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秘密櫃子

秘密櫃子

清西巷近日裏忽然地熱鬧了起來,這街上的人家發現,巷子一頭的宿家小姐從京城裏回來後,就總是遣人往另一頭的門戶送東西。

那戶人家說來也是神秘,常年不見人住,門口連個牌匾也沒有。

不光宿家往這戶神秘人家送東西,這神秘的人家也往宿家送東西。

宿梓月往邢穹那兒,日日送的都是各類安神助眠的藥物或者藥膳,邢穹往宿家送的就豐富多了,不掬着吃的喝的,用的玩的都有,瞧着像是看見了什麽好的,就巴巴地往宿家送。

宿大人宿夫人早就不在了,原本的下人大多也都遣散了,留下的都是無處可去的可憐人,幫着宿梓月看着宅子,對此倒是不敢過問,他們只想有個栖身之所,凍不着餓不着就成。

這些日子雖說都看出了異常,卻無人質疑,對宿梓月的吩咐無有不應的。

宿梓月這些日子過的非常舒心,而且邢穹說的是真的,這些日子下來,裴珏都沒有出現,惱人的人都不在,宿梓月日子過的很暢快。

除了會見曾經的好友,剩下的時間,就帶着邢穹四處游玩。

等着李清歌忙完了及笄後的一些事,趁着天氣晴好,宿梓月就下了請帖,賃了艘船,邀着人一塊兒欣賞湖光山景。

春日裏的湖邊楊柳青青,湖面更是如明鏡般倒映着藍天白雲,泛舟湖上,春風拂過,好不暢快。

李清歌歪坐在宿梓月身邊,頭湊近了宿梓月的耳邊,輕聲問道:“對面這人,真是那大名鼎鼎的榮安王世子,有名的殺神,邢穹?”

‘噗嗤’一聲,宿梓月一個沒忍住笑出了聲,實在是李清歌的語氣有些緊張小心,仿佛在問對面的人是不是怪獸,會不會吃人。

她這一笑,引得對面欣賞湖景的邢穹轉過了頭,看向面前的兩個女孩子。

李清歌緊張地坐直了身子,想裝着無事發生,只是宿梓月不配合,瞧見邢穹疑惑的模樣,笑的更開心了。

這還有什麽難猜的,邢穹當下心裏了然,對面的倆姑娘,必然是在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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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裝着不知道的樣子,微微一笑,給兩人都添了些熱茶,繼續轉頭看向船艙外,讓兩人可繼續攀聊。

邢穹這番體貼行為,倒是讓李清歌對她的印象好了不少,瞧見人不看她們這邊了,她趕緊輕拍了宿梓月的手:“阿月,別笑了,你快給我說說是也不是。”

宿梓月瞧着她那緊張認真小模樣,倒是更想發笑了,強忍着才沒有再次笑出聲。

她揉了揉笑的有些累的臉頰,學着李清歌的樣子,湊近了低聲回答:“是她。”

“乖乖。”李清歌拍了拍胸口,詫異地說道:“我還以為殺神長得該是青面獠牙,不說三頭六臂,那也該是虎虎生威身材壯實,到不曾想到,竟是這種清秀郎君。”

李清歌細細看了眼邢穹,倒也不能說是清秀,瞧着是氣勢不凡,不同于一般文弱書生,只是這臉,屬實是長得好看。

她同母親參加過好些打着賞花名義相看的宴會,還從門見過一個這般好看的郎君。

要是邢穹是江南的貴公子,怕是早被人踏破了門檻。

“你少看些話本子吧,這說法叫你娘親聽見,必得罰你抄書不可。”宿梓月笑着點了點她的眉心。

李清歌癟了癟嘴:“我又不會傻的當着她的面說,說起來這位刑世子,倒真是比你那裴世子好看多了,倒不是樣貌上的差距,是這氣質,真是差的十萬八千裏。”

她說着還有些唏噓,從前她也是見過裴珏的,母親也見過,還說宿梓月命好,有個侯府表哥做未婚夫,還長得一表人才,說給她相看的人家,沒一個比得上的。

她從前倒完全不羨慕宿梓月,那裴珏瞧着長得不錯,卻自帶一股子輕浮,待人接物也透着一股優越感,對于他們這些人,從來都有種高高在上的感覺。

對宿梓月也是,時時都透着一種高人一等的傲氣。

“刑世子倒真是比你那表哥好上不止一星半點,怨不得你這回回來瞧着就不同以往,似是開心多了。”

宿梓月聽了這話,倒是有些臉紅了,想到她的表現如此明顯,很是不好意思。

“家世也好,樣貌也好,這邢世子也都比裴世子好,阿月會有此選擇,也是對的。”李清歌感嘆,水往高處流麽,她要有的選,也選那個更好的。

“不是。”宿梓月語氣懇切,說的真誠“不是因着這些,她的好不在這些外在的東西。”

這倒是說的李清歌來的興趣,又看見那邊邢穹耳朵動了動,泛了紅,想是聽見他們說的話了,她幹脆直接向邢穹打聽了起來。

“刑世子,你頭一次見月姐姐是在哪兒?又是何時喜歡上月姐姐的?”李清歌覺着這兩個人似乎了解頗深,倒不像是在京城這短短時日認識的。

邢穹聽到李清歌問她的問題,轉過了頭,倒是先看向了宿梓月,确定對方不介意,這才看向李清歌,思考了這個問題,誠實地回答:“四年前的中秋,淮寧河邊,阿月給了我一盞祈願燈。”

刑穹回憶從前,當時不知不明白的突如其來的情感,現在想來,那時候的心跳異常,或許就是心動。”

這答案不光李清歌震驚,宿梓月也是十分的詫異。

江南的習俗,中秋拜月後會去淮寧河放燈祈願,她在腦海中思索,她何時給過人一盞燈......

