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認知

認知

錢雅走在上學的路上，腦海中卻不斷地回想着剛剛看到的場景。

似乎完全沒有任何挑剔的男人做着家務，也做着飯，而秦阿姨只是躺在沙發上，等待着對方。

錢雅握緊手。

很小的時候，她就是看着目前做家務，父親從來沒有一次幫忙，只覺得女人做家務是理所應當的。而她也很小就被父親指揮幹活，也被說成女孩應該做的。

看到那個畫面，錢雅內心受到的沖擊比昨天看到秦裳的打扮還要大。

直到坐在教室，錢雅還在思考剛才的事情，忍不住問身邊的同學，“你們家裏都是怎麽做家務？是媽媽做嗎？”

錢雅同桌看了她一眼，奇怪道，“你怎麽問這個？我家是一起做啊！爸爸媽媽都做，我也做！”

“都做？”錢雅心中奇怪。

“對啊！”錢雅同學歡快的聲音響起，“我爸跟我說，家務是一個家庭的事情，哪個人都不能免責，都有承擔的義務。這樣才能讓大家開開心心的啊！不然媽媽在做家務，我在玩耍，多不好！”

錢雅聽着這話，完全沒有反應過來，仿佛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直到老師說上課的聲音，錢雅才回過神來。

……

陳惠坐在家裏，收拾東西，就發現錢武一直在院子裏面徘徊，探頭探腦地往外伸着。

陳惠微微皺起，輕聲問道，“你在幹什麽？”

平時這個時候，錢武早就出去了，要到很晚才會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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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從早晨開始，錢武就一直在院子裏面徘徊。

聽到陳惠的問話，錢武瞪了她一眼，“要你多事？”

說完，錢武再次在院子裏面徘徊，明顯是有事的樣子。

陳惠抿住嘴。

半個小時後，隔壁響起開門的聲音，錢武當下上前幾步。

可當看到出來的是一個男人的時候，錢武臉色瞬間難看，直接後退幾步。

可沒過多久，隔壁再次響起開門的聲音，錢武飛快地上前。

秦裳将門關住，就看到一個男人靠在旁邊，頭發上仿佛打了發蠟，穿了件格子外套。

……好一副老土的樣子。

比我這個100多年前出生的人還要老土。

秦裳嘴角微撇，擡腳向外走去。

錢武當下擋住秦裳的去路，甩了甩頭發，“秦小姐，早上的包子怎麽樣？你覺得有什麽需要改進的地方嗎？如果你覺得哪裏不好，盡管跟我說！這包子是我祖傳的秘方，我也一直在改進。”

秦裳站住腳步，冷冷地看着對方。

錢武身上滿是常年醉酒的男人的酸臭味。

錢武絲毫沒有感覺到秦裳的厭惡，繼續說道，“如果你覺得還行的話，我可以每天給你送！我們還計劃着賣其他的東西，你還想吃啥，有什麽意見嗎？”

“問我有什麽意見嗎？”

秦裳嘴唇微微勾起，看着錢武突然笑了。

錢武瞬間雙眼放光。

“那就是你離着顧客遠點吧，我想顧客的食欲都被影響到了，”秦裳臉上笑容消失，冷冷地看着她，“比如我，現在有點想把早飯吐出來！”

錢武本來高興的臉瞬間僵了下來。

“你……”

秦裳直接拿起手中的雨傘，用它将錢武推到一邊，“離我遠點。”

說完，秦裳就直接往前走去。

等到錢武反應過來的時候，秦裳已經徹底走遠。

“臭娘們！還不是在這弄堂裏面住着的破爛貨！”

錢武呸了一聲，罵罵咧咧地往屋裏走去。

“你等着，我早晚讓你好看！”

見此，陳惠連忙想要去勸，“錢武，你別這樣，這個是我們的顧客，她說每天都要買包子的。”

陳惠沒敢将三百塊錢的事情說出來。

她早就拿給雅雅交學雜費。

“缺她一個嗎？”錢武呸了一聲。

說着，錢武似乎想到什麽，直接就拿着泔水桶，拎着往外走去。

陳惠連忙上前攔住錢武，“你要幹什麽？”

錢武雖然是她的老公，可他是什麽人，陳惠非常清楚。

剛才的事情根本就是錢武的問題。

她已經管不了錢武去到處撩騷，但是卻不能讓他去打擾幫助她的人。

被陳惠阻擋，錢武十分生氣，直接一巴掌拍在陳惠的臉上，“滾。”

陳惠摔倒在地。

不過她并沒有膽小，而是直接撲在泔水桶上。

泔水桶瞬間撒了一地，散發出惡臭味。

錢武也被髒水濺到腳上。

他嫌惡地甩了甩腳，直接就想給陳惠一巴掌。可觸及陳惠身上的髒亂，錢武又呸了一聲，“你真是惡心死了。看見你，我連飯都吃不下了！”

說完，錢武直接進屋換衣服，換完立刻向外走去。

等到錢武徹底離開，陳惠才含着淚水起身，一點一點地收拾面前的髒亂。

雖然陳惠本身就很愛幹淨，盛廢料的桶每天都會清理，可衣服上還是沾滿了黃色的油膩東西。

陳惠完全不回避，一點一點地打掃着。

她早些年做過廚房服務員，比這個更髒亂的東西都收拾過。

……

等徹底收拾好之後，陳惠注意到隔壁似乎回來了。

她蹲在院子裏洗着衣服，沒有說話。

隔壁的動靜慢慢來。

“老公，我好累，你去把我的裙子洗了，然後再吹幹。”秦裳的聲音傳來。

很快，一個男聲就回應了，“嗯，我馬上，我先給你切點水果，你先吃着。”

陳惠洗着被泔水弄髒的衣服，耳邊不斷地傳來隔壁夫妻的聲音。

那個男人似乎一直很有耐心。

無論秦裳提出什麽要求，他永遠是答應的，承擔了所有的事情。

陳惠洗衣服的動作越來越慢。

看着通紅的雙手，陳惠突然忍不住痛哭出聲，臉頰上的巴掌印依舊很明顯。

她用潮濕的衣服蓋住自己的臉，努力将自己的哭聲隐藏起來。

秦裳坐在隔壁。

輕輕揮手，她面前的男人和物件全部消失。

女人的哭聲傳來，秦裳臉上完全沒有任何表情。

當發現錢武罪孽的時候，秦裳本來想要用最簡單的方法讓錢武直接進監獄。可她卻注意到了陳惠和錢雅。

那個安安靜靜的女孩和她同樣安靜的母親。

不過是看了對方兩眼，秦裳就明白陳惠的悲劇不止來自錢武，還來源于她自己的認知。

她的認知有嚴重的問題。

在她的認知中，女人似乎就應該是任勞任怨的，就應該是承擔所有的，而男人做什麽似乎都沒有錯。

她的女兒錢雅顯然也繼承了她的想法。

這樣下去，即便沒有了錢武，陳惠恐怕還是會遭遇到其他的問題。

所以秦裳才出現在了這裏。

她終歸是不忍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