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番外4流年裏

番外4 流年裏

1.第二年

和先生在一起的第二年,易千正式從父母家搬了出去。

過程有些慘烈,父親翻來覆去地罵他是白眼狼,繼母也冷嘲加熱諷。

易千想着先生在外邊飯店裏等着他,便也沒還嘴,默不作聲地收拾東西。

卻不想繼母忽然開口:“說起來我還忘了個事兒,前幾天我來這屋裏找東西,看見個日記本。”

易千手一頓,急聲問:“那本子在哪兒?”

“我不小心潑了杯水上去,現在應該在陽臺......哎喲,你小子怎麽說話呢!”繼母絮絮叨叨,易千充耳不聞,直奔陽臺去。

日記從十幾歲開始寫,是有厚厚的兩本。

其中一本在高中的時候被毀了去,剩下一本易千也想撕毀掉,但怎麽都沒下去手,一直擱角落裏放着。

被潑了水......不管這行為是否是故意,易千竟有些解脫。

但也不能把那日記本留在家裏,好在父親和繼母都不算文化人,對他那密密麻麻的筆跡沒興趣。

哥哥應該不會知道,知道了他應該早會打電話來诘問易千。

不幸中的萬幸吧。

東西不算多,易千用一個帆布袋就搞定了所有零零碎碎;那日記本被泡發了般,在陽光底下曬着,有些膨脹。

上面的字兒也模糊了,看來一杯水的量還挺足。

Advertisement

“這些年麻煩你們了。”易千把帆布袋拎好,向着父親和繼母鞠了一躬,而後擡首道,“如果有需要的話,我會寄錢回來的。”

“喲,聽你這意思,是傍上了個大款。”父親聲調抑揚頓挫,聽起來陰陽怪氣的。

但易千也沒必要為這生氣,畢竟父親說得對。

“對啊,我确實傍上了。”這話說得格外不孝,易千很抱歉地颔首,“那就不多打擾,我先走了。”

溜之大吉,先生還在窗邊的桌子旁等他。

好嘛,還點了個涼菜,拍黃瓜。

見他過來還遞了筷子,說:“一起吃。”

然後他倆在沒到飯點的冷清飯店裏,一人一口把一大鐵盤子的涼拌黃瓜消滅完畢。

“不得不說,你爸媽做生意還是挺誠信的。”放下筷子,先生微微地嘆口氣,“這一盤還不到二十塊錢,我都快吃飽了。”

“那您還點。”易千哭笑不得。

“等你等得無聊嘛,也不好意思占着人家座兒。”先生撇撇嘴,“這醋酸死我了,給我倒杯水。”

易千把桌角的水壺拿了,與重重圓桌方桌後的父親繼母對上視線。

先生也轉過頭去,胳膊搭在椅背上,遙遙地沖他們喊:“叔叔阿姨好。”

吓得易千差點把手上的壺給摔了。

易千沒跟先生說,他父親只比先生年長七歲不到。

先生就是敢叫,父親和繼母也不敢應啊。

但父親還是上前來,不悅地開了口:“你別跟我來這套,我是易千他爹,我不允許你們倆在一塊!你也是有父母的人,你父母知道你這麽丢人現眼嗎?”

得,父親完全把先生當成易千的同齡人了。

話說得不太好聽,易千想搶先幫先生擋一擋。

但先生也沒生氣,還笑眯眯地說:“他們在十幾年前就知道啦,這點叔叔你別擔心。”

“十幾年前......”父親明顯被噎了下,皺眉道,“看得出你小子是個沒家教的,跟長輩說話都不知道站起來。”

沒家教本人——易千決定不站起來了,愛咋地咋地,幹脆又伸手拿瓷杯,給先生倒了杯熱茶。

“就是因為沒家教嘛,我家裏人不管我。”先生吊兒郎當地晃晃胳膊,“所以我就帶小千回去啦,你不同意我也只能說,開個價。”

易千看向幾步之遙的那男人,靜靜等着他給出回答。

而男人也在打量着先生的穿着,為顯得有範兒先生還悄悄把西裝的衣角扯了扯,就還挺可愛的,易千忍不住勾出點兒笑。

男人發涼的目光掃過來都沒讓易千收斂住,他坦然地等待着最後的審判。

“五百萬。”男人喉結微動,說出了個數字。

易千嘆口氣,把給先生的那杯熱茶自己喝了。

有點燙,還沒什麽味兒,茶葉放少了。

“千兒,我就說你很值錢嘛。”先生轉過頭來,“诶,說好給我倒水的呢?”

