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春燕燈
春燕燈
這場喧鬧廟會終于散場,嬉鬧消失在大街小巷,破碎的花燈七零八落落在街上,被細雪一融便迷糊了顏色。檐下白衣裹身的人兒了無心思的緩緩走着。
遠道上遇到了花燈車,攤主還在做彩燈,圖葉靜靜看了片刻,為晉妙要了一盞小花燈。
等待需時,她坐在路石上,昂頭見一盞挂在檐下的四方花燈,繪着東風春燕圖,藍燕随燈罩輕擺,神情驕傲不怕塵雪。那筆酣墨飽,又在圓燈上輕撒,朱砂紅落在紙燈上溶成花雨,旋轉花燈,是溫柔人間。
這些塵土上的人心中占滿四月芳菲,有歌有酒,有歡作樂,她有些羨慕。
“小哥,這盞燈可否賣給我?”
“這是旁人要的,客官若等得了,再另做一盞給你便是。”
“恩,也好。”
第二盞春燕花燈做的異常慢,頂上細雪飄零,夜裏有些寂寥。她攏好衣領靠在牆邊,疲憊想熊火往頭頂竄,眼皮千斤沉。有人推了推她,她這才從迷糊中驚醒,臉上已潮濕,不知何時布滿大顆汗珠。那小哥露出驚異的神色,圖葉頂着蒼白臉色勉強一笑,接過兩支燈匆匆離開。
眼前的路變得長又遠,圖葉扶牆喘了兩口再也擡不起步,頸脖上一陣灼燒竄下,撕裂的劇痛使她跪在地上。手中兩只花燈落了地,翻滾着燃燒起來。
背脊上的疼痛撕扯着大腦,有活物在她皮下,鑽的皮肉分離,痛的幾欲痙攣。鞋幫內小刀朝背後揮去,立即在背後劃開一道血口,只是皮下之物靈活躲過了,追逐間再下幾刀,卻都沒将它挑出來,無須片刻它便順着肩頭爬向心口。
圖葉的利刃正要往心口紮下,卻有一只手及時握住刀尖,正被刺穿了掌心,鮮血直流。她錯愕的擡起頭,在黑暗中辨識出微涼額線。
“滾開!”她倉惶甩開那來人,卻料不到他再次緊握刀刃,不肯松開。
那把刀被郁儒丘徒手折斷,扔出幾丈外,“你又亂來。”他擡指在她胸口除畫一圈,皮下的活物登時就停住了。熾熱指梢觸到胸口,肌膚似乎更疼,圖葉一顫往後躲,他便嘲笑,“以為皮有多厚,原來也會害臊?”
他擡手抹去圖葉滿臉冷汗,把她扛上肩對柏南道:“我們走。”
圖葉筋疲力盡着被他帶到一家小客棧。店家見兩人在門口滴了一地的血,堅持不讓進。郁儒丘笑着說了一句什麽,店家便面露懼色的讓道了。入了房間,柏南鋪好床鋪便被自家大人趕到門外,正淚流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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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葉試圖起身卻被他不客氣的按住額頭,“還逞強?”
“你滾開,不要碰我。”
“憑什麽聽你的?”
她的長衣被小刀割開,在左側皮膚上有一團隆起,郁儒丘舉刀在那異物旁側開了一刀,刀尖挑弄幾此才将皮下異物勾出。那居然是一條半臂長的白蟲,蟲兒猛然翻身竄到他鞋邊想鑽進去,卻被郁儒丘一腳踏作了泥。
“是蟲蠱,有人要你五髒皆空。”他用茶水洗手,便對圖葉笑,“以為你不喜好花燈,原來是不喜好與大人一起看。”
“啰嗦,你知道還問。”
“狼心狗肺的小女子,回答的真幹脆。”
他将圖葉翻過身,她背後的蝴蝶骨像是殘破的蝶翼,大片傷口已和衣物粘黏。“小葉子,忍住了。”郁儒丘拉緊她衣領,用力一撕,血肉再次橫流,染紅了床。
床沿已被那小手抓的淩亂,指骨青白,忍痛用盡了力氣。
郁儒丘垂手輕碰了她的長發,指尖游游走走揉到她不吭喊叫的嘴。圖葉扭頭瞪他,咬緊他手指,那手指卻不規矩在她舌上亂攪。
“尖牙利齒下還是有溫柔處的。”他笑了一聲,轉過頭提起牆角的一團溫亮,“擡頭瞧瞧喜歡嗎?”
