐着,還是不想再浪費時間,幾個來回過後,兩方最終還是談好了條件。

合約簽訂放在下周,劉旭送臣與的人離開。

沈嘉禾則徑直回了辦公室,

扶了扶酸疼的脖子,她先給橙子發信息說了晚上聚餐的事,随後拿了包就打算先行一步。

剛走到電梯口,視線就瞥見了站在一邊的許言書。

在原地頓了幾秒,她最後還是選擇走了過去。

男人正站在走廊裏看畫,像是在等她,又不像是。

“許言書?”她主動出聲叫他。

男人聞聲回頭,目光淡然,和上午的态度截然相反:“有事?”

察覺到對方有些漠然的問題,沈嘉禾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膀,半晌笑着搖頭:“沒事。”

說完就直接轉身要走,似乎特意走過來就只是為了問這一句不痛不癢的話。

“沈嘉禾。”

沒走幾步,背後就傳來男人冷漠卻又努力裝作平靜的聲音。

背着身子笑了笑,她回頭,目光平靜,反将他一軍:“有事?”

許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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