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站:掙紮

21站:掙紮

從身側寸寸斷裂的黑霧并未消散,而是扭曲成一縷輕煙,快速往虎高明的方向激射而去!

青年發出冰冷嗤笑,側身後躍時倏地伸手。

淡紫色的力量順指尖推出,又猛然攥緊!

輕煙被紫光包裹,發出似泣非泣的悲戚慘叫,在憑空冒出的焰火中燒得半點不剩。

這點小傷對于怪異來說微不足道,但對方有效的反抗手段,足以将它徹底激怒!

它的身軀猛然拔高,直接頂到了天花板!以更恐怖的姿态咆哮着向青年沖來。

左手以擦刀的形式從薄刃間劃過,掌心割裂的傷口溢出鮮血,悉數覆蓋在刃上。

蘸血的刃即刻絞入沖來的霧中。

觸碰瞬間,刃與霾摩擦出劇烈花火。

黑與白在狹窄空間裏閃耀,割出千萬道飛旋的破片。

揚起的殘渣龍卷風般旋轉起來,攏着不滅焰火的霧氣試圖把面前的青年“抱”入懷中。

刃上的血滴滴答答落在地面。

臉側咬肌繃緊,明儀陽以疼痛做餌,再度用左手擦刀。

只要血刃揮出,這團東西根本無法靠近他分毫,甚至還會引火燒身,給本體帶來麻煩!

怪異顯然也發現了這個問題,愈發用力地分散出薄霧,以各種方式隐蔽地繞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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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刃舞成密不透風的牆,細細的陰霾在青年身後緩慢蟄伏。

趁他松懈,它們突然凝成尖刺狀柱體,向他左背刺去!

他的反應速度遠超預期,本能般矮身一滾。

空中飛揚的外套被割出斷翼般的口子,恰好刺穿內袋的部分!

裏面裝着的煙和打火機噼裏啪啦滑出去,撞到牆壁後停下。

專注應付怪異的青年已經管不了這些東西。

反手斬斷黑霧的尖刺,把斷口處滴落的粘稠踩在腳下碾動,頓時,一股煙氣蒸騰而出。

黑霧暫時退避,重新尋找攻擊時機。

紫瞳光芒大盛,在逆光之中,猶如深海明耀的燈塔,照亮遠行者的歸途。

看到了。

這團漆黑的深處,有顆如同心髒般跳躍的紅色晶體。

明儀陽左手不動聲色地去摸被劃破的外套。

要是剛才稍微遲疑一點,現在被捅穿的就是他的心髒。

無間世界是鬼怪的主場,雖然此刻他看似占了上風,但繼續纏鬥下去,一定是他先吃不消。

要麽殺,要麽走。

應該走的。

但是,終于找到了它的弱點……而且就在眼前。

再次以血擦刃,他沖進黑霧裏,血刃直指那顆心髒!

覺察到他意圖的黑霧反過來将他吞噬,卻因為灼燙的溫度而無法靠近。

很快,那晶體換了個位置,原本放置它的地方變成數張“小嘴”彙聚的深淵巨口!

明儀陽幾步退出它們的攻擊範圍,但這次,他的面色不像之前那樣凝重。

粘稠的黑色液體自發梢和肩頭滑落,他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刃,又看了眼黑霧深處的晶體,瞳孔中的紫色忽然淡去。

扭頭看了眼在角落裏瑟瑟發抖的人,他動了動嘴。

與他對視的虎高明驚恐地瞪大眼睛。

他知道自己幫不上忙,所以始終抱着醫藥包盯着戰況。

見明儀陽再次退出黑霧的範圍,他本來松了口氣,就看到無數液體構成的觸須突然伸出,毫無征兆地絞住了明儀陽的手腕和刀刃,直接将他拖了進去!

眨眼間,黑霧變回那團粘稠的本體,在空氣中劇烈扭曲着!

它努力消化這個剛吞進來的不老實的血肉,根本顧不上角落裏因恐懼和驚愕而動彈不得的虎高明!

少年手腳冰涼。

他在這裏唯一的仰仗就是明儀陽,現在明儀陽被吞了,下一個就是他!

粘稠掙紮着在房間裏亂撞,原本粗壯的軀體驟然拉高變得瘦長。

它附着在其它地方的黏液開始快速回流進本體裏。

顯然,明儀陽給它造成了很大的麻煩,使得它必須收回力量專心應付他。

看着門上逐步剝離的黑色物質,虎高明忽然明白明儀陽被吞進去之前做的那個口型是什麽意思。

“跑。”

這個詞仿佛被賦予了青年铿锵有力的聲音,給他癱軟的四肢注入了不屬于他的力量。

虎高明知道,機會只有一次。

他的腦子從未像現在這樣高速運轉。

把手伸進醫藥包,他碰到冰冷的醫用酒精,看向戰鬥中彈到手邊的打火機。

他伸手,攥住了打火機。

跑!

他像猴子般躍起,靈活地蹿到了病床上。

發現他逃跑的粘稠物體貪婪地伸出觸須去追,卻被他嘩啦甩起的床簾擋住。

觸須利刃般破開床簾,直挺挺地逼向正往地上翻滾的少年!

少年就地一滾,觸須利刃哆地紮進麻石地板裏!少年立刻爬起來往門的地方跑!

剛打開門,觸手已然追了上來!

哐地把門關上,他用全身力氣将門頂住,然後拿出酒精往地上一通亂灑。

他很快就頂不住了!

借着門後推力往前跑,他顫抖着摁住打火機幾下點燃了手中的繃帶條,往後一甩!

