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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站:借刀
這團不成樣子的怪異沒有馬上離開。
抽搐的燈光中,它發出嘔吐般的聲音,用惡心的異常聲調說出規則:
“新學號,寄存在箱子裏,一節課的時間,你們去尋找。”
“提前到達的六個人,通過課程。”
“第一個到達,犯過的錯一筆勾銷。”
“最後到達的人,或者,找不到學號的人,會死。”
粘稠的黑色觸須覆蓋前排燈光。
它巨大的鼓囊在軀體裏到處亂竄,噗呲裂出一只眼睛,說出的話突然變得有條理:
“如果你們秉承真善美的愛好,都拿到了學號,在同一時間邁入教室,我會給予你們應有的獎勵——”
“随機的一個人會在你們之中死去。”
“來吧……看看你們對死亡的态度。”
滲人的怪笑在它軀體裏回響。
觸須緩慢退卻,依然留下濕漉漉的腥臭水痕,消失在走廊盡頭。
顧不得臉上的燙傷,堯昆銳異常急切:
“現在要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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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的視線不自覺投向言祈靈。
他捋開袖子查看倒計時:
“無間主收割不到靈魂,要硬來了。一節課五十分鐘,我們沒有時間集體行動,分頭找吧。”
虎志誠有些猶豫,試探地看向周圍的人:
“……我們到時候是在門口集合嗎?”
粟薄點頭:
“我覺得在門口集合吧,大家集思廣益想想辦法,總不能真跟它玩什麽死亡游戲,萬一那東西反悔呢?”
堯昆銳打了個激靈,問:
“你們該不會是想一起進教室吧?”
姒姝好詫異地瞪着他:
“不然呢?要是找不到替代方案就只能這樣了啊,總不能真的推一個人去死吧,随機總比定向好。”
堯昆銳嗫嚅着唇想說點什麽,最終咬牙咽下話頭,頂着紅發率先沖了出去。
他可不想死!
所有人離開教室,打開每一個長得像“箱子”的東西,瘋狂地尋找起來。
堯昆銳進入閱覽室的前臺翻找,門口突然傳來腳步聲。
見進來的是粟薄,他松了口氣。
他要被這個地方的恐怖氛圍搞得精神衰弱了,只要旁邊站着的是人,他就覺得可以接受。
粟薄隔着書架,在另一邊翻找,探頭問:
“你有找到學號嗎?”
堯昆銳擦掉頭上的汗,順手摁緊有些松散的紗帶,确保它還停留在自己臉上:
“沒有,我都不知道那個新學號長什麽樣子。”
“它是張棕色的厚紙片,上面會有我們的名字和數字。”
堯昆銳奇怪:
“你怎麽知道那麽清楚。”
少女有些得意,語氣裏夾雜着些許歡快的意思:
“我幫姒姝好找到了呀,就在理科室的箱子裏鎖着。”
“我現在想,每個教室應該只有一個學號,那個怪物的目标壓根不是讓我們找學號,而是想看我們互相殘殺,互相指責的樣子……我才不要愉悅那種東西……”
“你說,有沒有什麽辦法是可以繞過規則的呀,這樣我們就都能活下來了。”
她說什麽堯昆銳已經聽不進去。
他手中捧着閱覽室記錄的卡片盒,裏面躺着一張棕色厚紙片。
但上面寫的不是他的名字,而是言祈靈的。
粟薄半天沒聽到回答,繞出書架看他:
“你還好嗎,是不是臉還在疼?”