易千認命地重新拿了杯子,“倒着呢,倒着呢。”

“給我們五百萬,我就讓你帶他走。”男人沉聲重複了遍。

先生接過易千給他的茶,慢條斯理地喝:“可是大叔,現在是法治社會,不興這封建家長制。小千自願跟我走,你攔着還侵犯人身自由權了呢。”

“雖然是開飯店,但咱還是得懂點兒法。”

“另外以後泡茶,盡量用好點兒的葉子,這水裏全是渣,要別的飯店給我弄這樣的茶,我早舉報了。”

只“咚”的一下,先生放下瓷杯,朝易千招招手,“走啦。”看也不看杵桌子邊的男人一眼。

易千提着他那一袋子零零碎碎起身來,還是努力沖男人擠出個笑容:“以後需要幫忙的,我會盡力幫,今天就不打擾了。”

客套禮貌,但就是聽上去沒心沒肺。

也沒必要有心有肺,這是先生口中的至理名言。

他嘎嘣嘎嘣咬着從易千兜裏摸出來的草莓糖,含含糊糊說:“以後咱就不來這兒了。”

飯店大紅的gg牌被逐漸甩在車後,易千打了下方向盤,沒入大馬路上不息的車流。

“不來了。”易千說,“今天也麻煩您......”

“跟我還說客套話,你又皮癢了?”先生拖長了聲調威脅着打斷道,怪是不爽的模樣。

易千比較有眼色,趕忙改了話頭:“那您接下來想去哪兒逛逛?”

“不逛了,回家去。”先生側了側身子,看着他,“正好吃午飯。”

“您不是吃黃瓜吃飽了嗎?”

“現在又餓了——”

“對了,先生。”易千想起來一個事,“我這次回去,翻到了以前的日記本。”

“然後看到了自己以前的中二發言?”先生壞笑道。

“然後看到了我以前寫給我哥的情書。”易千說,專注精神盯着前方路況,連餘光都不敢停留在先生那一方。

“你那哥......跟你有血緣關系嗎?”先生遲疑片刻,如是問道。

“那倒沒有,他是我繼母的兒子。”易千說。

“哦,沒扯上倫理關系就好。”先生說。

好一會兒,先生都沒聲兒,易千在一個紅燈路口前踩了剎車。

他以為先生是生氣了,結果目光投過去,先生可憐巴巴地看着他:“對,對不起啊,千兒,我記不清我到底包養過多少個情人......不然,肯定能跟你交代清楚!”

“您跟我交代這個幹嘛?”易千哭笑不得,他對他的那些前輩們一點興趣都沒有。

“主要你都說了你的,我不說點兒什麽也不太好......”先生縮了縮脖子,看起來可憐弱小又無助。

果然是自己多慮了。易千自嘲地想。

紅燈換綠燈,易千重新發動車子,輕聲說:“這些都過去了。”

“那就過去吧。”先生勾了點兒笑,調子又回歸到先前的懶洋洋。

易千琢磨出點兒道理,心想着不愧是先生。

2.第五年

和小孩在一起的第五年,韓誠眼見着他用自己給的工資,攢出了家設計工作室。

小孩說他不擅長跟人打交道,去面試肯定通不過,還不如自己創業單幹。

但韓誠總覺得這話沒什麽可信度,畢竟錢是攢了好幾年的,可不算什麽心血來潮。

“怕面試不過可以來我這邊嘛。”小孩畢業那年,韓誠如是半開玩笑半認真道。

小孩卻認認真真地苦惱着:“但我不會敲代碼,而且又不止是面試要和人打交道......”

一來二去把孩子說自閉了,韓誠還沒來得及哄兩句,小孩便說:“所以還是自己單幹好。”

得,明顯的心意已決,如今工作室也正兒八經地開張一年。

不善社交的倒黴孩子獨自去跑業務,硬着頭皮跟客戶甲方商量設計圖,到現在也還招攬了幾位志同道合的夥伴。

韓誠不插手小孩工作室的事,只是幫他拉幾筆單子;工作室要開小聚會,讓小孩把同事請家裏來玩兒。

完完全全放養,主要工作室也不是韓誠投資的,收入盈虧和他沒關系。

“沒關系你還逼人李總用小千的設計圖,說不用就不給簽合同。”路依沒事兒又來調侃他,說得他對合作夥伴很兇神惡煞似的。

韓誠為自己證清白:“是他自己對那圖滿意的,而且裝修好了不還發朋友圈炫耀嗎?”

“那也是小千自己本事過硬,跟您對合作夥伴的态度沒關系。”路依無奈地聳聳肩,随即正經道,“話說看在咱倆這麽多年交情的份上,能讓我先插個隊,請小千給我阿姐新開的書吧設計下?”