滔天大火沿着滿地酒精飛速燃燒,尖叫的觸須再度潰散為黑霧,淹沒在熊熊火海之中。

虎高明倉皇地從樓道裏跑出來,劫後餘生的脫力感灌滿四肢。

他發現自己已經淚流滿面。

穿堂風帶走衣服上潑到的酒精,想到被怪物吞噬的明儀陽,顫栗的後怕終于湧上脊背。

沒來得及平複,失魂落魄的他就聽到另一種異響。

條件反射地蹲下躲進草叢裏,他暗中觀察。

原本空蕩的校園,随處可見紮着黑色塑料頭套的學生們在游蕩。

它們看上去漫無目的,手裏卻拿着各種各樣的工具……

看着離自己最近的那個頭套人手裏蘸血的巨大三角規,虎高明簡直要崩潰了。

他已經想不出哪裏才是安全的地方,但退回去更是不可能,那團黑霧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會從教學樓裏跑出來——

對,言哥,還有言哥!

他忐忑無措的心終于有了點依仗,貼着牆壁小心翼翼地向宿舍樓的方向走去。

-

紫色霧氣漫入寝室。

姒姝好等人本以為會遭遇什麽化學攻擊,但屏息了很久,也沒有額外的事情發生。

言祈靈卻走到門口,輕“噓”一聲:

“聽。”

大家凝神屏息,粟薄忽然捂住了嘴:

“我好像,聽到了……腳步聲?!”

“怎麽會,早上不是沒人嗎?”

姒姝好輕輕摁住自己狂跳的心髒,攥緊拳頭:

“會不會是明儀陽他們回來了?”

霧氣開始逸散。

更清晰的,不規則的腳步聲,和什麽東西磕碰的響動,逐漸交織,靠近,變成了他們能聽到的聲音。

虎志誠臉色大變:

“真有人上來了,而且不止一個!”

一甩煙杆上綴着的流蘇,言祈靈輕聲決策:

“不能呆在寝室了,走。”

濃重紫霧遮天蔽日,與當初把他們逼入校園的霧氣極為相似。

言祈靈借餘光掃了眼堯昆銳住的方向。

寝室門大大敞開,裏面沒有活人的聲息,似乎人去樓空。

他聽音辨位,将所有人帶向右側樓梯,精準地避開了藏在迷霧中的“東西”。

當他們走到宿舍樓下時,紫霧逐漸稀薄起來。

而宿舍之外,不知何時站滿了戴着黑色塑料袋的“人”。

這些“人”的狀态和最初見到的樣子很不一樣,它們似乎恢複了某種意志或者意識,拿着各式各樣的東西以規律的狀态在附近游蕩。

“放慢腳步。”

言祈靈的嗓音放得很輕:

“它們在找獵物。”

所有人都放輕了呼吸,控制着邁步的速度和高度。

就在這時,粟薄鼻頭忽然襲來一陣癢意。

她試圖忍住,但還是忍不住捂住嘴小小地打了個噴嚏。

游蕩的塑料袋人立刻全體轉向。

言祈靈壓低嗓音:

“你們先去教學樓,我把它們引開!”

不等回答,他就往另一個方向跑去,用煙鬥在樹幹上敲擊起來!

金屬敲擊硬物的“叮當”聲快速遠去,原本朝向他們的塑料袋人立刻調頭追了過去。

粟薄咬緊了指背,忍住又一輪想打噴嚏的欲望,她心中又恨又怒,只是這情緒全是朝向自己的。

熱淚再次上湧,她被姒姝好和虎志誠護着往教學樓的方向快速跑去。

-

虎高明碰到言祈靈的時候幾乎認不出他。

男人站在滿地碎肢殘塊中,淋漓鮮血順着瓷白手臂往下淌。

他轉過身來,精準地鎖定了他的藏身處,目光裏只餘無機質的,不自知的殘忍。

對上這樣的視線,虎高明全身的勇氣都被完全抽走。

他甚至一度以為自己已經死了,現在只是以死人的身份在觀看面前的一幕,以至于根本沒法做出任何動作。

可那雙鴛鴦瞳剎那間微微彎起,可怖的血污就在這笑容中化作胭脂陪襯。

無可抵擋的親和力溶劑般泡開,擴散。

縱使畫面詭異,虎高明卻奇跡般受到了安撫,張嘴想說話,卻不知道該說什麽。只能結結巴巴地問:

“這……這是……”

“他們自相殘殺,我站得太近了。”

男人吐出不知真假的字句,神色自若:

“明儀陽呢?”

“醫務室……我把醫務室燒了,他在裏面…啊,不是我燒的醫務室……”

他抱着醫藥包語無倫次。

正慌亂着,肩頭微微一重,他的肩膀被言祈靈輕輕按住。

言祈靈帶着血污的臉上不再有笑意,略有些認真的表情讓虎高明思路清晰起來。

他用盡量簡短的語句說明了事情的前因後果。

言祈靈松手,鎮定地囑咐他:

“你先去教室,這一路都會很幹淨,不要太大聲就好,我上去看看情況。”

望着面前的滿地碎塊,虎高明心中猜疑,一下子不知道自己是給明儀陽找了個幫手還是禍害。

想到被黑霧吞噬的銀發青年,他咽了咽口水,不安地住了對方衣袖:

“言哥,你的燒傷……要不我跟你一起……”

“我沒事。”

他恢複了那種不合時宜的笑容,假面之下的情緒令人捉摸不透:

“你一定要小心,千萬不要死了,好嗎?”

虎高明想說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但男人已經轉身而去,快速消失在樓群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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