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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乖

走廊裏人不多，除了幾陣旁人離開時急促的腳步聲以外，就只剩下他們二人的說話聲。

“我給你發消息，你為什麽不回？”

透明鏡片反射着頭頂昏黃的燈光，許言書微掀眼皮，語氣沒有了清晨時的那種溫和。

聽着他質問的話語，沈嘉禾疑惑地掏出手機，看着上面一連串的兩個字，一時間有些憋不住，笑出了聲。

“你是指，連續三個小時準點問在嗎這件事嗎？”

無奈地搖搖頭，她不禁輕聲嘆氣，想起最近很火的一個段子，出聲像是感概：

“不出意外的話，未來七十年我都是在的。”

畢竟工作忙，更不用說中午的那段時間她剛好在睡覺，看不到在最下面的屬于他的信息真的很正常。

也不明白這人幽怨的語氣是從哪跑出來的，明明他們認識也就不過一天。

許言書被她怼，表情一時也有些呆滞。

擡眸看着對面尴尬的男人，想着怎麽說也是合作關系，語氣還是要溫柔一些，沈嘉禾便主動往前靠了靠。

“你要是有事的話，可以直接說，不用非确認我在不在。”

好聲好氣地交代完，還沒等男人應聲，手機就響了起來。

她立刻低頭，看着屏幕上橙子發來的信息，秀麗的眉頭頓時擰成了川形。

“怎麽了？”

許言書突然開口，像是注意到了她變化的神色。

收回手機搖搖頭，她狀似無意地擺擺手：“沒。”

随口|交代一句有事要忙，她就直接踏着急促的步子往電梯走。

背影倉皇還帶着點莫名的急切，走廊深處的男人立在原地遲遲沒有挪步，無框眼鏡下清亮的眸色也随着女人慢慢遠去的背影漸漸黯淡下來。

如果沒看錯的話，那條消息上，提到了黎嘉佑。

-

和黎嘉佑分手已經過去了快兩天。

雖然早已對那人使用删除拉黑一條龍服務，但悔在當時一時腦熱答應了他主動提出的投資建議。所以就算在心裏是恨不得剁肉喂狗的前男友，面上來說，他依舊是他們公司非常重要的合夥人。

不是不能讓宋池魚來解決，但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件事是因她而起，她實在是不好意思再去求她幫助。

收到橙子發來的消息後，她就立即飛奔下樓。

因為下午談成了和臣與的合作，盛世刻意派人來視察，偏偏派的人就是黎嘉佑，在樓下剛剛好碰到了要出去的橙子一行人。

橙子是她的助理，黎嘉佑對她有印象，所以便問了他們要去哪。

小姑娘本想着簡單咕嚕幾句跳過去，結果這人不知道是不是有毛病，一聽他們說要出門聚餐，也沒怎麽猶豫就主動說要一起去。

畢竟是上司的前男友，橙子也不好直接回答同意不同意，所以只能發消息讓她下來處理。

大廳裏燈光如晝。

因為黎嘉佑的出現，其他人沒來得及直接離開，只能選擇站在旁邊大眼瞪小眼。

電梯門打開，沈嘉禾喘着氣徑直走到他們面前，特意忽視掉一邊的男人，和橙子交代幾句就讓他們先行離開了。

男人染黑了短發，衣着也還算正經。

她在原地站了一會兒，都沒回頭就感覺到了他漸漸靠近的身子。

語氣關切還帶着隐隐的生氣，像是埋怨她不會照顧自己：“怎麽臉色那麽差？沒休息好……”

在手指即将靠近她肩膀的一瞬間，沈嘉禾瞬間反應過來轉身往後退了一步。

“和你無關。”

她淡淡說，語調陌生。

“我們已經分手了。”

黎嘉佑的胳膊僵了一瞬，淺薄的眼皮微掀，平靜眼神裏像是露出了一瞬間的怔愣，不過很快就被淡漠取代。

他低笑，語氣卻漠然到讓人恐慌：“還在生氣？”

眉眼細長，含情脈脈，是最招人喜歡的丹鳳眼，她當時就是被這一雙眼睛吸了進去，最後直接被吃得骨頭都不剩。

沈嘉禾并不想和他在人多的地方糾纏，沒應聲，轉頭就往外走。

劉旭已經把車開到了路邊。

微風拂過，翠綠的樹葉迎風搖晃，在地上映出點點樹影。

身後的腳步聲一直沒有消失，隔着固定的距離卻始終保持着和她一樣的步調。

面色平靜地回頭，擡眸瞧着那人始終如一的眼神時，沈嘉禾一直高懸着的心思終究還是沉了下去。

別傻了。

她小聲對自己說。

黎嘉佑見她停下，幾步就走了過來，表情如常。

虛僞溫柔，高高在上。

“你之前不是一直都說想去潛水，我們……”

“別這樣。”

她低聲說，聲音像是被什麽堵住。

“你明明就沒那麽喜歡我，為什麽要作出這幅樣子。”

