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站:村莊
21站:村莊
時間再次快速流逝,言祈靈獨占了沙發。
這兩個回憶中的虛影不斷變幻位置,他們的關系顯然随着時間推移,愈發親密。
就在這時,一只手輕輕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言祈靈拂開那手,神色平靜:
“看完再走。”
那只手沒再搭上來。
之後的每次閃現中,金淑恩都帶着淺淡的笑容,她像個真正的少女一樣,開始享受屬于她的青春時光。
盡管它如此短暫,轉瞬即逝。
這次,金淑恩依然在用望遠鏡看星星,但她已經能夠自己使用這個小玩具了。
李世恩在旁邊看着她,輕咳一聲:
“你們班的姜老師感冒了。”
金淑恩不關心地說:
“是嗎?你也要保重身體,萬一被傳染就糟了。”
李世恩似乎在斟酌什麽:
“我會接他的課,做你們班的代課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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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淑恩不可思議地擡起頭,灰白眼瞳裏透出細碎到有些看不出來的光亮。
李世恩被她的眼神逗笑了:
“有我在的話,那些人應該就不敢欺負你了,對嗎?”
金淑恩專注地凝視他,就像看幻想中的英雄:
“你會保護我嗎?”
“當然了,老師保護學生,天經地義的事啊。”
金淑恩露出燦爛的微笑,仿佛對蒲公英耳語那般,充滿希望地許願:
“那麽,老師,你一定要保護好我哦。”
眼前畫面沙礫般消逝,光線被暗夜取代。
惱羞成怒的無間主咆哮着去抓坐在沙發上的那個旁觀者,卻只抓到空氣中扭曲的金光。
她憤怒尖叫,天文臺的玻璃剎那崩碎成千變萬化的飛星。
但很快,她裂開的大嘴呈現出一個恐怖的微笑。
“別以為……用了那個女人的力量……就能……逃出媽媽的掌心……”
-
在濃霧中腳踏實地後,言祈靈看見了遠方的紅光。
本該對幽深環境感到恐懼的堯昆銳卻成了他的向導,用顫抖且激動的語調交待情況:
“我們來之後就到了這裏……明,明儀陽說這可能是障眼法,所以就先往前走了,他壓根不關心其它人的死活。”
話音剛落,晃晃悠悠的火光就從濃霧中靠近。
青年特有的銀發被照出晚霞般色彩,深邃輪廓淹沒于濃重暗影裏,顯現出石膏雕塑般冷硬的光影區隔。
火把光芒驅散周圍霧氣,言祈靈嗅到一股特別的血腥味。
垂眸,卻發現這人放在身側的手腕處,正有細細的血流交織着下湧。
每一滴血,都在不斷地驅趕外界的霧氣,将真正的路線顯現出來。
垂墜的銀累絲同心镯也不免被這抹紅色侵染,顯露出蓮花纏枝的細密紋路。
明儀陽麥色皮膚在夜色中看不出異常,任由血滴在地上:
“那車站沒那麽簡單,先走。”
言祈靈假裝沒有看到傷口,跟着他的腳步,問:
“怎麽回事?”
“無間主在車站前設下了幻境,前面是個村莊,裏面只有一條路,通向一個茅草屋。看起來是金淑恩的家。”
從霧氣中走出,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果然是座茅草小屋。
木樁和石頭壘的圍牆,中間有個不算大的圍場。
從圍場裏養的植物來看,房子主人還是對房子很用心的。
但最引人注目的是。
距離這屋子大概五米左右,密密麻麻的人形木雕舉着火把站在周圍,幾乎把整個小屋都包圍起來。
明儀陽把火把重新插回木雕人的手上。
姒姝好幾人都站在圍場裏,等他們都來了,才敢往屋內探索。
言祈靈趁着這個間隙,把同心镯戴回到少女的手腕上。
跟在後面的明儀陽微微斂起銀色眼睫,讓人看不清他的态度。
屋裏的餐桌鋪了蕾絲花邊的桌布,有一種獨屬于家的溫馨感。
主位上坐着個女性木雕,它上身套着高領白毛衣,腰間圍着橙黃色圍裙,長發卷曲着披散下來。
若不是沒有五官,加上裸露的手臂呈現出原木顏色,遠看确實很像個真實的人。
言祈靈想起在1330給自己遞筆記本的那個女人,姒姝好顯然也想到了:
“是她嗎?”
“……1330的女人圍裙是粉色的,臉上有圖釘,除了這個,其它都一樣。”
就在這時,門窗外突然被木板合上,他們陷入黑暗中,女人的笑聲忽遠忽近。
她沒有言明自己要做什麽,咔咔的細響卻從他們頭頂傳來!
虎志誠驚呼:
“天花板在下降!”
這是要壓死他們!
姒姝好十分驚慌地和粟薄抱在一起:
“我們是觸犯了什麽規則?剛才我們什麽都沒做啊!”
言祈靈忽然想起什麽,扯下帶血的外套,摸索着蓋住了那只女性木雕的臉!
門窗外閉合的木板下降,奇形怪狀的扭曲木雕們舉着火把,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擠到了窗外!
火光照亮室內,但天花板仍在下降。
姒姝好不用說就反應過來:
“粉色圍裙!快找粉色圍裙!”
