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1
12.1
“要我沒記錯,謙兒現在都大三了,他周末不回家不也正常嘛。”
“好好好,你兒子最懂事聽話......那你直接找他去嘛,何必來問我?”
“我肯定是不知道啦,你兒子打出生起就不待見我,哪裏會來找我哦。”
“诶,不過話說回來,以我對那孩子的了解,他也确實做不出斷聯這種傻事兒。姐,你是不是還有情況瞞着我啊?”
“不然這無端端的,謙兒怎麽會離家出走?”
姐姐那邊挂斷了電話,韓誠讨了個沒趣,只得撇撇嘴,收神做自己這邊的正經工作。
要這事兒擱往常,韓誠肯定八卦之心大起,問姐姐問不清楚,還可以此為借口去騷擾姐夫。
但此時年關将至,他要再不專心工作,事務得堆到明年去。
好歹他還是想過個年的。
另外說到謙兒,好像那孩子的生日要到了,待會兒給他卡上打筆錢好了。
小孩也就比謙兒小一個月,想到這兒的韓誠停了手上的活計,滑開手機看了眼日歷。
1月15日,這天小孩說他考完試,正好韓誠這一天也空了出來。
帶小朋友吃頓好的,計劃通。
不過好歹是過二十歲生日,光吃吃喝喝也不太像樣,是不是還要準備份生日禮物?
“首先,老大你怎麽會知道小千的生日?”路依支着下巴,狐疑地打量着韓誠,“小千應該不像你那些前任,會主動讨要生日禮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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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翻過他身份證,當然知道。”韓誠不悅地蹙了蹙眉,“那死孩子就是不會自己要,他要能開口,我至于來問你?”
“好的,下一個問題。”路依已然習慣韓誠這倒黴性子,從善如流地繼續說道,“現在厲小少爺不知所蹤,按正常邏輯講,你現在應該給厲先生打電話才對。”
“我姐竟然都問到你這邊來了,看來謙兒這次是給他倆鬧了個大的。”韓誠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所以我該給易千買什麽禮物?”
“你很不對勁啊,老大。”路依嘆息着,但嘴角勾着一抹欣慰,“至于買什麽禮物,那肯定是要投其所好啦。你要再給我和阿姐送些糟心玩意兒,我現在就遞交辭呈。”
“我是真覺得巧克力芭菲的味道不錯。”韓誠認真地說。
路依:“我馬上就去寫辭職信。”
投其所好,投其所好。
那死孩子除了畫畫以外,好像也沒別的愛好了。
韓誠翻找搜索得有點困,他不知道哪種畫材比較好,幹脆點了個全選。
買回家,讓小孩自己挑好了。
選擇困難症加懶癌晚期患者,一點兒也不适合給人挑禮物。
還好韓誠有錢。
這麽看來,繼承家業也不全是壞事。
就破事兒挺多。
“路依,剩下幾個會你幫我開吧,我要回家!”
“我不幹啦~”
路依秘書痛苦地扶額蹙眉:“小千沒囑咐您按時吃藥嗎?”
就該把老大這副樣子拍下來,給他那些死對頭發一份,保管把那一個個再氣得血壓飙升。
韓誠抱着從易千那兒順來的灰絨團子暖手寶,無辜地眨巴眨巴眼:“我又沒病,吃什麽藥?”
“您趕緊準備準備吧,開會。”路依把文件夾拍韓誠桌上,踩着細高跟噠噠地出門去。
韓誠沒骨頭地捧着手機,在填好收貨地址後懶懶散散地輸入支付密碼。
還挺便宜的,沒超過六位數。
擡擡眼皮,瞅了眼擱一邊的文件夾,韓誠揪着暖手寶的毛絨絨,不情不願地講夾子扒拉過來。
開會開會開會,熬到四十歲他就退休,這破公司愛誰管誰管。
個糟老頭子,明明他姐韓白雙商在線能力不缺,為啥不把公司交給韓白啊!
重男輕女這種封建糟粕,韓誠吐槽厭棄幾十年都不嫌多!
但要不是因為這,韓誠本人也不可能降生于世了。
“小誠,過來。”
那大概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韓誠背着書包踏進新家的庭院,便被那抱着白貓的溫柔婦人叫停了腳步。
“夫人。”韓誠遠遠地颔首行禮,并沒上前。
那婦人也沒怎麽為難他,只是輕輕笑道:“最近過得怎麽樣啊?生活還适應麽?”
