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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乖
高考畢業那年,沈嘉禾談了人生的第一場戀愛。
對方是同班同學,濃眉大眼,笑起來的時候很像她小時候在電視上看到的一個叫做金城武的藝人。
她是被告白的一方。
對方死纏爛打,甚至還追到了她姑姑面前,免不了挨一頓打。
十七八歲的少年只有一腔莽勁,做起事來天不怕地不怕,也不知是不是這股子熱烈燒到了她身上,沒過半個月,她就陷進去了。
高中時期的沈嘉禾是學霸,回回拿年級第一,但一門卻心思全用在了打游戲上,翹課翻|牆跑出去上網也是尋常到不能再尋常的事情。
這樣的她,對戀愛完全是兩眼黑,不了解正确的戀愛應該是什麽樣,只能努力地去學習,竭盡所能地去對方好。
送禮物,送好吃的,陪他壓馬路壓到高三班主任面前,即使被那人甩開手也能照舊笑眯眯地說沒事。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他們讀了大學,開始了異地戀。
之後那人劈腿了。
可能是因為回家走的小巷太黑了吧,一個滑鏟,就摔倒在了隔壁的學妹家裏。
他說只是一時腦熱,他還是愛她的,彼時年幼無知的沈嘉禾信了。
然後轉頭就看到他在小巷裏抱着學妹互啃,連口水都流出來了。
真惡心。
她就那樣冷眼看着,甚至還用相機拍了張高清照,發到了學妹現任男朋友的學校論壇上,靠一己之力以及好幾十個小號給直接頂成了熱帖。
學妹男友是體育生。
那人被直接打成了豬頭,沒過幾天還坐火車過來賣慘,說是碰上了傻逼。
傻逼?
你才是吧。
也是那時候,沈嘉禾發覺了,她一點都不善良。
因為她連安安靜靜分手都做不到。
用第不知道多少個小號把熱帖頂到了高中的論壇裏,讓他親身體會一回社死的感覺,她仍舊沒有感覺到很開心。
或許是春困到了,她生了懶意,披頭散發好幾天也不怎麽打理,整個人就和精神病院裏跑出的瘋子差不多。
【小姑娘真慘,被男朋友劈腿都有點瘋了。】
【賤男人是腦子有病嗎,連自己的下半身都管不住。】
【各位兄臺,打聽到了,xx系xx班xxx,明天去碰碰。】
【摸摸,學姐要早點走出來啊。】
【……】
她分了手。
站在所有人心疼的地方。
六月畢業,沈嘉禾打扮光鮮亮麗地去拿了畢業證,研究生讀完便去了大公司實習,再也沒有看過學校的論壇。
可這阻止不了那條帖子每年九月都被人定期頂起。
或許是因為過于惡心的初戀,之後的沈嘉禾,對戀愛的認真程度開始大打折扣。
她不想結婚,這點可能是和沈昭安學的,所以也不太在乎這份感情能夠走多久。
開心了就在一起,不開心了就分開。
維持一段戀愛的時間越來越短,背地裏罵她的人也随之越來越多。
她對此并沒什麽看法。
畢竟每段感情她都有認真對待,戀愛期間也沒有作出有悖人品的事情。唯一的問題可能就是銜接過于緊密,這點她認,也不打算反駁。
她像是成了浪子的性轉面。
只可惜沒有那麽好聽的名頭,一個公交車而已。
後來黎嘉佑出現了。
他和她很像,甚至某些方面可以說得上是一摸一樣。
也是在那段時間的相處裏,她突然間,就有了想要結婚的想法。
即便心裏很清楚這是件不可能的事,可她還是暗戳戳地問過他幾次。
“你在想什麽。”他輕聲笑,語氣嘲弄:“這樣不好嗎?”
想走就走,想留就留。
多自由。
之後沈嘉禾便再沒問過了,安安靜靜地和他談着戀愛,可最後還是在某個回家的下午,看着玻璃窗裏的白色婚紗出了神。
她去試了婚紗。
即便連結婚對象都沒有。
婚紗拖地,午後炙熱的陽光透過落地窗映射進來,照在紗質的布料上,形成了一點又一點的閃光。鏡子裏的女人長發披肩,一向無所謂的眼神裏,頭一次流露出了幸福感。
她想再試試。
然後就撞上了黎嘉佑去酒店找秦薇薇。
試個屁。
掉頭就去了店裏,沈嘉禾想要把婚紗留下來,畢竟又不是非要結婚才能穿婚紗。
她有錢買下來自己穿不行嗎?
結果來回不過一小時,店員就很無奈地告訴她:
“不好意思啊沈小姐,因為您沒提前說,剛剛已經有位先生全款把婚紗買下來了。”
所以這是上天都覺得她不配結婚嗎?