“文明禮讓,從我做起,拒絕插隊。”韓誠冷哼一聲,笑得格外高攀不起。

“那行,我直接去找小千。”路依一合掌,露出計劃通的微笑。

“去去去。”韓誠嫌棄地擺擺手,好把自己這煩人朋友給攆走。

小孩工作室的名字還挺有意思,倆英文字母:“QC”。

有意思的點就在于,韓誠怎麽都琢磨不出意思。

但他的驕傲不允許他去問小孩,問就沒意思了嘛。

于是乎,就這麽琢磨了一年多。

小孩也是,都不跟他無意地透露一點信息。

韓誠忽然意識到,這死孩子會不會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為這倆字母抓心撓肝?

想到小朋友安排得滿滿當當的行程,韓誠覺得估計是了。

現在他為了不打擾小孩工作,還特地買了輛無人駕駛汽車,或者就幹脆自己開車回家。

結果這神奇的倒黴孩子總能抽出些時間來接他,叫韓誠心軟又心疼的。

年輕人是該多奮鬥多闖蕩,但還是得注意身體,別這麽幾年下來,比韓誠看上去都還滄桑。

“那總算在外貌上,能比您年長點兒嘛。”小孩不以為意道。

偶爾有意無意間,韓誠能感覺到小孩對這十四歲年齡差的在意。

不是嫌韓誠年紀大的在意,而是嫌他年紀太小的在意。

個倒黴孩子。

韓誠有時會去去小孩工作室逛逛,反正離公司也就二十來分鐘的步程。

多數時間小孩不在,同事小姑娘很懂事給韓誠沖紅茶,讓他随便參觀随便逛。

大家私底下都知道韓誠和他們工作室頭頭的關系,畢竟也沒藏着掖着,随頭頭一起稱呼韓誠為“先生”。

哪怕韓誠沒有投資,都跟供着金主爸爸一樣供着他。

每次韓誠來,不管是誰當班,都客客氣氣的,這讓韓誠萬分受用。

照例巡視了圈,而後找個座兒看牆上畫的工作室logo:“QC”。

貓咪模樣的“Q”,月牙兒的“C”,韓誠捧着紅茶将牆壁細細端詳。

今兒他非要破解這logo之謎不可。

盯——

但大腦還是一片空白,半點頭緒都沒有。

許是盯得太專心致志,惹得小姑娘放下手頭的工作,小心翼翼地詢問道:“先生,您在看什麽啊?”

韓誠沒作聲,只點了點logo的方向。

小姑娘恍然大悟地“哦”了聲,随即若有所思地說:“其實我不是太懂易總設計的這logo的含義。”

“對吧,這沒頭沒腦的Q和C,誰知道他想表達個什麽!”遇見知音,韓誠分外感動。

“但我覺着這應該是什麽詞兒的縮寫吧,您看啊,Q,很可能是錢......等等,易總是叫易千來着......”小姑娘一拍桌子,“對,Q就是千,但這C是指代的啥呢?”

答案呼之欲出,但韓誠知道,小姑娘應該推不出來那C是什麽。

因為韓誠沒把真名告訴這群小年輕。

如果Q是千的,那麽C就是誠。

“QC”就是“千誠”的縮寫。

個倒黴的死孩子,咋想出這倒黴logo倒黴工作室名字的?

韓誠把紅茶喝完,向小姑娘道謝後告辭。

困擾了将近一年的謎題得到開解,韓誠內心難以平靜,現在就想給小孩打個電話,質問他為啥不把C放前面。

或許“CQ”他還能早些破解出來。

“不是,您為這logo想了一年?”死孩子嘲諷他,笑得直不起腰,越來越沒大沒小了。

“那你說是不是這意思嘛!”韓誠把人撲倒在床,氣哼哼地咬開小孩睡衣的領。

“确實是縮寫......主要沒想到就倆字,您竟然琢磨了一年......”笑,還在笑,太過分了吧。

韓誠一氣之下,把那揚起的薄唇咬了,将笑聲堵在唇齒間。

軟舌纏綿片刻,小孩笑得發顫的身子放松下來,任韓誠擺弄宰割。

嗷嗚,消氣了。韓誠舔舔那泛起水光的唇瓣,結束了這個綿長的吻。

“其實您想不出來可以問我嘛,我肯定老老實實告訴您。”小孩低喘道,聲音還盈着笑意,又怕韓誠發作,忙擡手呼嚕呼嚕他脊背。

韓誠舒服地眯上眼,輕聲說:“自己猜出來有成就感些。”

“那您覺得這名字怎麽樣?”小孩問。

“不怎麽樣。”韓誠故意和他唱反調。

“好吧,我過兩天就去把它改了。”小孩神情一黯,語氣認真道。

“啊?”韓誠有點慌,他只是說說而已。

結果這倒黴孩子把他腦袋往下一兜,親了口他額頭,“改成倆字兒,‘千誠’。”