猛地将紙片攥進手掌,堯昆銳裝作若無其事:
“沒事沒事,我就是覺得東西有點多,不是很好找,要不你先在這裏找,我換個地方。”
不等粟薄答應,他起身往外走。
粟薄滿頭霧水,走到堯昆銳之前待的地方,只看到閱覽室記錄的卡片盒有些揉成一團,有些散落在地上。
似乎并沒有什麽異常。
時間以正常的方式滴答行走,但沉浸在尋寶游戲裏的人,永遠覺得時間不夠用。
言祈靈在器材室找到了明儀陽的學號,離下課還有二十分鐘。
他至今沒有找到自己的學號。
數次路過教室門口的時候,也沒有人表示拿到了他的學號。
不出意外的話,現在只有他一個人沒找到學號了。
他往回走,恰好撞見匆匆忙忙的姒姝好。
明儀陽并不緊張,雙手插兜在後面慢悠悠地跟着。
言祈靈揚了揚手裏的東西:
“找到了,在體育室的管理箱裏。”
姒姝好先是開心,随後又瞪向後面那個過于悠閑的人:
“恭喜恭喜!現在只有明儀陽這個笨比還沒有找到自己學號了!”
言祈靈嘆了口氣:
“這就是他的學號。”
姒姝好有些發愣,接過紙條看兩眼就把它甩給明儀陽,焦急地問:
“那你呢,還沒有找到嗎?”
“我再找找。”
“這怎麽行,我陪你找!”
拽住少女的衣服,明儀陽把她拎小雞似地拎到一邊:
“先送你回教室門口,我跟他去。”
姒姝好很不服氣,但也知道自己體力已經快到極限。
要跟着他們在十幾分鐘內再跑一次一號樓,對她來說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回到教室門口,幾乎所有人都在那裏等着了。
虎高明不忿地說:
“堯昆銳他進去了!我們拉都拉不住。”
粟薄神色苦惱:
“早知道就不提前給他學號了……”
姒姝好往裏頭看了一眼,哼:
“膽小鬼。”
聽到言祈靈的學號還沒找到,虎高明也要幫忙,明儀陽直接拒絕,拉着人就往走廊深處走。
他搜東西根本不用進去,雙瞳中的紫芒略微閃動,就大概知道這地方沒有搜查的價值。
言祈靈心中已有猜測,此刻也不着急,只是有些詫異對方的直接:
“我以為你會稍微遮一下。”
轉過紫眸,青年上下打量他兩眼,繼續往前走:
“有什麽好遮的,筆仙的時候你不都看清楚了。”
“你身上的秘密确實不少。”
“彼此彼此。”
找到第三層樓時,明儀陽開始有些不耐煩,走路速度明顯快起來,還不忘調侃:
“你這學號夠難找的,該不會是無間主看上你,打算把你永遠留在這裏?”
言祈靈語氣很謙遜:
“它還沒這個本事。”
“話別說太滿,無間的規則大于一切,要是找不到學號,你說不定真得折在這裏。”
“規則也是要人力執行的。即使它看上去很像神跡,但你我都知道,它不是。”
明儀陽沒反駁,只是說:
“你倒是很了解這個世界。”
如果說前三層樓,明儀陽只是不耐煩,搜到第六層樓時,他臉上已經沒什麽表情。
他心中隐隐有一個猜測。
而且他感覺,言祈靈在跟他想同一件事。
不然不會拉住他的胳膊說:
“回去吧,應該找不到了。”
他油然而生一種不知名的怒意,甩開對方的手:
“不查完怎麽知道。”
走到最後一個房間,确認裏面沒有自己要找的東西,明儀陽沉默片刻,哐地把門關上。
他看向言祈靈,想說什麽。
卻又抿住了唇,突然風一樣往回走,雪白運動外套像翅膀似地飛起來。
教室門口聚集的人見明儀陽大步流星地走過來,都以為找到了言祈靈的學號,粟薄笑着說:
“明哥,我們已經商量好了,待會兒我們就一起進教室……?”
明儀陽的臉色看上去不像是有好事發生的樣子。
他說:
“有人藏了言祈靈的學號。”
大家臉色都變了。
雖然此前他們經歷了許多不可思議的恐怖事件,但因為言祈靈和明儀陽的存在,他們竟然沒受到什麽傷害。
這個過程中,他們已經隐隐把自己看作團隊的一部分,希望以互信互助的方式走下去。
這次的規則幾乎沒有漏洞可鑽,他們都做好了被随機殺死的準備。
但沒想到,他們之中居然出現了一個“叛徒”!