這屋內,他的臉側投下一片溫度,暖燭在一旁溫柔了畫卷,那盞花燈她能近在咫尺的端詳,像是身處畫中。燈上酌的正是東風春燕,雲逸畫卷。這一次她看的細,燕後紅雲是桃花海。是怎樣的人心中有如此人間,她終于知道。
“答應了給你帶一盞燈。”他擦了擦燈上雪水,“手藝不錯,繪的有聲有色,喜歡嗎?”
她沒有回話,平靜的盯着花燈,他便也不說了,取了針線縫她傷口,屋中寂靜,沒人哀嚎,似乎也沒人呼吸。圖葉凝聽安靜,突然察覺自己的可恥,想安靜的等待,不用再去挺直背脊,就這樣放肆的彎下腰任憑自己诠釋軟弱無能。
郁儒丘收了手,推門正要出去卻見她起身走來,長衣滑落,赤身裸體,盯着他依舊不說話。
“你要做什麽?獻身?”他不屑一笑,按滅燭心下樓去。
圖葉回頭望着床上春燕燈,想去想是誰害她,想去想那咬破紅唇的人,想去想是是非非的臉,卻始終想不進去,太倦累,沒有多久她便沉睡過去。
突然間有人敲門,她還未起身,屋內便另有一人上前開門,門外瀉進一片白光,其中擁着一個少年,臉盤如第二輪明月,他招了手。
‘葉兒快,曼陀羅要開花了。’少年的晉翺拉起開門人,飛快跑遠。
圖葉撐起身跟上前去,卻見門外便是太子宮,她站在門檻外望着宮中一朵黑色曼陀羅,花已開好,夜泛藍光。
‘遲了,原本想讓你看花開過程。’
少女扭頭望晉翺,方道:‘我從不曾問你,為何喜歡我,為何?’
‘我一直覺得我無用。可葉兒讓我看到自己的能耐。’
‘什麽能耐?’
‘我能逗你笑。’
那墨色眉目輕彎,“笑起來漂亮,都是笑與我一人看的。”少女一愣,垂下頭去,晉翺捧起她的臉,指尖逝淚。
‘原來我還能把葉兒弄哭……葉兒,我并不愛看你哭。’少年安慰她半響,擡頭望着門外涼月,‘你知道嗎,老嬷說夜中這個時候不益在宮中走動。’
少女破涕為笑,伸手打他,‘你是不是故意的。’
‘那你還走嗎?’
‘你說呢?’兩人羞澀,坐上床,躊躇良久,少年才抱住少女,把她拉進簾子後,合衣相擁已是幸福。
但終究,幸福永遠脆弱。宮門突然被人推開,月下有帝君戾氣的臉,怒罵之中一把飛劍直刺少年眉骨,血瞬間蓋滿半面。她在看不清的黑暗中望見那時的自己被帝君拖遠,她回頭看少年太子,畫面卻急速飛逝,漫長的故事被歲月濃縮成不敢細窺的畫面。
轉眼間眼前出現宮道,那少年已成長,是大人的模樣,他站在遠處拉緊手中長弓,箭鋒指她,天涯海角的距離。
‘你記住,箭出情斷。’
無情眉眼,一聲冷冽,長箭離弦一刻圖葉靜靜閉上眼,等待已在夢中經受無數次的撞擊。
希望得到救贖的人,在夢中找尋誤會、錯過、仇恨的理由,到頭來卻責怪曼陀羅,是開錯花期,是難賦深情。
肩後忽而探出一只手,将箭頭緊緊握住,耳根後有一聲無奈氣憤的嘆氣。回頭去,她睹見一朵在頸間綻放的豔桃,那張臉沒能看清,靠的太近……
圖葉猛然醒來,從混亂的夢中解脫。耳側有酒酣聲,窗外拂曉,已四更天。
屋裏點了香,嗅了便知是金蟬香,鎮痛極佳,她擡腳踢翻床邊香爐,起身撫肩頭卻是大驚,肩上包紮,皮下銀箭頭被取出,放在桌上茶杯中。
環看四周,唯有柏南趴在桌邊昏睡,另一人不在。
圖葉穿上衣服,靜悄悄的離開。
出了客棧便是微寒,天還沒有亮起來的跡象,她順着街道走過幾個路口,終于停下腳步轉過身。就在五丈開外的屋檐上盤繞一團黑影,定睛一看居然是一人粗細的赤紅巨蛇,蛇身滑動中露出一張臉,豎鼻長眼酷似女人的臉,口吐蛇信,似在獰笑。
是妖蛇,為何會出現在人群聚集之地,倘若不是圖葉巧遇,便是有人刻意安排要她葬身蛇腹。
初形的妖兇惡,對方蓄勢待發,圖葉貼在牆下緩緩後退,剛拉出距離便見它在高樓上飛撲而來,正沖她。世事往往不樂觀,她跑出不到十米便被蛇一口咬住,被吸下肚。不容抵抗的濕/滑将她拉往深處,蛇身緊裹,窒息惡臭,四周黏糊。圖葉勾出纏腰匕首,在妖蛇肚內插一刀,蛇妖吃痛用力一甩,身子撞到牆上,匕首又不知滑去哪裏,幾番拼命她已快窒息。
突然眼前一道亮光,刀鋒與她隔着分毫的距離。蛇肚被人破開,有人捏住她的胳膊将她拉了出來,來人濺了一身蛇血,堪比衣襟花色。
郁儒丘手下大刀又加重,生生将蛇插在地上,蛇妖劇烈的扭動身子,鱗片四飛,撞的路邊店門破碎,奈何身子移一寸,肚子跟着破開一寸。他反手一指,将蛇身炸成兩段。
“你真是四處招禍。”他回頭一瞧圖葉的狼狽便錯愕,這便用指尖一擺,蛇頭爆碎。
“這樣解氣了嗎?”