“上帝給你關了一扇門,就必然會給你打開一扇窗。”
人們都這樣說。
那扇窗就是許言書。
在酒吧碰見他的時候,她只是單單純純覺得這人長得比黎嘉佑要好看些,書卷氣濃厚,聲音好聽,溫文爾雅,一看就和旁人不同。
所以如果他想和她上|床,甚至是戀愛,她都不介意的。
而他也确實如她猜的那樣把她送到了酒店,可到了最後,卻是什麽都沒做。
他很紳士,也很克制。
可偏偏這樣的人不适合她,也不應該會喜歡上她。
她想揭開他的僞裝,想看看之前的種種是不是都是他裝出來的,其實他沒那麽禮貌得體,其實他和她一樣愛玩。
只可惜不僅沒成功,還把自己砸裏面了。
原來他是真的想和自己談戀愛,認真談的那種。
可惜她已經沒有那個勇氣了。
像是墜落在腐地裏的種子,就算開出來的花有多麽漂亮,根部也依然是腐爛的,是肮髒沒有心的
-
“許言書。”
燈光如晝,她終于收拾好了語氣。
“如果你只是想和我簡單談個戀愛,那我絕對能保證和你好好相處。但如果按你剛剛說的,談一個人就要談好幾年,甚至一直談到結婚,那我可能做不到。”
“我已經沒有結婚的欲望了,或者更準确一點,我不想結婚。”
她是真不想結婚。
十年裏好不容易稍稍冒出的芽被黎嘉佑直接掐斷,再長起來真的很難。
許言書沒說話,沉默着垂眸看她,眼睛裏像是平白聚起了一層霧。良久之後,才淡淡開口:“為什麽不試試呢?或許我和那些人不一樣。”
微微勾起嘴角,沈嘉禾出聲笑,像是自嘲。
“我沒有試錯的能力了。”
“小時候看偶像劇,覺得相伴一生是件很容易的事情,畢竟他們那麽相愛,對彼此的感情那麽熱烈。可直到長大之後,才發覺原來壓根就不是。”
“出|軌是所有人的秘而不宣,言語侮辱也不止出現在夫妻裏。”
“像你這樣的,送一個喝醉的女人去酒店都沒動手動腳的人,一百個人裏可能才出現一個,你讓我怎麽去信。”
“我早就不相信愛情了,它只讓我覺得廉價又肮髒。”
房門慢慢在身後關上,沈嘉禾面色慘淡,像是過去的很多次一樣。
空曠的走廊裏只有她一個人輕輕的呼吸聲。
給橙子打完電話,沈嘉禾徑直往地下車庫裏走,剛拉開駕駛座的門,呼吸急促的男人就出現在眼前。
“你身體不舒服,我送你回去。”
他輕聲說,似乎并沒有在意剛剛的事。
沈嘉禾捂了捂還在翻騰的腹部,半晌點點頭,應了。
汽車平穩地在地面上行駛,擦肩而過的光影投在她的眼裏。
公寓樓下。
地下車庫裏的冷風像是隔了夜,絲毫不留情地打在她臉上。
碰見沈昭安來的猝不及防,沈嘉禾有一瞬間體會到了社死的感覺。
“我姑過來了。”她小聲對身邊的許言書說,言外之意就是讓他放開手。
可許言書卻像個傻子一樣什麽都聽不懂,依舊扶着她的胳膊不松手,聞言甚至還主動走了過去問好。
“姑姑你好。”
沈嘉禾:???
以為是她的新男友,沈昭安愣了一瞬便立刻點點頭:“哦,你好。”
沈嘉禾一瞬間想死的心都有了。
“姑你在那邊等我一下。”匆忙地和沈昭安交代完,防止許言書說出更多匪夷所思的話,她立刻就拉着許言書的胳膊站到了另一邊的角落裏。
“今晚一過,你以後就別來找我了。”
她低着頭說。
許言書不解:“為什麽?”
“因為剛剛你也看到了,我們的觀念完全相反,你想好好談一段一直走到結婚的戀愛,但我只想談戀愛不想結婚,強迫在一起不管是對你,還是對我都稱不上是什麽好事。”
“可觀念是能改變的。”
“那也只可能是你改。”沈嘉禾果斷應聲,昂頭看他:“因為我不會改。”
對方瞬間沉默,半晌才低聲問道:“你不喜歡我?”
沈嘉禾愣了一秒,随後低聲回答:“喜歡,但是很淺,沒有強到說願意和你結婚的水平。”
“我讨厭糾纏,許言書。”她輕聲說,試圖用最溫柔的語調說最狠的話。
“別讓我瞧不起你。”
說完徑直轉身離開。
認識不過一天,這種感情很容易就消失了,她一點都不覺得愧疚。
沈昭安在電梯口等她,兩人随後一起回了公寓。
又不是傻子,看男人那蒼白的臉色基本就能猜出這裏面的彎彎繞繞,只是對她這個舉動,沈昭安仍然有些不解。
“是你的審美,怎麽不試試”
一進屋,她就輕聲問起。
低頭倒了杯冰水,冰塊上下浮動,沈嘉禾的語氣淡然。
“觀念不同。”
“觀念?”沈昭安重複:“什麽觀念?”
沈嘉禾昂頭喝下水,随後漠然出聲:“簡單來說就是他想認真談戀愛,但我只想玩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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