黎嘉佑眼皮微掀，疏離的笑意慢慢收起，最後了無蹤跡。

“沈嘉禾。”他主動叫她的名字，像是過往許多次應付争執的措辭：“我不想和你吵架。”

“這樣很浪費時間。”

浪費時間。

所以和現任解決問題是浪費時間，幫前女友解決麻煩就不是浪費時間。

勾起嘴角苦笑一聲，她擡眸看他：“沒有吵架。”

路邊車水馬龍，光影離散。

“因為連和你說話這件事，都讓我覺得惡心。”

她昂起脖子，有生以來頭一次說了重話。

黎嘉佑站在原地，細長的眼眸垂下看她，優越的臉龐上神色自然，似乎并沒有因為她這一句話暴露出所謂的怒氣。

總是這樣。

不管她做了什麽，說了什麽，落到他眼裏就永遠和凡人在神仙面前撲騰一樣，掀不起什麽波瀾。

鬧脾氣了就送東西，不接受就擺臉色讓她自己服軟，明明是情侶之間正常的溝通，對他來說就永遠都是浪費時間。

低頭看着她眼睛，黎嘉佑沉默了一會兒才繼續說，語氣吊兒郎當又冷漠：“那你現在氣出夠了，可以把我從黑名單裏放出來了吧？想聯系你電話都打不了。”

沈嘉禾突然覺得這人莫不是腦子有毛病。

“我沒和你出氣黎嘉佑。”她怒聲開口：“我說的是分手，是斷絕情侶關系。”

燈光搖晃。

半晌，黎嘉佑才勾唇笑了笑：“沈嘉禾，你舍得嗎？”

語氣裏的漠然像是應對一個陌生人：“當初要和我在一起的人是你，現在要分手的人也是你，你的要求會不會有點太多了？”

路燈閃爍，枝葉遮擋的半邊臉頰在夜裏忽明忽暗。

沈嘉禾聽着那人的話，喉嚨裏悶哼一聲，突然笑：“嫌我要求多那分手不是正好。”

不願就此簡單了結，她微微昂頭，視線不經意就落到了遠處已經走出來的男人身上。

眉眼清俊勾人，周遭大有毫不在意盯着他看的人。

反正都欠了一次了。

沈嘉禾不禁想。

也不差再來一次了。

“沒什麽事的話，黎總就先回去吧。”

她收回目光，笑着開口，像是得意的嘲諷：“我男朋友過來了。”

黎嘉佑原本平靜的眼神瞬間變暗。

視線微斜，他瞥見門邊修長的身形，冷笑一聲，随後陰陽怪氣道：“無縫銜接？”

“那不也是和你學的嗎？”她晃了晃腦袋，笑着說，像是完全不在乎眼前的人。

擡頭挺胸地越過他往門邊走去，男人低沉的語調恰好在耳畔響起。

“沈嘉禾。”他淡淡說，像是威脅：“你別後悔。”

真當自己是金子嗎？背着他翻了個白眼，她在心裏默默吐槽。

不想就此服輸，沈嘉禾立刻出聲回怼，巴不得壓他一頭：“黎總別後悔就行。”

“畢竟我們家阿言人帥活好，比黎總強了不知道多少倍。”

阿言加了重音，語氣裏特意的親昵和黏膩讓沈嘉禾自己都覺得心驚，所以也不等那人回應，她幾步就跑到了許言書身前。

男人表情平靜，正低頭看着手機。

“幫個忙，抱我。”她昂起腦袋小聲說，微微斜着的眼角還時刻注意着身後人的動靜。

許言書單手握着手機，聽着她的話淺淡的瞳孔微微放大。視線揚起，恰好就和不遠處漠然的男人交上。

又不是傻子，稍微想一下就知道這是在幹嗎。

許言書的眉頭頓時擰了擰。

昂首站在原地，沈嘉禾并不怎麽擔心這人拒絕。

畢竟談過那麽多次戀愛，她看人比誰都準。對面的許言書明顯對她有好感，身上又一股子書卷氣，想必肯定會很“善良”地幫助她。

可馬有失蹄，人也會翻車。

許言書并沒有如她所願的抱她。

在短暫的猶豫後，男人勾唇露了一個十分假的笑容，随後更是伸出手，無比僵硬地揉了揉她的發心。

臉上滑下幾道黑線，沈嘉禾一時間不知道這人在想啥。

頭發被揉亂了成了一團，顫抖又帶着點激動的聲音幾分鐘後在她耳畔響起。

“走了。”

許言書低頭說，耳朵通紅。

沈嘉禾卻并未注意到這微小的變化，飛快扭頭去看，見人已經離開，簡單說了一個謝謝後就立刻腳底抹油想跑。

男人早識破了她的動作，清俊的眉眼間有些難掩的失望。

“沈嘉禾。”

他叫住她，打斷了她想要離開的步子。

“我是工具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