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事無解

事無解

人家說勝敗乃兵家常事！

這句話每個人都知道，但是真的發生在自己頭上的時候感覺完全不一樣。

勝利了會很開心，失敗了會很沮喪！特別是在生死攸關的時候，一場戰争能決定一群人的命運，那是賭上未來一切在進行戰鬥，所以勝利還是失敗帶來的後果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語。

馮小憐已經連吃好幾日敗仗了！

她忍不住再次嘆氣，跟身邊的人說：“都把嘴張開灌口西北風，要是再拿不到糧食，咱們也不必回去了，直接就在這裏喝西北風喝到飽！”

現場所有人都沉默不語，馮小憐心裏面更是想不明白為什麽人家項羽破釜沉舟就能獲得大勝，自己如今餓的都沒糧食了，仗打的還是這個熊樣！

就在這個時候蘇利奴小跑着過來：“主人，長安出事了！”

馮小憐擺了擺手，帳下文武都退了出去。

“發生什麽事了？”

“那狗皇帝殺了齊王谯王，對外宣稱說他們兩個病死了，軟禁了其他人。如今長安城裏面辦喪事呢！”

說着就把一張紙遞給了馮小憐，馮小憐趕快把紙接過來，嘴裏面忍不住說：“可惜了齊王那一身本事！去年比這個時候再晚，那時候下大雪，就是咱們認識的前幾天，我遇上了他，我們兩個當時聊過，我就說他肯定活不長久，他還不信！

他的那點心思我是知道的，看不起咱們做土匪的！人家驕傲着呢，他親爹是皇帝他又有一身本事掌握着那麽多的大軍，哼，向皇權投降就是這個結果！這些做皇帝的沒有一個好人！”

馮小憐說着就低頭看上面的內容。

蘇利奴遲疑的說：“那兩位正值壯年，病是不可能病死的，大家都知道這回事兒，這是皇帝要殺功臣，而且城裏面傳言說是給皇帝出主意的人是……”

馮小憐看紙上寫的是各方反應，蘇利奴說話說到一半，馮小憐雖然聽在耳朵裏了卻沒當回事兒，嘴裏問道：“是不是都知道是楊堅在背後搞鬼？正所謂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這些權臣們幹的事兒自以為保密別人都知道，群衆的眼睛是雪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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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他們說……他們說是馮淑妃幹的！”

馮淑妃…！

馮小憐擡起頭：“我？”

“就是長安城中的那個假貨，說是她給皇帝出的主意，把那兩位騙到宮中給毒死了！”

馮小憐想罵人，自己都在河北落草為寇了，為什麽這樣的罵名還要馮小憐來背？

這要是自己幹的事兒也就算了，自己明明沒幹這事兒！

連日來的兵敗，再加上因為這件事兒帶來的憤怒，馮小憐就覺得特別憋屈！

馮小憐忍了又忍，才沒有把國罵給罵出口來！

她狠狠的說：“別讓我知道誰拿我當擋箭牌！讓我知道了我捅死他！”

憤怒過之後馮小憐又對眼下的局面發愁：“連日來大敗，對軍心打擊很大，下面的人跟我說有不少流民已經悄悄的逃了，這是不看好咱們呀！這怎麽扭轉呢？”

蘇利奴也知道有人偷溜的事情，對馮小憐說：“大叔他們說這些人都是牆頭草，跟咱們不一心，打勝的時候緊緊的跟着，輸了就各自散去，絲毫不感念您的恩德，如今的局面……如今的局面就是撤軍！”

這是最理智的解決辦法，撤軍之後會帶來一系列的反應。

頭一件需要面對的大事就是糧草不足，既然糧草不足，那麽就要停止收攏流民，甚至還要把這次作戰不力的流民剝除出去，把所有的糧草都給心腹嫡系，這就是斷尾求生！

馮小憐嘆口氣！

“道理我都懂，然而這是冬天呀！”

別的季節那些流民被剝離出去之後倒是能找到一口吃的，冬天吃什麽？吃漫天冰雪！

馮小憐就是因為餓過所以才知道饑餓的滋味，她自己都不想被餓死，将心比心別人也不想餓死。所以馮小憐才覺得自己有能力就幫所有的人！

可眼下……

馮小憐再次嘆息一聲，比起大敗所帶來的迷茫，自己又一次在歷史書上留下臭名的憤怒，這種抱負無法施展的郁悶才是刻入骨髓的！

馮小憐嘆口氣忍不住反問自己：我是不是太聖母了？

聖母到讓我自己都想吐口吐沫鄙視一下！

馮小憐嘆口氣：“最後再努力一把，若是這次還是大敗而歸，就聽他們的，撤軍吧！”自己終究是不能救所有的人！

就在馮小憐緊鑼密鼓動員最後一次大戰的時候，一夜冷風吹了過來，大雪飄灑了一地。

這種寒冷的天氣中，馮小憐在貍奴的服侍下頂盔掼甲準備出帳篷上戰馬的時候，蘇利奴在外邊兒大呼小叫起來：“主人，發生大事了！你快出來！”

馮小憐的鬥篷都沒有系好，趕快出來問：“怎麽了？崔家的部曲打到前面來了？”

“沒有，外邊來了一隊人，是………是……”

“是什麽你說句話呀，你這小夥子往日倒是挺沉穩的，今兒怎麽了？”