韓誠想說“誠千”更好點兒,但奈何是小孩自己的工作室,千誠就千誠吧。

反正韓誠是工作室的精神股東就行。

3.第七年

和先生在一起的第七年,易千才後知後覺,這是到了七年之癢的時候。

但先生還是和以往很多年一樣,懶洋洋地黏着他。

另外就是,先生已入四十歲的大關,身體機能較于從前有所退化。

好在胃病這塊,易千給拿捏住了,這些年犯的次數不多。

就是其他方面,得先生自己注意。

“今天就到這兒,先生,您明天還得上班呢。”易千吻了吻先生額頭浸濕的碎發,正欲說晚安,腰卻被人死死纏着不放。

暖光下,先生那對貓眼狠狠瞪着,眼尾都上挑。

“你嫌我了。”先生說,尾調有怒意,“嫌我老了!”

更有委屈。

弄得像易千欺負了他似的,當然他倆身上這旗鼓相當的紅印咬痕,也說不明白是誰欺負了誰。

“沒有的事兒。”易千忍笑着為自己掀開黑鍋,“為您身體着想嘛。”

這不說還好,一說先生瞬間就眼淚汪汪,“你就是嫌棄我了!”

連帶纏上易千腰身的雙腿都撤開,先生推了推易千小腹,氣鼓鼓道:“你撒開我,不想理你。”

哎喲,先生這脾氣啊。

易千安撫地拍拍先生背,依言放開了他,順勢在床上躺好,結果得到先生側過身來的再次瞪眼。

“不是不想理我嗎?”易千不動,就逗他。

先生似乎磨了磨牙,紅着臉湊過來,把自己按進易千懷裏,小聲說:“我沒有,我只是還想要你。”

要命了啊,先生。

到底是又來了次,完事兒後先生倒頭就睡,乖巧得很。

但易千還是從他眉眼間看到些許不安,努力遮掩着,怕被易千發現似的。

“我沒有嫌棄您,真的。”将那遮到嘴唇的碎發撥到耳後,易千細細看着暖光下猶如瓷器般精巧的先生。

易碎的,瓷器。

他不知道說什麽好,于是喃喃重複着,我沒有。

我只是害怕失去您。

不過好像這麽鬧一茬,反倒讓先生擔心了起來。

搞砸了啊。

“不是吧,小千,你愁眉苦臉這些天兒,竟然是擔心老韓在意你倆的年齡差?”

“他要真在意,你倆壓根就不會在一起!”

本來是一本正經向路依姐請教讓先生開心起來的法子,結果反被拍着桌子嘲笑。

而且明顯姐姐關注的點都錯了,先生在意的不是年齡差,而是他自己的年齡。

易千這兩天沒少聽他有意無意地感嘆,這人老了,就是力不從心啊。

唉呀,竟然被人叫伯伯了,我是連叔叔都不配擁有了嗎?

諸如此類的,甚至有時候還唉聲嘆氣上了。

對,先生還特不喜歡路依姐給他的新稱呼,“老韓老韓,把人都給喊老了。”

但鑒于他二位的損友屬性,路依姐愉快地決定,從此以後就喊他老韓。

易千覺着,都是自己的鍋,沒事兒提這茬幹嘛。

“好啦好啦,咱說正經的。”路依姐可算收住了狂笑,端起咖啡端莊地喝了口,“我認識老韓也有三十多年了,他那人有個特點,就是天不怕地不怕,所以你跟我說他擔憂自己年紀什麽的,完全是你多慮了。老牛吃嫩草這事兒,他得瑟還來不及呢。”

“依依姐......”易千無奈道,不是說好說正經的嗎?

“咳,扯遠了。”路依姐放下白瓷的厚杯子,“要我說,完全是你自己在瞎擔心,或者是你自己在害怕什麽......擔心失去他?”

一語正中要害,易千心虛地端起自己面前的紅茶喝了口,倒也算坦誠地說:“是。”

“但老韓也才剛滿四十,你呢,三十歲不到,想那麽長遠的事情幹嘛?”路依姐托腮笑道。

“我也沒經常想,只是偶爾,偶爾。”易千解釋說,有一點點蒼白。

偶爾想一想,卻是時常在意着。

路依姐搖搖頭,輕聲道:“你只管過好眼下的生活,便會有勇氣慢慢積攢着,支撐你面對未來所有的事情。”

“這是在我和你楚涵姐結婚前,老韓對我的囑咐,我現在原封不動地送給你。”

“我能夠确定以及肯定,老韓他絕對不是對歲月對死亡怯懦的人,他唯一害怕的......這我也不太知道了,或許哪天,他會自己告訴你。”

總而言之,易千受了頓教育,沒事也不瞎琢磨了,照常工作,照常管控先生飲食起居。

而後難得的一個周末,易千被難得早起的先生領出了城。

這個地方,易千每年都來過,是先生母親的墳前。

不是清明,也不是春節,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日子,他和先生站在黑色花崗岩的碑前,有風從發頂耳邊掠過。