手忙腳亂地給木偶系上粉色圍裙,壓低的天花板終于停住,但過于低矮逼仄的環境,讓人喘不過氣。
他們試圖推門出去,卻發現門已經被外面舉着火把的木偶堵住了。
明儀陽拔出長刀,然而這次,門并沒有如願破開,窗也是。
言祈靈仍然很平靜,完全沒有被困死在這裏的覺悟:
“這個無間主的力量似乎專門克制你。她既然能教女兒怎麽對付村裏的除妖師,就知道要怎麽對付你。”
“……”
明儀陽收刀挂回脖子上,拉開餐桌邊的椅子坐下,沒再費力。
言祈靈望着外面跳躍的火光:
“這只木偶代表着金淑恩的母親,金淑恩的死因不清楚,但是她應該是被外面的村民燒死的,現在看來,她完全可以在村民圍上來之前就跑,她為什麽不跑呢?”
“這重要嗎?”
明儀陽煩躁地摁了摁太陽穴。
折騰這麽久,他也累了。
“現在怎麽辦?”
虎高明哆嗦着問。
粟薄探頭看了眼,尖叫一聲:
“那些火把,好像燒到屋頂了!”
不用她說,大家已經看到騰地明亮的火焰,室內大亮,但并不是以他們喜歡的方式。
言祈靈還是很平靜:
“不用慌,堯昆銳,你先帶人出去。”
堯昆銳摸了摸自己心髒處,小聲說:
“我……我的力量好像用不了了。”
室內陷入絕望的寂靜,倒是明儀陽自顧自地拉開醫藥包,給受傷的手腕纏繃帶。
他的鎮定傳染了其它人,虎志誠最先冷靜下來,說:
“我和高明先去撞門,看看能不能硬開,其它人在屋裏找線索吧,可能有別的出口。”
大家立刻動起來。
言祈靈拿起桌旁的臺歷,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女性木偶,視線不自覺停留在纏繃帶的那人身上。
明儀陽将繃帶斜纏一圈,把斜出的角折進去,又斜纏一圈,繃帶形成一個叉的狀态,然後在間隙處打圈覆蓋,醫用膠布一貼,包紮得像裝飾品似地好看。
“看什麽?”
“沒有。”
言祈靈自然地把臺歷遞過去:
“金淑恩家只在周末的時候出門買菜,一次買足七天的,有點奇怪。”
“我也經常這樣買菜。”
“她母親明顯是家庭主婦,平時就呆在家裏,她看上去跟女兒關系很好,這樣的母親,會一直舍得讓女兒吃上周買的菜?”
明儀陽眼眸微閃:
“你的意思是,有什麽原因讓她走不開?”
言祈靈看向牆上挂的視力表:
“嗯,而且這個走不開的原因,可能跟金淑恩的眼睛有關。”
“校醫對金淑恩的診斷,她患有先天性青光眼,角膜有乳白色渾濁,直徑超過20毫米,按理來說應該處于失明狀态,但是她的視力檢測卻完全正常,甚至遠超一般人。”
明儀陽回頭看向那具似乎毫無知覺的木雕:
“你的意思是,這個女人用了一種方法,将自己的眼睛借給了女兒,那麽是用……我知道了。”
他看向言祈靈:
“是筆仙。”
話音剛落,原本包圍着小屋的木偶人們動了起來,吐出呆滞僵硬的狂叫:
“還我女兒!”
“你這個巫女,你養了個殺人的瘋子!還我們孩子的命來!”
“我們早就該燒死你!當初姜家就不該把你娶進門!”
“燒死她!”
火焰愈發熱烈,而原本停滞的天花板再度開始塌陷,以一種均勻且令人絕望的速度降下來!
但這次,他們所站的地板也在往下塌陷。
要被活埋了?!
言祈靈想起什麽,于逐漸隐沒的光中拉住明儀陽的手:
“開啓清都紫薇陰陽瞳,找鎖孔。”
明儀陽身體微僵,瞳孔漩出紫意,在房間內四處搜索。
很快,他蹲下來查看餐桌。
推開那個女性人偶的椅子,他擡手在附近的地板摸索,只聽咔噠一響,他拉起了一塊活動木板!
木板下,是一塊金屬澆築的板材,上面挂着把小小的鐵鎖。
言祈靈從袖中掏出鑰匙。
那是首次在教室進行回憶時,他帶走的日記本鑰匙。
天花板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音,已經壓到虎志誠的頭頂——顯然,地板下陷的速度沒有天花板壓下來的速度快。
如果待得太久,他們還是逃不開被壓死的命運!
言祈靈開鎖,就在這時,天花板的下降速度突然變快!
明儀陽趕緊起身,彎腰撐住驟然下壓的天花板,試圖用肩背去撐這股力量,眼中紫光閃動如湖。
他肌肉爆發出的力量居然頂住了天花板的下降!
但他感覺自己頂不了多久,因為壓在肩上的力量正在快速增加,讓他感覺自己身上坐了上百個人一樣。
“言祈靈。”
他咬牙切齒:
“快點!”
霸道的壓力讓他腳下踩着的木地板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
原本包紮好的手腕傷口崩裂,血順着繃緊的肌肉溢出,染紅繃帶後,從彎曲的手肘處滴落在地上。
但這裏既沒有要驅散的黑霧,也沒有別的邪門東西,純機關的設計,完美克制了他的發揮空間。
虎志誠和虎高明也像他一樣去頂天花板,令人詫異的是,堯昆銳居然也幫忙撐天花板了。
……可能是因為單純的怕死?
鎖扣一開,天花板愈發沉重,拉開金屬板,下面是完全看不到底的黑洞。
不堪重負的木地板開始蹦出細小的木叉,幾個男人的腰背更加彎折下去,兩個女孩子也舉起手臂幫忙往上撐。
言祈靈喊:
“堯昆銳。”
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堯昆銳毫不猶豫地跳進了黑洞裏!
這簡直是比他們待會兒要壓成肉餅更不可思議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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