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皆掙紮

皆掙紮

果然事實不出的預料，在楊堅放出話沒多久，西北就陸陸續續傳出消息，那些內附的突厥人叛亂了！連帶着更北的一些胡人部落也開始叛亂。

楊堅真的是又氣又急，立即派兵鎮壓。大軍出發需要糧草，那句天下有名的“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幾乎是人人都知道的。

可天下百姓都已經流離失所，兩年時間大地上幾乎都是顆粒無收，哪裏還有能力上交皇糧賦稅？沒有賦稅怎麽弄來糧草？

所以大軍開拔，朝廷裏拿不出糧食來。

楊堅不得不削減大軍的規模，再去找各世家門閥，讓他們往外拿糧草先頂一陣子救急！

平日裏那些人在楊堅跟前好話說盡，表忠心的奉承的比比皆是，楊堅自從當了皇帝就覺得整個朝廷裏一片和氣，沒想到一到這種關鍵時候就大家都往後縮了，就是願意拿出來糧草的人家，其數量遠遠達不到要求的數量。

這真的出乎楊堅所料，等到他號召大家捐糧食之後才從當了皇帝的飄飄然中回過神來。

哦，不是大家都變得和氣好說話了，是因為今日自己是皇帝了，所以這群人拿出應付皇帝的招數應付自己。

他楊堅也是做過大臣的，那些人想什麽他是知道的。這件事越想越不是滋味，他就想找人聊聊，抒發一下心中的感慨！順便和人商量一下怎麽才能弄出更多的糧食。

這些話不能跟臣子聊，他按照往常的習慣去了後宮，準備和妻子獨孤氏聊聊。

獨孤氏知道了他的來意，心裏忍不住冷笑，這位還以為兩人是當年的恩愛夫妻嗎？眼下是什麽局面，有事鐘無豔無事夏迎春？

獨孤氏對這老賊很膩味，自己這裏幫他出謀劃策，等事情過去他就又去找那幾個小妖精了。

男人，呵！

呸！

獨孤氏帶着譏諷的口氣說：“皇上怎麽來找臣妾，獨孤家沒什麽糧草了，想來那些姻親家裏還能湊出來一些，讓幾個孩兒去一趟，那些姻親家裏多少還會給一點，其他的就要皇上找別的妹妹商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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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一說，楊堅頓時目瞪口呆随後一張臉就成了豬肝色。

因為他聽出來了，這糧草是有，但是各家不願意拿出來，除非他低頭！

各家逼他低頭的方式各不相同，但任何一種讓他低頭的方式他都覺得很難接受。一時間他是憤怒心酸都有。更多的是驚訝和不解，他也發現了，如今妻子對他多有應付，以前都是鼎力相助的！

因此他頓時生出孤家寡人之感。

和女兒關系很僵，和妻子貌合神離，兒子看着還好，他此時心裏對和兒子的關系開始犯嘀咕。往日的朋友成了君臣，因為身份使得這些關系變得難以捉摸了起來。

盡管如此，眼下的事情還需要解決，他就只能先來安撫妻子，先把眼下的糧草給湊齊了再說其他的。

于是就十分親熱的摟着獨孤氏的肩膀說：“國之大事還是要聽你的，她們哪裏能和你比，這些天十分忙碌，咱們也沒好好的說過話了，讓他們整治一桌酒席，你我共飲如何？”

獨孤氏聽了點頭：“那就聽皇上的！”

楊堅這下才松口氣，立即吩咐人操辦起來。

在旱澇不均的兩年後，今年的秋季迎來了豐收，馮小憐的臉上也出現了難的的喜悅表情，但是等到糧食入庫她一算賬，這點子喜悅瞬間蕩然無存。因為今年她收攏的流民加起來有二百萬。

二百萬放到她生活過的現代社會，頂多是一個大縣城的體量，但是這麽多人要吃飯啊！這些糧食不足以讓這麽多人吃半年，還是要弄點糧食才行。

她把目光放到了鄰居身上。

河北有那麽多的門閥，上次是去清河崔家，這次就去別家吧。

秋風一吹，北方寒冷的季節來了，各地的流寇不斷的集結，天下震動！

朝堂上的大臣們身後都有門閥世家的影子，甚至很多都是門閥家的子弟，接到各自家族的信件之後對出兵西北立即持反對态度，他們要求朝廷派出大軍鎮壓各地的流民！

道理是很簡單的，出兵西北是朝廷的利益，鎮壓各地的流寇是門閥利益。

楊堅就怕這些人沒訴求，有訴求就好商量了。于是很快楊堅和這些人商量好了，大軍可以去鎮壓各地的叛亂，但是門閥也要給朝廷糧草。

雙方一拍即合，楊堅不得不再次縮減讨伐西北突厥的人數。

朝廷下達命令使大軍分散去各地鎮壓叛亂的時候，河北地界馮小憐已經動員了十萬大軍。

十萬已經是極限了，再多不是不能湊出來，而是沒那麽多的糧草。十萬人一起行動，那真是漫山遍野都是人，一眼看去密密麻麻的人頭在不斷的晃動，就這份氣勢已經是夠震懾人心的了。