“解氣!”圖葉才點頭,這便被他包裹紮實夾在手腕下。
客棧後的混堂被郁儒丘一指撬開,這裏簡易,男女同池,中間隔着木板。那頭的人抛去髒衣,下了池子,從木板下漾起漣漪,水溫裏總像有額外的溫度滲來。
圖葉坐在池邊望着隔板木縫,隐約看見一片瓷白的耳廓,清水滑颚,少了一雙染塵的瞳孔便像個安靜的好人。她看見那一朵落雨桃花,刺在他頸側。
“郁大人。”
“恩?”
“你喜歡小人?”
水聲大作,他笑,“假設是,你歡喜嗎?”
圖葉慢悠悠的沉下池水,“恩,小人樂極生悲。”
折騰一陣後圖葉再次栽上床,醒來時日當空,圖葉這下才覺得誤了回宮的時候,推門下樓卻見另外兩人不緊不慢挪着酒壇子。
店小二追出來:“客官您不能這樣搬空小店……”
柏南哼叫,“難道我們沒付銀子?”
“您好歹留兩壇子,否則樓上的客人就沒酒了。”
郁儒丘轉身攬住小二頸脖,刻意挑逗,“讓我吻一下便依你。”話畢側臉而上,小二登時飙淚逃了。
“大人真是嗜酒如命。”圖葉看不慣。
“醉裏簪花倒着冠才叫人生。”他頭也不擡,“你睡的如何?”
“怎不叫我起來。”
“不急,今日将皇城游一游,你來帶路。”
“不行,我不熟。”
郁儒丘揭酒壇舀上一瓢酒,細細抿着,方道:“你不是翺國人?”
“是翺國小地方的人,自打入宮便沒出來過。”
“你撒謊。”酒瓢丢進酒裏,圖葉的心也跟着浮沉。他又道:“公主的花燈我替你送去了,所以別急着回去,帝君眼下我也找了帶你出來的借口。”
他如何知道花燈?圖葉不喜反怒,“你的樂趣就是窺探人心?”
“只是猜的,猜你的小心思頗有樂趣。”他隐隐一笑,将她拉上車。
凡人多願在喜好上放縱自己,仙人亦是如此。郁儒丘帶着三輛馬車,勢必要裝滿了好酒才回程,在皇城內游竄了兩個時辰後馬車已半滿。
小女子頭暈眼花,“難道宮中無酒?”
他笑,“宮中的酒不知是否摻着血水,不合大人胃口。”
“既然這樣何不離開,相信大人仙土之上定有千杯佳釀。”
“若能走早就走了。”柏南喝着杯酒插嘴道:“我們是來尋人的,尋不到人不走。”
“尋的何方佳人?”圖葉感了興趣。
郁儒丘與柏南相視嗤笑,“佳人?你說笑了。”
車兒随道行,路經南北,停在最後的酒坊,郁儒丘與柏南進去品酒,圖葉百無聊賴,唯能倚車看閑暇午後,喧鬧人/流。
其實冬日亦暖亦美好,只要在深宮冷院之外。
她目光正散漫,忽而被一處銀光吸引,是一人耳上的宮中銀墜,那行走的女子是喬裝宮女,她記得此人面容,是沉香齋的宮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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