韓誠抓着書包帶的手緊了緊,“還好......同學們,還有老師們都對我挺好。”
“哦,那姐姐呢?”婦人追問。
“姐姐也很好。”韓誠擡了頭,真心意地笑道。
他大概知曉婦人關心的是什麽,但流有婦人一半血脈的姐姐,也正如她一般溫柔。
當得起那個“很好”。
韓誠是感激的,畢竟自己這身份能安然進入韓家,都已經是上天眷顧了。
更何況,婦人待他如親生兒子。
雖然礙于身份和很多別的因素,韓誠無法與她親近,但仍是打心底裏尊敬她的。
“要有什麽難事一定記得和我說,知道嗎?”見他不過來,婦人抱穩白貓起身緩步向他來。
韓誠想自己應該過去攙扶一下的,畢竟她身體不算好。
但韓誠定在原地,垂眸盯着地面斑斓的磚。
她的手覆上發頂,韓誠能嗅到她常用雪花膏的淡香。
“我希望你把這裏,當成是你的家。”
明明我的到來,給您給姐姐,造成了不少困擾啊。
“你的出身并不是過錯,我希望小誠你,能明白這一點。”
“錯全在我和你父親,與你沒有任何關系。”
所以說啊,糟老頭兒,你為什麽不能一心一意地對她好呢?
沾什麽花惹什麽草?傳什麽宗接什麽代?
我根本不想來到這世上,你,還有我那位早死的母親,都沒有問過我的意見。
“你流着韓家的血,我身為你父親,不允許你這麽不要臉地活着。”
喂,搞清楚,不過就是偷拿了幾盒方便面,又不值幾個錢。
我要命,可以這麽不要臉。
但你把我帶回來,那我只好連這條命都不要了。
我不給別人添麻煩。
“小誠!小誠!”
“你別睡過去!你應應阿姨!應應我啊!”
“小誠!”
沒死成,安眠藥過期了麽。
韓誠迷迷糊糊地半睜了眼,是白色的天花板。
手邊是溫熱的緊扣,下一秒便傳來喜極而泣的急呼:
“小誠,你醒了!”
原來是被救了,被夫......被阿姨救了。
說起來還怪對不住她的,韓誠找不到其他不痛的自裁法子,只得一點點順走她放藥箱裏的白片。
後來,韓誠沒有在家裏見過一點安眠藥的影子。
刀具,瓷器,以及別墅天臺,都因他而被管制起來。
他那老擺臭臉的父親也難得地詢問了他一次。
淨說些“自裁是懦夫所為”的廢話,而後被她狠狠地瞪了,并禁言半小時。
所以說,分明是相愛的,為何他這孽種還會降生于世?
韓誠曾不止一次地想過,如果他真是她的孩子就好了。
這麽說怪對不住他的生母,可仔細想想他生母除了将他帶到這世上,也沒什麽地方對得住他。
“你毀掉了我的人生,我也詛咒你,永遠得不到幸福......”
這是那女人死前扼着他脖頸說的話,邊說邊掉眼淚。
“能對你說出這樣的話,我真是個失敗的母親啊。”
看吧,她自己都這麽說。
韓誠輕易掙開了桎梏,擡手将她通紅的淚眼合上。
他說:“沒關系,我也是個很失敗的兒子。”
婦人不止一次嘆息過,說韓誠太早熟,不大像個小孩子。
到因病逝世前,都還喃喃念叨着。
“應該把你早些接過來的。”韓誠記得她手撫上側臉的溫度。
恍惚間,與那女人重合起來。
唯一不同的是,她手掌溫熱,那女人是刻骨的冰冷。
她将那糟老頭子趕了出去,連要進門來看情況的姐姐,也被擋在了門外。
“我有話要單獨和小誠說。”她這麽告訴她的丈夫和女兒。
于是韓誠坐在病床邊,聽她軟聲軟語地絮絮叨叨。
“您無需為我操心至此的。”韓誠說,一字一句。
沒義務,也不值當。
“我操心一點,你以後也會輕松一點。”
“我還是希望你能夠有一個比較幸福的未來。”
姐姐和老頭子是怎麽破門而入的,韓誠已經不記得了。
他只記得那撫過他發頂側臉的手慢慢地消散溫度,慢慢地變為那刻骨的冰冷。
喉頭湧上一股酸澀帶苦的情緒,他沒能吞下那個音節。
輕輕地喚了她一聲:“媽。”
偶爾韓誠把那老宅子稱為家,也不只是為了叫着順口。
偶爾韓誠也會在工作間隙走神,想起她。
果然不能把謙兒那孩子放着不管,頭疼,他還是找個時間再問問姐姐吧。
問姐夫也行。
诶,等等。韓誠忽然發現了個盲點。
小孩這兩個月都在他別墅裏住,回家的次數一個手都能數出來。
這算不算離家出走?這算吧。
聯系小孩的家庭狀況,無非是爹不疼娘不愛,在家裏待不下去被迫出走。
但姐姐姐夫對他倆這獨子是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韓誠有時候都覺着他倆過于溺愛孩子了。
那難道,他倆想要二胎了?
嗯,也不是沒這可能。
過年再争取給自己多整兩天假,韓誠伸了個懶腰,暖手寶因為失去溫度而被他嫌棄地丢到桌面。
待會兒再充電加熱......好累,不想起。
多整兩天假就出S城一趟,也是很久沒去看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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