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民如水

民如水

就是李淵夫妻兩個想把孩子立即送去也沒有那麽簡單，更別說先去探查一番了。

南方的消息尚且不清楚，但是江北大地已經開始爆發各種起義。雖然都是星星點點不成規模，做的事也就是襲擊官差，劫持民夫，還沒有人敢去沖擊官府。

嚴格意義上來說，這算不上起義，但是在官府各種來往的文書裏面已經被定性為起義造反需要鎮壓了。

大業二年很快過去，接下來就是大業三年。

這一年發生了兩件大事，上半年楊廣找了一個借口把幾個侄兒殺了，并且把弟弟和剩下的侄兒一起發配往嶺南。

衆人怎麽都想不到當初也是一個好孩子和弟弟們相處不錯的楊廣，怎麽當了三年皇帝變得這麽面目全非。特別是楊家的親屬，這個時候是既驚又怕，很想找楊廣問問到底中了什麽邪，但是這話萬不敢開口問，那真是有多遠躲多遠，深怕楊廣想起來自己了。

楊廣可不止這麽狠心，他的弟弟和侄兒們在去嶺南的路上又被楊廣密诏默默的殺了。

這下整個長安都變得安靜了起來，大部分人就跟用草繩紮住了脖子的鴨子一樣，張着嘴也不敢說話。

很多人安慰自己，不過是權利之争，成王敗寇，都是這麽過來的。

只有少部分人在想，這真是冤冤相報，報應不爽。當初楊堅殺宇文家的人，現在他屍骨剛埋下去沒多久，他兒子要殺他其他的子孫了，将來人家再殺楊廣的子孫，這天下完了！

楊廣對大臣們閉嘴很滿意，對大家肚子裏的诽謗卻不知道曉，為此楊廣還特別得意，覺得終于用殺戮讓這些大臣們明白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了。

這個時候的楊廣特別理解自己的姐夫宇文赟，不就是想住豪華的宮殿，想穿好衣服想吃點好的，想和美女一塊游玩嗎？這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怎麽到了那些大臣的嘴裏都已經成了天不容忍的呢？

他覺得姐夫之所以失敗北周之所以被篡位最大的原因就在于這位姐夫只顧着自己享樂，沒把朝堂上的大臣收拾明白。假如當年這位姐夫要是把大臣們全部給收拾了一遍，也不會有身死國滅的事兒。

殺宗親殺大臣就是用來吓唬這些官員的招數。

第二件大事就是賞賜啓民可汗帛二千萬段，還賜給啓民可汗車馬，地位高于隋朝的諸侯王，這讓大臣們很不爽，其中高颎反對的最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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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啓民可汗就是當年的突利可汗，突利可汗當初為了娶到隋朝的公主，來找楊堅，楊堅的條件就是突利可汗殺了北周的千金公主，他就同意把隋朝的公主嫁給他。

突利可汗回到草原就散出留言，說千金公主和人私通，被暴怒的都藍可汗一劍刺死。

楊堅也完成了自己的承諾，把隋朝的安義公主嫁給了突利可汗。突利可汗，都藍可汗都是同一個父親的兄弟，楊堅就是要對草原分而治理，所以不斷的挑撥他們兄弟的關系。

幾年後都藍可汗會同達頭可汗一起與突利可汗大戰，突利可汗大敗，加上他和四個随從，才五個人從草原上跟随長孫晟逃到了長安。長孫晟的兒子是長孫無忌，女兒就是後來的長孫皇後。

就這麽個敗軍之将，土地牛羊部族都丢了，在隋朝的群臣看來，當初支持他就是為了把草原弄的一團亂，現在這人什麽都沒有了，居然大肆封賞，不僅有物質，還賜名啓民可汗，圖什麽？單單封賞這個新出爐的啓民可汗也就算了，他的那四個随從也要大肆封賞，這又是為什麽？

而且封賞的太多，本來就明不聊生，國庫空虛，又白白的拿出這麽多東西，朝廷怎麽支撐的了？

群臣激烈反對，高熲對何稠說“此虜頗知虛實，山川險易，恐為後患。”

從這句話就知道，群臣可沒把突厥人當自己人啊。除了高颎這一堆文官，賀若弼這些武将們也覺得封賞太厚，太過奢侈。

朝堂上的激烈反對讓楊廣覺得自己殺人殺的還是不夠多。

楊廣将高颎、宇文弼、賀若弼這些吵吵嚷嚷聲音大的大臣處死，妻子都被殺，連同他們交好的那些人也不放過，通通連坐發配到邊疆。

這裏面還包括蕭皇後的弟弟蕭琮，蕭琮只是跟賀若弼的兒子關系好，僅此而已。但是他被牽連必須死的原因是因為有童謠唱“蕭蕭亦複起”，因為他們的父親做過西梁皇帝，楊廣生出猜忌，蕭家人生出惶恐，蕭琮在童謠唱出後沒多久就死了，楊廣這才沒緊盯着蕭家，而其他遭遇連坐的人很快死的死亡的亡。