“大概在十年前吧,我還沒認識你的時候。”先生緩緩地開了口,“就忽然有天琢磨自己什麽時候死,越想越不踏實,大半夜爬起來找不到人商量,就開了瓶白酒和奇諾對吹。”

“當然重點不是那瓶白酒。”先生瞅了易千一眼,謹慎地縮了脖子,“而是我第二天起來,就把我媽墓碑附近的那塊地買下,打算哪天死了就待在她身邊。”

“之前忘了跟你說,待會兒就領你去看看。那塊地面積還行,夠埋得下兩個人。”

“要我哪天先走,你也有地兒去找我。”

他向易千伸了手,但易千沒握住,徑自将他攬入懷裏。

“您果然......把什麽都安排好了。”易千說,帶着鼻音。

不懼歲月不懼死亡麽?

是了,先生是這樣的,他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他。

本來就是易千自己,在逃避罷了。

“所以你就別操心啦,反正怎麽說我都比你到這世上早個十四年,我要去別處也理應比你早。”先生也就順勢撫上了他脊背,“你就當我先去适應環境,我沒适應好之前,你不許跟過來。”

易千說:“您太霸道了。”

“畢竟都霸道這麽多年了,改也改不過來。”先生自嘲道,“你就忍着吧,我可是要長命百歲的人。”

哦,對,那個約定,長命百歲。

如果真能實現,那麽他和先生日子,還會有好些個十年。

可是易千覺得自己很貪心,覺得那麽多十年都不夠。

“但我還是會舍不得。”易千喃喃道。

“那就努努力,讓自己舍得。”先生卻還是那句話,“像我一樣,沒心沒肺點兒。”

“您才不是沒心沒肺呢。”易千笑了,想起這些天某人特意的唉聲嘆氣,“您只是嘴上不承認。”

“切。”嘴上不承認的某人冷哼了聲,“到那時候記得給我送花,只要花,不要別的。”

“不要哭哭啼啼,也不要肉麻話,不要......說想我。”

先生用前額抵了抵易千肩膀,擡頭笑道:“走吧,我帶你去我買的那地方看看,風景很好的。”

4.第十五年

和小孩在一起的第十五年,韓誠按照習慣,夏天剪短自己的長發。

畢竟要到生日了,想清爽點兒過。

估計是年紀上來了,懶得折騰,生日就越過越簡單。

下班和小孩去到預定的餐廳,在窗邊的散座上随意吃了頓飯。

前些年過生日,小孩會送戒指給他,金的、銀的、玉質的。

那個放戒指盒的藤筐被小孩稍稍改良了下,加了個隔板,左邊放他送小孩的戒指,右邊放小孩送給他的。

不知覺送到了一樣的數量,韓誠叫停,讓小孩別繼續敗家。

死孩子笑個不行,說風水輪流轉。

但小孩也聽話,說不送了就不送了,改換成給他送畫。

工作室成立後,小孩很少再畫畫,畢竟工作要緊;大學時期倒畫完了滿滿四個素描本,韓誠把這些本子疊好,收在藤筐的旁邊。

沒事兒的時候會翻出來看,從第一本第一頁開始。

全是貓咪,各色各樣的貓,他看着不膩也不煩。

小孩有時會陪他看,有時待他旁邊畫新的設計圖,在他抱着素描本睡着時把他抱到床鋪上。

生日、節日、紀念日送的各種畫,韓誠也專門騰了面牆,讓小孩依照時間順序挂上去,看着養眼。

這次也不例外的,原木畫框裏,是一只胖成團子的肥橘。

韓誠下意識地捏捏自己臉,問道:“我胖了?”