和清河崔氏一樣，博陵崔氏立即派出人前來講和。

博陵崔氏的态度很謙卑，開價也很高，給了一百萬石的糧草，人家還很謙卑的解釋：“這兩年本就喊老不均，因為天災減産我們的收成不好。再有北方突厥各部已經掀起了叛亂，陛下早有對北方用兵的打算，當初周朝不是沒有存糧，但是隋代周時，長安附近的幾處大倉被人搬空了，我們也要送糧草到長安，這也是推脫不掉的事兒，給了您的和朝廷的，我們真的什麽都沒有了，不是不願意多給您，實在是湊不出來了。”

“搬空？”

博陵崔家的人點點頭：“這也不是秘事，告訴您也無妨，當時周朝的皇帝禪位，長安也着實亂了幾天。不止是糧倉，國庫也被一些人搬空了一半，凡是參與進去的都是盤踞在朝堂上的大族，還有一些就是如今這位皇帝的親眷，實在是不方便追究，陛下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當沒這事兒。

眼下朝廷沒有糧草，北方的突厥人前幾年滅了柔然各部，和周室聯姻，周朝的千金公主對隋代周十分不滿，唆使突厥叛亂，奈何沒有糧草沒法出兵。湊齊糧草的事兒就交給了我等，我們也實在為難。”

糧草是有限的，但是各方都需要，他們自己還要留一點。博陵崔氏是不想打仗，就想息事寧人，盡量多給馮小憐一些，讓馮小憐拿了糧草趕緊走人吧。

馮小憐聽了想了想，博陵崔氏也是大家族，一棒子打不死就不要打，免得到時候人家發瘋報複，這樣容易被群起而攻之，現在是真的需要猥瑣發育。

她在崔氏的報價上多提了一些，然後就拿了糧草走人。

糧草被送回莊園，随後她帶人直奔範陽盧氏所在的州縣而來。

範陽盧氏，祖上說起來也出了不少有名的人物，但是真正讓整個家族出名發跡的是東漢時候的盧植。

盧植教出了公孫瓒和劉備這樣的弟子，也是當時鎮壓黃巾軍的功臣，當時在四海之內有着巨大的聲望。

董卓想殺盧植，因為顧及他的名聲不敢下手。後來盧植病死，僅僅以單帛下葬。後過了幾年曹操北征烏桓路過盧植的家鄉，也就是範陽這裏，對當地的官員說“故北中郎将盧植，名著海內，學為儒宗，士之楷模，國之桢幹也”。這樣的評價相當的高，盧植也值得這樣的評價。

正是因為有了盧植這樣品德高尚的大儒在，東漢末年他以中流砥柱姿态挽救搖搖欲墜的大漢王朝，其品德，膽識，功績奠定了範陽盧氏如今的社會地位。

而且這家人也積極做官，從魏開始就給皇帝講書，是北魏北齊北周三朝的帝師。考慮到魏一分為二，分別由北齊和北周繼承，也就是說範陽盧氏的子弟在北齊和北周都是高官，把那種分開下注的本事用的十足十的精妙。

作為北州冠族的範陽盧氏，此時把博陵崔氏罵了一個半死，因為博陵崔氏開了一個壞頭。

流寇不費吹灰之力得到了那麽多的糧草，能很輕松的能騰出手去折騰河北的其他家族了。

今年能拿糧草應付過去，明年呢？

年年都是如此，豈不是成了門閥向這些流寇稱臣納貢？

範陽盧氏真的是氣的暴跳如雷，但是沒法子，如果能拿出來點糧草打發了這些人，也省得和這些不要命的人打生打死。要不然自己被流寇打的虛弱，倒是便宜了旁邊的鄰居。

而且博陵崔氏的信使也早流寇一步進入到了範陽盧氏的莊園。崔氏的信使也說解釋了，這幾年歉收，糧食本就不多，如果真的和這些流寇作戰，萬一打不過人家怎麽辦？

範陽盧氏說可以請大軍前來相助，但是一想就明白了，大軍來了人吃馬嚼連吃帶拿，所耗費的糧草比給流寇的更多。

仔細算算這個賬，還是給流寇糧食更劃算一些。

崔氏的人也說了：“也就是這兩年艱難了些，等這幾年過去，咱們再和這一股子流寇好好的算賬。”

範陽盧氏明白了，立即派人去見馮小憐，也要和博陵崔氏一樣，拿出糧食換一年的太平無事。

馮小憐想了想立即同意了。收了範陽盧氏的糧草之後，她也沒回去，轉彎去了清河崔氏的地盤。

到了清河崔氏的地盤，清河崔氏也捏着鼻子咬着牙認了，飛快的拿糧草讓她們趕緊走。

這個冬天可謂是大豐收，一場仗沒打，但是河北大大小小的門閥都出了糧食，算的上是最豐收的一年。

但是拿到糧食的馮小憐開心不起來。

她在路上都忍不住長籲短嘆，沒想到人家門閥世家也是有着靈活的處理方式。

這會人家心裏想着，早晚會讓自己連本帶利的吐回去。

但是不管怎麽說這糧食已經拿到手，今年餓不死就行，以後......以後再說吧，現在她只盼着能好好的活到明年。

晚上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