“是…齊王！就是前不久死了的那個宇文憲！”

啊？！

蘇利奴這才說話順暢了：“宇文憲來了！他來過咱們山寨，我見過他！絕不會認錯的！”

“什麽山寨，那是咱們莊園！”

今年夏天北周王師班師回朝的時候，馮小憐留宇文憲在莊園裏面做了一回客，蘇利奴是見過的，所以不會認錯！

馮小憐急匆匆的往外走，心裏面還在納悶宇文憲是怎麽逃過一劫的？

馮小憐急匆匆的出了營地，就看到前面有一支龐大的人馬，宇文憲就坐在這次人馬的前面。

當馮小憐走近的時候看到他非常虛弱，然而錦衣華服金冠玉帶，外邊裹着厚厚的貂裘，別看落魄了，人家還是很體面的！

“你……”

馮小憐話沒說完，旁邊的随從将他扶了起來，馮小憐就看到他眼睛顯得無神了許多。

“馮卿，我來投奔你了，不知可否收留？”

馮小憐臉上迸發出熱烈的笑容，今天終于不用吃敗仗了！

“齊王……”

宇文憲糾正她：“齊王都已經下葬了，世間已經沒有齊王，就如我不稱你為馮淑妃一樣，你也別叫我齊王。我字毗賀突。”

“好，”馮小憐興奮的搓手：“我如今正值生死存亡的之際，你來就是幫我大忙了，有件事我正想請教你，請随我到到帳篷裏來！”

宇文憲沒動，而是跟馮小憐說：“我昔日為帝子今日為草寇，凡此種種，皆不是我父皇想看到的，所以卿要為我保密！也不讓別人知道我的身份，我也與昔日一刀兩斷，我父兄的朝廷與我無關，我的前半生與我的後半生同樣無關！”

馮小憐能理解，人家是個體面人，在這種最落魄的時候，還要擺出這樣的架勢，可見有些東西是真的深入骨髓改變不了的。

“我答應你，只是人前你也應該有個稱呼呀！”

宇文憲頓了一下：“我既然今日來投馮卿，以馮卿之姓為我之姓，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福氣做馮卿的族兄？”

“榮幸之至！”

“憲，乃令法。以後人前稱呼我為馮令法，不知可否？”

馮小憐趕快點頭：“嗯嗯嗯嗯！”

宇文憲微微一笑，把手伸出去，“妹子，咱們進營吧！”

宇文憲的随從看到馮小憐的臉色立即解釋：“我們主上雙目受損。”

宇文憲輕輕的呵斥了一句：“要你多嘴！”又向馮小憐說：“江南我不知道，但是江北這千萬裏江山中的一草一木都在我的心裏，我就算是看不見也不影響我排兵布陣。”

馮小憐是相信的，要是沒有幾把刷子他也不會年紀輕輕的就戰功赫赫，趕快伸手扶着宇文憲進去了。

紛紛揚揚一場大雪下來，北方大地上一片雪白。

長安城實時關注的河北之事也随着大雪落下了帷幕。

楊堅收到的信件裏說流寇勝，崔家獻出存糧才使得流寇退去！

楊堅便把信件遞給了旁邊的大兒子：“看來咱們六鎮的這些老鄰居威風不減當年呀！”

楊勇一目十行的看完，開始憂心忡忡：“這些人要是放着不管，他日必成大禍！”

楊堅點了點頭：“我兒這話說的對呀！”

楊勇就說：“我看他們只拿了點糧食就退去了，可見不是那目光長遠的人，不如我們這個時候趁此機會……”

楊堅把手擡起來，示意他不用再說了。他看了看楊廣：“你說呢？”

“他們這個時候退走不是沒什麽長遠的目光，反而是因為目光長遠才要退走！

放棄到手的大片土地帶着糧草退去，兒又聽說他們前段時間和崔家的私兵互有勝負，這麽說來這一群人是想要縮回去舔舐傷口了！

大片土地他們不是不愛，而是知道這個時候要了反而要分心去管，現在土地上都是一些青苗，這個時候拿土地實為不智！與其這樣不如先壯大自身再吞噬土地，兒只怕下次他們出山比這一次更強大！”

楊堅點了點頭，如今北方權貴都是從六鎮走出來的，六鎮不是沒有能人，而是因為處處卧虎藏龍所以不可小觑！

楊堅站起來，背着手嘆口氣說：“斬草不除根必然要出事兒，可是六鎮遺民那麽多，怎麽可能斬草除根？”

楊堅不是沒想過除掉這一股心腹大患，而是根本除不掉，都過了五十年了這群人還能聚起來，再過五十年呢？

楊廣看着憂愁的楊堅，就說：“耶耶，你也不用發愁，想除掉他們很簡單，只需要朗朗太平盛世就夠了！這些人只要吃得飽就不惹事，吃不飽他們才會聚集在一起。一旦吃飽之後，這些人就如河底流沙再也聚不到一起了。”

話說的簡單，但是事兒辦起來就難了，楊堅這個時候身為丞相，眼下又要奪權篡位，不是不知道民間疾苦廟堂百态的人，就是因為太知道了，才明白讓天下人都吃飽飯是一件多難的事情。

楊堅禁不住長嘆一口氣：“沒法子，我是沒法子讓他們吃飽飯！”

晚上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