“沒,您還是得多長點兒肉。”小孩說。

“那你這肥橘是畫的誰?”韓誠擡了擡下巴,诘問道。

“我希望中的您。”小孩說,眼睛一彎,笑得都找不見縫。

個倒黴孩子,現在都不避諱說韓誠是貓了,不說好是暗喻的嗎?他這麽明晃晃地一宣揚,又讓路依得了調侃韓誠的話柄。

對,韓誠的好青梅路依女士,給他今年份的生日禮物,是瓶低度數的貓薄荷酒。

當然韓誠也有收到別的禮物。

姐姐的關懷每年都少不了,大外甥呢也漸漸懂事,每年生日還是會給他這個舅舅意思一下。

頭幾年直接甩大紅包,和韓誠說得上是禮尚往來。

後來那孩子成家立業了,會老老實實挑選禮物,客客氣氣送上門來。

老頭子那貨不指望,他現在老年癡呆能記得自己是誰就不錯了,更何況韓誠也一直沒指望過。

今年還有個意料之外的小意外。

生日第二天,韓誠收到了闊別多年的前姐夫的禮物。

一打開才發現原來不是給自己的,附帶的小卡片說是收拾舊物整理出來的零零碎碎,請他幫忙轉交給姐姐。

韓誠不太清楚姐夫跟他現任的感情如何,不過都把姐姐年輕時候給的定情信物都送來了,怕是有點妻管嚴哦。

姐姐韓白這些年也沒有再另找人結婚,看樣子是想獨自潇灑過完後半生。

對此韓誠無異議,外甥厲謙也雙手支持。

從大學退休後,這時髦的老太太便開始自駕游全國,拿自己退休工資放肆浪。

厲謙那孩子為此還嗷嗷掉了點兒眼淚,說媽終于走出來,重新活出自我了。

他媳婦兒是個溫柔姑娘,見他掉眼淚會遞紙巾,然後把人摟着拍拍背。

小孩跟這小兩口關系都不錯,畢竟是同齡人,沒話題也能找話題聊。

前兩年,厲謙升級成奶爸,得了個閨女,寶貝得跟什麽似的,四處張羅給閨女取名字。

小孩也踴躍參與了投稿,終以“雲杪”二字拔得頭籌。

不過就是“厲雲杪”不大好聽,就讓小姑娘随了母親的姓,叫個“姜雲杪”。

現在小姑娘牙牙學語,每次來家裏玩兒都跟小孩很親,咿咿呀呀叫着“小叔叔”。

關于小孩的稱呼問題,厲謙和他媳婦兒就直接喊大名,教他家閨女喊“叔叔”,反正跟韓誠各論各,互不摻和。

但明顯差輩兒好伐!

可韓誠作為老牛吃嫩草者,沒資格和年輕人講這些。

就比較丢臉。

打住發散的回憶,韓誠把零零碎碎重新裝好,打算讓小孩跑一趟,把東西送到厲謙那邊。

卻不慎翻到了那老舊泛黃的信紙,只寥寥幾句娟秀的筆跡:

“在愛上你的那一瞬間,只一眼便如同過去了一生。”

原來一生曾經那麽短暫,但一生卻又那麽漫長。

韓誠想到自己曾在哪裏聽說過類似的句子,什麽“車馬郵很慢,一生等不太及”。

應該也是首情詩,畢竟用了“一生”的意象。

“蜘蛛用水織着毛衣......”韓誠把所有東西放回箱子,包括前姐夫寫的小卡片,緩聲念着自己不知何時記下的詩句,“我趴在烏鴉的寫字臺上,為你寫了首詩詞。”

哦,想起來了,是之前路依死活沒追上楚涵時,亂哼哼的歌兒。

“你說這荒謬不可信,恰如我愛你。”念到這句時,小孩正從樓上下來,和他對上視線。

“您在念什麽呢?”小孩問他。

“念詩。”韓誠驕傲地梗梗脖子,“你別吵啊,我肯定能想得起來下句。”

小孩乖巧地給嘴上了條拉鏈,坐他旁邊聽他背。

“天空落下雪色滾燙的灰

魚尾跳躍着在陸地留下足跡

我知道這荒謬不可信,一如我愛你。”

應該還有一段的,韓誠一時想不起,小孩輕聲接了下去:

“我寄出了那首詩,名為無題

車馬郵很慢,一生等不太及

你落下‘已收’的字跡

和你的姓名

我倆姓名挨在一起

不言不語。”

沒打一點兒疙瘩,順順當當背了下來,韓誠也如願聽到那句“一生等不太及”。

“好像是網上的一首情詩。”背完,小孩輕笑說,“沒想到先生您也看到過。”

“托你路依姐的福。”韓誠說,“我是覺得這詩很奇怪,不愛就不愛嘛,還寫出這樣的句子膈應人。”

“但這詩很明顯就寫了‘愛’啊。”小孩說。

“前提是那些荒謬不可信的事情發生,這個‘愛’才能實現。”韓誠耐着性子,跟小孩掰扯。

“可它最後一段也寫到,‘我’寫完那首無題的詩,寄給了‘你’,哪怕車馬郵很慢,要等一生之久,可‘你’還是收到了那首詩,落下了已收的字跡和姓名。”小孩也耐心地一字一句地回應他的掰扯。

為了首沒标題的網絡情詩,倆遠離校園多年的大老爺們竟在這兒做起了閱讀理解。

不過,韓誠承認,自己被小孩說服了。

害,愛就愛嘛,還寫那麽長首詩來讓人瞎琢磨。

這作者,良心大大地壞。

哦,等等,這作者好像是楚姑娘來着。

“對了,先生。”小孩忽然開了口,欲言又止,“我......”