高颎賀若弼這些都是功臣，既然殺了功臣，朝堂上就沒有人敢再多說一句話了。

朝堂上最終狀況令楊廣非常滿意，于是越發的開始驕縱起來。

他開始改官制，增置殿內省，與尚書省、門下省、內史省、秘書省為五省。頒布《大業律》，開始修建長城和馳道，馳道寬百步，長三千裏，從河北十二郡征集人口，舉國就役。

為了修長城其中的一段，長百餘裏，征發民夫一百萬，要求二十天修完，當時尚書左仆射蘇威表示這麽短的時間修不完，楊廣不聽，為了趕進度，二十天內死亡人口達到一半還多，繼而又征發民夫二十萬，二十天沒修完，蘇威被免職。

在這種氣氛裏，李家的家仆護送李二風進入了河北地界。

整個河北和別處不同，這裏的土地上都種着莊稼，只是民衆非常警惕的盯着來往行人。劉二鳳還沒來得及感慨這裏居然沒有民生凋敝，就發現這一路上很多人都躲在暗處悄悄地觀察他們。

李二風就不理解：“做什麽偷偷摸摸的看人！”

随從就解釋：“他們害怕咱們和官府有瓜葛抓他們去做苦役。這一路上別的地方都已經荒無人煙，所以也不會有人躲在後面悄悄的看咱們。到了河北，河北尚且還好，有百姓有莊稼，只是皇上讓河北十二郡出良家子去修馳道，他們不想去。”

誰想去啊，一去不複還，成了路邊枯骨，那些各地爆發的劫掠征夫就是因為他們的親屬不願意他們去服苦役，都要在半路救他們出來。

那些當官的知道，知道又有什麽用呢，皇命急于星火，各種命令沉甸甸的壓在那些官員和胥吏身上。又有當地的土豪劣紳想要從中再撈取一筆，上下勾連之後，明知道這是人是去送死的，但是那些土豪劣紳和官員胥吏根本不放在心上。

年幼的李二鳳嘆息一聲，哪怕他年紀小，這其中的事情他也看清楚了。

正想要感慨幾句的時候，他肚子裏發出咕咕的叫聲，他們家已經開始吃不飽飯了，他出來的時候衣服倒是帶了很多，但是幹糧很少，他一天只能吃兩頓飯，而這些随從和家将們一天只能吃一塊餅。

“家家說舅公那裏能吃飽飯，希望是真的吧！”小小的他在心裏面嘆口氣，覺得自己吃不飽飯，天下如此動亂，完全應該怪表叔楊廣！

在這種亂世到處都是打劫的當下，李家根本不敢出動什麽馬車牛車，就擔心人家把他們當成肥羊，所以李二鳳是和家将一起坐在馬上趕路，被家将用繩子捆在身上，外邊又包了一層盔甲，就擔心路上出事。

一路疾馳，好不容易拿着信物令牌來馮小憐駐紮的大城，李家的人進城後去投奔宇文憲.

李家的老家将仔細看，确實是齊王，只是二十多年不見，也是鬓角有了白發的人了，立即帶着李二風大禮參拜。

随後宇文憲帶李二風去拜見馮小憐.

聽說李二鳳來了，馮小憐特意抽了時間看看這小孩子，想要看看太宗當年小的時候是什麽樣子的。

沒想到李二鳳對見馮小憐也充滿了興趣，路上他牽着宇文憲的手，仰頭問：“舅公，馮娘娘是不是很美啊？”

宇文憲很平靜的說：“不知道，我眼睛不好，看不到。”

這小子還問：“您年輕那會，眼睛還好的時候也沒見過嗎？”

“見過”

“好看嗎？”

宇文憲不說話，李二鳳看舅公不想多說就閉上了嘴，雙手扯着宇文憲的手跟着進去了。

馮小憐多少有些失望，因為幼年的李二鳳有些普通，沒什麽奇異之處，如果硬要說有什麽不一樣的，就是看着比外面流民家的小孩機靈。

馮小憐看着對自己撲閃着大眼睛的李二風，跟宇文憲囑咐：“多教教吧，小樹苗都是一樣的，成不成才要看他腳下的土地和他的位置，最後再看他們是不是努力生長。”

宇文憲深以為然。

馮小憐倒是想和小孩子多說幾句，但是很快就有人送消息進來，馮小憐只得打起精神來。

“主上，長安有消息，因為河北如今拉不出良家子去修馳道，加上朝廷裏面一些大臣對咱們盤踞在這裏非常憤恨，可能會在明年出兵讨伐咱們。”

雖然說可能是，但是消息已經有九成的真實了。

還真不怕真刀真槍的和人家幹：“早晚有這一天的，倒也不必驚慌失措。”

為了這一天，馮小憐已經準備好了。

晚上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