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1
11.1
考試結束,先生有了理由對易千動手動腳。
易千嘆一嘆氣,反手欺身把先生桎梏在床。
先生頭發長了些,鋪在淺灰色的床單上,還怪好看。
“反了?”先生挑一挑眉,琉璃眼裏盈着小夜燈的暖光。
易千喉頭一動,應着:“反了。”
雖說按照約定得等到四級通過,但易千有些耐不住。
而先生似乎有些愧疚,怎麽躲閃,情緒還是從眼睛裏溢了出來。
最後躲閃不過,幹脆咬牙閉了眼,一副任易千宰割的模樣。
這般好拿捏,竟有些不像先生了。
“我會小心的。”易千輕聲說。
過程還算順利,只不過先生半睜開眼,泛出一抹潋滟波光。
掉眼淚了啊。
易千低頭吻了吻那泛紅的眼尾,嘗到眼淚的滋味。
有點鹹。
“疼嗎?”易千想着是不是自己技術不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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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論學過上十次,實操還是第一回。
易千心裏也沒底。
先生讓他閉嘴,咬牙切齒的。
像個小孩子。
完事兒後易千探身關燈,再躺回被窩被先生撲了個滿懷。
先生小聲吸着氣,估計是撞到頭了。
“沒事兒吧?”易千捏了兩把先生後頸,順着他脊線往下,圈住了那一握細腰。
先生偏瘦,渾身上下沒幾兩肉,摟緊一點,便在心上硌出了印子。
他們很少這般相擁着入眠,主要易千不習慣于擁抱。
能夠相擁,往往是先生主動。
“聊兩塊錢的。”好半晌,先生蹭着易千頸窩,嘟嘟囔囔道。
“嗯,好。”易千想了想,揉了兩把先生腦後的頭發。
先生怼他鎖骨咬了口,挨挨蹭蹭地又不作聲。
唔,不愧是先生,捉摸不透啊。
易千拍拍先生脊背,就當是哄孩子了。
“那睡......”
“你真的不在意麽?”先生打斷道。
這話蠻楚楚可憐的,單拎出來像紅杏出牆的小媳婦兒。
但先生語氣平靜得很,仿佛只是單純問問易千,他對見到“前輩”們的想法。
好奇心發作的,貓。
易千勾了勾嘴角,“認真說的話,是有點兒,在您一直盯着老師的時候。”
“我哪有一直......哦,你在意啊!”這語調峰回路轉的,末了易千還聽出點沾沾自喜的意味。
好像被算計了,易千無端這般覺着。
“不過在您要被煙頭燙到手的時候,就不在意了。”易千一五一十地補充,倒也不跟先生隐瞞。
“嘿......”先生又咬了他一口。
虎牙挺尖,力道不輕不重,不疼。
易千反手撸了先生頭發一把,說:“先生晚安。”
鎖骨處酥酥癢癢,先生舔了舔那上邊的牙印,回了他一聲:“晚安。”
臨近年末,先生就失去整天休息浪蕩的權利,游走在公司實務和同行應酬之間;易千也臨近期末考試,先生抱着易千上課專用毛絨暖手寶,懶洋洋地說給易千放假。
“反正我這段時間也不一定回來住,你自己就在家好好複習昂,放假了給我說一聲。”先生舉了舉灰絨團子的暖手寶,“這個我帶公司去了。”
易千點頭說好,他已經習慣了先生把他東西順走然後不歸還。
不過,先生會買新的送給他。
例如那抖開如披風的羊絨格子圍巾。
估計再過兩天,他會收到新的暖手寶。
唉,有送還這功夫,為啥不自己買啊。
易千想不通,只得規規矩矩把格子圍巾疊好,再一圈圈繞上脖子。
羊絨的,好暖和,而且足夠長,易千上課的時候能把手藏圍巾下邊,取暖。
這時候很多課都要結束,包括那0.5個學分的心理健康教育。
老師倒沒為難易千什麽,剩下的課程兢兢業業地講,連課堂提問都沒點過易千一次。
哪怕易千在他眼前明晃晃地走着神,或者正大光明地擺出素描本畫貓。
最後一堂課是結課考查,要裝模做樣寫一張卷子,不過能翻教科書,算開卷考試。
易千寫字兒速度一般,在周遭同學都陸陸續續交卷了,他才堪堪寫到最後一道大題。
好在老師耐心,等他勾完最後一個字。
“可以單獨聊聊麽,易同學?”老師接過他的試卷,擡眸笑笑。
易千下意識緊了緊圍巾,“嗯,可以,老師您随意。”
只要不挂我科就好。
為着不挂科,易千自覺地幫忙抱試卷。
走廊悠長,往來人三三兩兩,老師步伐敏捷,不多時便領着易千拐進了盡頭處的辦公室。
“把試卷放靠門的桌子就可以了,謝謝。”老師指了指桌子的位置,帶上門後倒了兩杯溫白開,招呼易千坐茶幾邊。
易千戰戰兢兢地依言坐下,背上的雙肩包都沒敢放,就一副老實純良,聽候老師教導。
“你是個聰明孩子,我也不浪費時間,就直接開門見山了。”老師把溫白開推到易千面前,“聽老師一言,不要為了錢和韓誠扯上瓜葛。”
易千畏畏縮縮地拿過水杯,斟酌地開口道:“我不是很明白您的意思。”
“我查過你的家庭背景,可以排除你跟韓誠有親戚關系。”老師眯了好看的鹿眼,“那天見你和他站在一塊,我都仿佛看見自己當年。”
“老師是要給我過來人的經驗麽?”易千抿了口溫水,還是決定不跟老師裝傻了。
畢竟老師都坦誠得一批。
“算是吧,那種騙心騙身的混蛋......”老師別開臉,易千還是能看到他微顫的嘴角。
“也不算騙吧。”易千收回目光,專注盯着杯中的白水,“畢竟先生給錢呢。”
而且也給睡,怎麽算易千都覺得不虧。
“你被他迷住了。”老師說。
“是老師您被他迷住了。”易千原話奉還,“不然怎麽會被他騙了心?”