“說不出來就別說了。”韓誠了然地笑笑,“我也沒法跟你說那些。”

小孩眨巴眨巴眼:“但我們确實一次都沒說過呢。”

“沒說還不是照樣過了十多年。”韓誠伸手拍拍小孩側臉,“咱倆不興這個。”

不言不語,照樣也是一生。

5.第三十五年

和先生在一起的第三十五年,易千給先生的灰白頭發系了紅繩,趕了個大早出門,開車陪先生去看牙醫。

年近古稀,先生那頑強的一口老牙雖沒棄他而去,也折騰得他整宿睡不着。

隔三岔五的,易千都得領他上牙醫那兒看看。

這回牙醫神情嚴峻道,後槽牙得拔兩顆去,因為裏邊已經壞死,留着也會牙疼。

易千點點頭說,一切按醫生說的來。

先生擰了他胳膊兩把,眼淚汪汪地說牙疼。

“拔了就不疼了啊。”易千哄小孩似的拍拍先生後背,打包票地說。

“能不拔嗎?”先生委委屈屈,眉間皺紋都擠做一團。

皺巴巴又怪可愛的小老頭,逗得年輕的牙醫都笑:“不拔會更疼啊,您忍一會會,我嗖地一下就給您拔好。”

“拔了就沒了,怎麽可能再長好嘛!”這時候先生出奇地咬文嚼字,但也牙疼得話都含糊。

牙醫是沒聽清,已經轉身準備拔牙工具了。

易千只得先勸着先生,跟他咬耳朵說:“拔完牙了,我就給您買草莓塔。”

“說話涮(算)話?”先生吞着口說。

“說話算話。”易千說,在他耳朵尖兒上親了口。

年紀日漸增長,先生身體逐漸爬上了些許老年斑,連耳朵尖也沒法幸免,生了點點褐色的斑跡。

先生有時候照鏡子,開玩笑說怕易千嫌他。

“沒以前好看咯。”

但現在也是好看的啊,把頭發一收拾,精精神神的,走大街上回頭率非常高。

“那是你老用紅繩給我紮頭發。”先生無可奈何。

不過很快易千也找到了反駁的話語,說自己也體力比不上當年。

“都沒法抱您下樓了,您也沒嫌我呀。”

三言兩語就讓先生這伶牙俐齒啞口無言,好吧,現在也沒有“伶牙俐齒”了。

拔掉兩顆後槽牙,這會兒含着醫用棉球只能夠“嗚嗚嗚”。

牙醫叮囑先生,這兩天得戒甜戒辣戒一切刺激性食品,總而言之,喝粥最好。

先生“嗚嗚”得更厲害了。

确實,年輕那會兒沒少被易千的粥禍禍,老了還是逃不了。

易千忍住笑,點頭如搗蒜地應和醫生的叮囑。

“待會兒麻藥勁兒過去,可能會比較疼。”牙醫看一看抱着易千胳膊的先生,斟酌開口道,“我給您開一點止痛片,大概兩三天就會好。”

先生:“嗚。”蔫兒這是。

易千一邊給拍拍,一邊向醫生道着謝:“真是麻煩你了。”

“職責所在,不客氣。”牙醫麻利地在身後的藥櫃裏拿出一藥盒,打開抽出一版,咔咔攔腰剪斷後,将其中一半遞給易千,“那個,易先生,多問您一句啊,您是韓先生的朋友?”

“我是他老伴兒,領過合法同居證明的那種。”易千接過藥片,不以為意地笑笑。

“那你們......”牙醫左右看了看他們倆,猶豫卻由衷地說,“感情真好。”

“謝謝。”

“嗚嗚。”

道謝的話音也一起落,易千挽着先生到一邊的休息室,等棉球的止血時間過。

他們是這家私人牙科醫院今早第一對訪客,現在先生拔完牙,也陸陸續續來了人。

先生有點累,就倚靠在易千身上假寐。

有患者或護士往來,會向他們這邊投來探詢但不失友善的目光。

易千溫和地颔首做回應。

這幾年,國內的大環境慢慢對同/性/戀/者友善起來,政府還出臺了相關法律,允許同性戀人領“合法同居證明”,為他們的關系築一道法律的保障。

先生對領這證處無所謂态度,但易千說有了這證他們能給彼此在重大手術前簽字。

“那我們去領。”先生立馬就被說服了。

所以現在別人問起,易千都能禮貌而不失風度地回答,這是我丈夫。

這是我老伴兒。

吐出止血棉球,先生說話還是有點不清楚:“那能買草莓塔嗎?我不吃,就看看。”

“買,過兩天就能吃了。”易千撥了撥先生耳後紅繩的穗子,“走吧我們。”