明儀陽用冷峻的口吻說:
“我要搜身。”
他沒有商量的意思,但大家都很配合。
搜了一圈,什麽都沒搜到。
明儀陽心中早就有了答案,他睨向姒姝好:
“你在這裏陪他,我進去問問。”
粟薄臉色微變,她似乎想起了什麽,乍然擡眼看向裏面的堯昆銳,露出欲言又止的憂慮神色。
明儀陽氣勢洶洶,目标明确。
在座位上目睹了全過程的堯昆銳有些腿軟。
他警惕地站起身,做出随時要逃跑的準備,色厲內荏地吼:
“你要幹嘛……我告訴你,我身上沒有他的學號,不信你搜!”
明儀陽當然把他上上下下搜了一遍,确實沒有發現任何東西。
堯昆銳舒了口氣,攤手說:
“你看,我說了沒有吧。”
突然,門口傳來女孩清朗的聲音:
“堯昆銳,你之前在閱覽室的前臺拿走的學號,是你的學號嗎?”
堯昆銳愣了一下,硬氣地說:
“什麽學號,我不知道。”
粟薄在門口瞪着他,憤怒地喊:
“你撒謊!我都看到了,你從閱覽室的借記卡裏把那張學號拿走的,還故意躲着我!”
堯昆銳冷笑:
“我有必要撒謊?你們不就是都看不慣我嗎,那你們拿出證據啊!搜也搜了,我身上就是沒有,他學號找不到怪我?怪他自己沒用呗!”
話音剛落,他就感覺臉上飛來無可抗拒的力量。
劇痛中,世界颠然倒轉,桌子嘩啦倒下的聲音從腦後響起。
他感覺自己領子被人猛地提起來,頭昏眼花中,嘴裏啧出一股血腥氣。
……是出現幻覺了嗎,不然為什麽他會看到明儀陽的眼睛變成了紫色。
“你把學號藏哪兒了?”
堯昆銳感覺自己內槽牙可能斷了,他壓抑許久的陰郁翻湧着暗色的毒水往上漫,頂住了想說真話的壓力,擠出幾個字:
“我不知道。”
這次他感覺到另半邊臉像被大卡車碾過。
燙傷帶來的疼痛已經不重要了,他被這拳打得痛哭流涕,眼淚和溫熱的血混雜在一起。
有那麽幾個瞬間,他感覺不到自己頭和臉的位置,但能聽到明儀陽仿佛從地獄裏鑽出來的冷漠嗓音:
“學號在哪兒?”
領子仍然被揪着,他像條快被掐死的狗,在絕對的力量面前,連掙紮都做不到。
堯昆銳試圖用沉默對抗,很快又挨了一拳。
那道聲音如同堅硬冰冷的鋼鐵,帶着拷問的意味:
“最後一次,學號在哪兒?”
堯昆銳勉強睜開眼睛,見到這輩子都忘不了的恐怖景象。
對方棱角分明的臉上濺染了紅豔豔的血色斑點,高度透明的紫色眼瞳猶如世界上最華貴的寶石,卻展現出無機物的冷酷與不似人類的獸性。
仿佛地獄修羅的具象化,不,比那種東西更加冰冷兇殘。
是沒有情感的機器,只為執行某種命令而生。
堯昆銳完全相信,如果自己再負隅頑抗,這人會毫不猶豫地在這裏終結自己的生命。
求生的欲望壓倒了一切。
他張嘴,不由自主地嘔吐出被打斷的牙齒和滿口鮮血,磕磕巴巴地說:
“別……別打……我…………我……我……”
“說。”
堯昆銳半閉着眼,害怕地發出含糊聲音:
“我把學號撕碎丢外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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