走出辦公室,易千覺得自己這門課要懸。
當代大學生的悲哀,希望老師大人有大量,放過他一馬。
看在他幫忙抱了卷子的份上。
下午晚上都沒課,易千可以直接回先生的別墅。
先生為方便他上學,準許他另開一輛車。
這麽看來,先生對他蠻好的。
嗯,是自簽了合同以來,先生都對他不錯。
以他對先生的了解,先生雖可能會一刀兩斷,但在相處期間還是會盡到金主的責任。
老師不也承認,先生給足了他上大學的錢。
那有什麽好抱怨的啊,抱怨沒能長長久久麽?
易千一開始,就沒往這方面想。
他一向知足常樂。
所以能夠不在意,先生一直打量老師的目光。
“你不是我理想中的貓咪,我也不是你理想中的人類。”
所以需要彼此馴養,才能成為彼此的獨一無二。
可是我們明明誰都沒有真的在意過,馴養這件事啊。
易千翻着素描本,微微地出了神。
末了他還是摸出手機,給路依姐發了信息,請她幫忙看着先生。
“別讓他喝太多酒。”
路依姐打趣他,說:“明明小千你年紀小些,但怎麽看都比老大靠譜啊。”
先生其實也蠻靠譜的,易千領教過他的絮絮叨叨;先生只是對自己的身體不上心罷了。
哦,話說回來,還是路依姐的提醒,才讓易千對先生情史心裏有數。
也是從那時就已經在給自己暗暗提醒,說別太投入,別太在意。
太投入太在意,會出問題的。
“把日記還給我!還給我!”
“還給我!”
所以會對這漫天飛舞的紙片那麽緊張,頂着那些肆意妄為的嘲笑,連滾帶爬地撿拾。
生怕漏了一張,會把他那些龌龊心思抖落得世人皆見。
好狼狽,像條狗。
易千遠遠地望着那孩子,見他努力拿校服袖子擦幹淨眼淚,再把那些碎掉的紙片一點點裝進書包。
臉上有灰色的污漬,手也髒兮兮,還破了皮,但他必須小心翼翼地從家裏飯店的後門鑽進廚房,以他能有的最快速度,洗淨污漬和傷口。
沒藥繼續處理,只能等到破皮處慢慢愈合。
他寫不了當天的作業,但必須把當天的碗洗幹淨。
結束後他心心念念的日記上的人物打來跨洋電話,用春風拂面的語調問他,今天過得怎麽樣啊。
他什麽都無法回答。
對自己萬分厭惡。
易千仍是記得,那種恨不得将自己由裏到外撕碎的感覺。
出大問題了。
吃一塹長一智,這是成長教會易千的道理。
他平複了心情,合上素描本,準備對必考科目期末“預習”。
怎麽說呢,他有幾門還是認真聽過,但另外的就連書本都沒翻開過。
距離期末考試還有二十來天,他應該還有的救。
從下午六點看書到晚上八點,易千感到腦子都不屬于自己時,他接到路依姐的電話。
“那啥,小千,你來這邊接下老大。”
才八點......這時候先生就喝醉了嗎?那這應酬是得灌得多猛啊。
易千為先生的心肝脾肺點了根蠟,應着路依姐:“好,我馬上來,麻煩路依姐了。”
“啊,舉手之勞,舉手之勞。”
不知為何,今天路依姐的聲音好心虛的說。
易千沒多想,拎了車鑰匙。
果然有問題......
易千看着身側吞雲吐霧、生龍活虎的先生,欲言又止。
罷了罷了,金主最大,哪怕說好給他放假,但肯定還是得随叫随到。
“明天你把我送過來了,再去學校哈。”先生按滅了煙蒂,悠悠地呼出口長氣。
“那您今天開過來的那輛車咋辦?”易千嘆息。
“讓你路依姐開回去,明天再送過來。”先生眯了眯眼,“我是不是很機智?”
易千摸出手機,給路依姐發過去一條:“辛苦了。”
被這等無良且幼稚的老板壓榨。
“你這是什麽眼神嘛!”先生不服氣。
易千探身過來,給他仔仔細細綁上安全帶,“為您智商擔心的眼神。”
先生拍了他腦袋一下,卻下一秒把他按進懷裏。
薅了他背脊兩把。
“今兒不知道怎麽了,老心神不寧的。”先生說,煙草的氣息呼呼悠悠,撓上易千咚咚亂跳的心髒。
“那現在好了嗎?”下意識地,易千問。
先生輕輕放開他,嘴角笑意挂着狡黠,“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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