6.第五十年

和小孩在一起的第五十年,韓誠遲鈍地想起,五十年是所謂的金婚。

但他現在身體狀況不算好,一天到晚清醒的時候沒多少,所以腦子轉得也不快。

向來只是醒一會兒,喝了兩口熱水,便又蜷在小孩懷裏睡過去。

“大概真被老貓附體了。”偶爾醒過來,韓誠還能對着小孩那張憂愁的老臉開點小玩笑。

小孩現在也不算小了,年近古稀,小年輕見了都得喊聲“爺爺”。

不過韓誠能喊他小孩,能喊他千兒,還能喊他親親大寶貝兒。

好吧,最後一個稱呼太肉麻,韓誠要臉,還沒叫過。

“我就睡了會兒,醒來就看你哭喪個臉。”韓誠慢條斯理地說,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拖。

他得慢慢過腦子,不然不知道自己張嘴說了啥,畢竟上年紀了。

“我沒有。”倒黴孩子,這時候還跟他犟嘴。

好在不是單純犟嘴,還知道勾出點兒笑容逗他。

“沒事兒啊,沒事兒。”韓誠拍拍小孩手背,現在也是如老樹皮般,隐約能看到青筋跳動。

而他自己的則是更老一點的樹皮,若真彼此為樹木,他的年輪都要比小孩多上幾圈。

“這會兒不太想睡覺了,你扶我起來,我想在窗戶邊坐會兒。”韓誠輕笑着,“外面又下雪了吧。”

“嗯,昨天下了一晚上,今早外邊就全白了。”小孩依言将他攙扶起,圈着他腰腹的胳膊緊了緊,卻還是松開來,“您想吃點什麽?我下樓給您弄。”

“就白粥吧,放點兒糖就行。”韓誠說,“別的也吃不下。”

“好,那您等着我。”小孩小心翼翼地将他攙到窗前的軟椅上,膩膩歪歪地在他額前親了口,才一步一頓地下樓去。

前兩年小孩整頓完“千誠”那工作室,向小年輕們宣告正式退休,卻不想出門時被什麽一絆,平白摔成個左腿骨折。

吓得那群小年輕到醫院了都還愁眉苦臉,有小丫頭見着韓誠拄拐過來,還“嗷”地一嗓子邊哭邊說對不起。

害,不就磕磕碰碰嘛,多大點兒事。

但也确實比不得年輕那會兒了,那腿養到現在,走路都還不利索。

昏睡的這一陣子,韓誠還迷迷糊糊地想,要不讓小孩再找個什麽人,畢竟知冷知熱的,比拐杖要好不少。

這會兒醒過來又想,還是別了,他怕自己還沒開口,就先把小孩腿再打骨折。

畢竟小孩說得對,他就是那麽個霸道有時還蠻不講道理的人。

軟座上散了些四四方方的卡片,韓誠拈起一張來,湊近了細看。

是只貓。

抓了好幾張,都是貓,形态各異憨态可掬的貓。

估計那倒黴孩子昨晚又整夜沒睡,就坐這兒寫寫畫畫呢。

像應證他猜想似的,韓誠在椅子最裏面的那個角摸到了一支簽字筆。

将手上的卡片翻面,韓誠顫顫巍巍地寫了倆大字:“韓誠。”

外面是還在下雪,韓誠眼睛不太好使,寫倆字後往外望一望。

一片白茫茫。

“生于一九八五年夏,死于二零六九年冬,愛過一人五十個春秋。”

小孩端粥回來,韓誠已經畫上最後的句號,把小卡片藏在了那堆貓咪裏。

這麽多年過去,小孩手上功夫沒減,每只貓都畫得活靈活現。

“千兒,你過來。”韓誠喚道,忽然就想誇小孩兩句。

他家孩子就是厲害,年紀輕輕自己開工作室,一手抓設計一手抓人才,閑暇了還會挫木頭畫小貓,哪哪都挑不出毛病。

就是這眼睛小了點兒,縫一樣,只裝得下韓誠一個人。

這點必須指出,并嚴厲批評。

粥碗被輕輕擱到一旁的矮桌,小孩撐着軟椅的扶手,慢慢地半蹲下來,仰起臉看他:“您說。”

韓誠傾身過去,胳膊繞過小孩已然枯槁的脖頸,像從前一樣跟他耳語說:

“我愛你。”

啊,好像說錯了詞兒,不過也正好是他想說的。

迷迷糊糊中,便聽見那聲音由近及遠,最後遠得都起了回音。

但韓誠還是聽清楚了,小孩回複他,一字一句:“我也愛您。”

窗外鵝毛的雪覆上一層又一層,是他們相識的第五十個冬天。

按照普世的傳統,是金婚。

一萬字,攢了兩天多,終于磨出來了,不愧是我。

還有一章番外~

到那章末尾,我再說說,我為啥要寫這個故事。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