李清歌卻是很是激動:“你們那時候就認識了?”

“沒有。”邢穹那時候自殘形愧,并不敢去認識宿梓月,她沒有細說這些,只說是在京中才相熟。

瞧她似乎并不想說,李清歌也很有眼力見,轉而問了另一個問題:“那刑世子打算何時跟阿月提親,你們打算何時成親,可一定記得給我派請帖。”

邢穹笑了,想到前幾日收到的信箋,禹王說京中一切都差不多了。

她點點頭答道:“快了,一定。”

宿梓月在一旁沉默不語,臉上還有些迷茫,她還在想剛剛邢穹說的許願燈,努力回憶下,她想起了她曾經确實真的送過一個人一盞祈願燈。

她記得當時見到的人,情況實在不好,瞧着像是個纏綿病榻許久的病人,瘦弱的很,那一雙眼睛也沒有生氣,一副行将就木的樣子。

那竟然是邢穹?

宿梓月的心陣陣抽痛起來,她會給那人燈,也是因着看人的情況同她母親一般,像是時日無多,起了恻隐之心。

她沒了游玩的心思,等靠了岸,同李清歌告別後,就推說身子不适需得提前回府。

邢穹一路擔憂,等到了宿府外,就想陪同宿梓月一道兒回去,宿梓月拒絕了。

“去你那宅子。”

說完繼續沉默,邢穹雖說奇怪,但也照做了,帶着人回了她那宅子。

宿梓月到了就讓邢穹帶她去她長住的屋子,邢穹心有所感,輕輕嘆了口氣,牽着人的手往內院去了。

她領着宿梓月進了一間看起來普普通通的屋子,屋內陳設相當簡樸,除了東邊一張梨花木拔步床,就只有一張書桌一把椅子,剩下的地方只有一整排的櫃子。

不同于一般的博古架,或是書櫃,這排櫃子是有櫃門的,還都上了鎖。

邢穹側頭看向宿梓月:“想看?”

宿梓月點點頭,很肯定地說道:“恩。”

邢穹并沒有不情願,只是有些羞赧,這些東西,都是她內心深處最大的秘密,是她卑微的過往,甚至有些難以啓齒,她不知道宿梓月看到後會是什麽心情。

會不會覺得她是變态......

她總是很難拒絕宿梓月的任何要求。

她從拔步床的暗格裏拿出鑰匙,打開了那櫃子的門。

櫃子在角落裏陰影裏,宿梓月站在光亮裏反倒是有些瞧不清,她提着裙角往裏走去,那櫃子裏的東西,逐漸清晰展現在了面前。

都是些,毫無關聯的東西。

宿梓月甚至看不出這些東西同她有什麽關系,只是隐隐的心裏覺得不簡單,因為邢穹的态度,實在奇怪。

她看到了那盞眼熟的祈願燈,确實是她送的那盞。

因着母親病着,她的祈願燈都不是在外頭采買的,都是自己親手做的。

她的手藝并不好,做的也有些粗糙,邢穹放在櫃子裏的這盞一眼就能瞧出是她做的,因着那祈願燈裏頭她還寫了個‘宿’字。

宿梓月輕輕拂過那已然褪色了的燈罩,做的蓮花的樣式,那一片片的蓮花瓣,都是她繪制了粘上去的。

她喉頭發緊,有些說不出話,眼角餘光又看見了一旁格子裏的東西,那細長的格子像是為了裏頭的東西定做的,剛好放下。

那是一把傘。

普普通通的,瞧着是江南到處都是的竹骨傘,傘面也只是普通的黃油紙,唯一特別的大約是那傘柄的地方,镂空了一個洞,穿過一根紅繩,上頭還挂着一個牌子。

上頭刻着一個字,‘宿’。

是她家的傘,她家的傘都帶有‘宿’府标志,邢穹怎麽會有宿府的傘?

宿梓月心頭的疑惑在看過一件件,或有宿府的标志,或是記憶裏宿府有的東西,還有些瞧着更是出自她的手筆,到達了一個頂峰。

她停下腳步,把手裏的帕子放回去,轉身看向邢穹,眼裏的光影閃動,話到嘴邊又不知如何開口。

末了,只剩嘆息,似是要确認心頭猜測,她問道:“這些,都是我給你的嗎?”

邢穹從剛才起,一張臉就緊繃着,背在身後的手也緊緊握着,瞧着還有些顫抖。

“不是。”

宿梓月心一頓,有些詫異,剛想發問,就聽到了後半句。

“有些是我撿的。”

宿梓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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