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20章
◎血色盡失◎
樹枝被風吹得刮打明淨的玻璃窗,噼啪作響,溫郁受驚一般快速眨動睫毛,腮頰湧上一抹難堪的紅暈,溫郁沒有動,
管家還在一旁站着,他害怕晏珩山會做什麽。
鞭子一下一下甩着,打着自己的手心,晏珩山道:“要我抱你嗎?”
溫郁顫了一下,可憐地挪動步子,剛一靠近晏珩山,晏珩山便拉着他坐到腿上,驟然失重,溫郁不得不緊緊攬抱住晏珩山的脖子。
等反應過來想起身時,晏珩山箍住他的腰,不許他動了,馬鞭從溫郁的下巴一路往下,滑到脖頸裏,上等材質制成的,手工編織和打磨出來的成品,外表油光水滑,觸感如蛇皮,涼森森的,在溫郁的脖頸裏面蠕動。
溫郁抖成一團,一邊因為詭異的觸感而恐懼,一邊因為還有別人而難堪,淚水慢慢地分泌,潤濕了眼眶。
“他吓你了是不是?”晏珩山輕輕地撥弄溫郁的頭發,聲音很低。
“你還幫他說話,是想以後由着他欺負你?”
管家靜靜地站在一旁,微微垂眼,不敢亂看,其實早就該發現的,越來越不經常回家,換洗的衣物上偶爾殘留着青澀的香味,還有明顯容光煥發的眉眼。
只是出乎他的意料,是這樣一個膽小而又羞怯的學生。
溫郁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臉漲紅地推他,晏珩山的手裏的鞭子繼續往下,撥開了襯衣的扣子,并不停,還要往裏面探索……
“媽媽送給我的項圈丢了!”晏桐忽然大叫道,從樓梯上跑下來。
溫郁腦子嗡地一聲,脊背的汗毛豎起來,眼睛瞪大哀求地看着晏珩山,晏珩山第一次生動地見識到什麽叫吓得汗毛林立,晏珩山不急着松開他,道:“今晚留下來。”
溫郁想也不想就要搖頭,卻隐隐看見晏桐的衣服,只好可憐地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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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珩山這才慢慢松開對他的桎梏,溫郁慌忙從他腿上起來,後退到很遠很遠,等晏桐跑下來時,他的臉還是滾燙的,心髒在胸腔裏跳得震耳欲聾。
晏桐完全沒有注意到他們兩人的異樣,一臉傷心和震驚道:“我媽媽送給我的項圈不見了!”
“那是我媽媽留給我唯一的東西了!”晏桐指着溫郁道:“是你,肯定是你拿的,只有你知道我把東西放在什麽地方了!”
“不是,沒有拿……”溫郁剛平複心情,就被這樣指責,着急地解釋。
“只有你知道我的項圈放在那裏,現在丢了,肯定是你拿的。”晏桐咄咄逼人,還像晏珩山告狀,“他偷我東西,你快辭掉他,我不要他當我的老師!”
溫郁忽然想起上小學時,因為不愛講話,調皮的孩子帶着一群人堵他,大聲指責他偷東西,是個沒有父母管教的小偷,那時的無助和此刻重疊,溫郁整個人都縮成一團,不停地搖頭解釋,“沒有,偷,不是,我。”
那時沒有人聽他解釋,他們拉着他去了辦公室,找了老師,就連老師也相信他們說的,他父母正處于離婚時期,沒有人管他,他便一直被冠上小偷的名號過了半個學期。
後來是盛懷謙發現他書包裏被塞了紙條,裏面罵他偷東西,是個不會說話的怪物,才帶着他去了學校,找了那些同學。
“就是你,你還狡辯!”晏桐氣焰越發嚣張。
“晏桐!”晏珩山起聲,神情陰森的可怕。
晏桐猛地定住,睜大了眼睛望着晏珩山,他從來沒有見過晏珩山這樣的神情,後知後覺地恐懼起來,扁扁嘴,想哭,“我媽留給我的東西丢了。”
管家意識到晏珩山真的動怒了,想拉着晏桐離開,“我們先去找找,是不是你落在哪裏了?”
“讓他站在那裏。”晏珩山道。
管家僵硬地松開手。
年輕時候忽然被塞了兩個孩子,晏珩山并不知道該怎麽管教,是管家親力親為,這樣倒是讓他在無形之中樹立了威嚴,他們在他面前,通常是乖巧的,聽話的,現在他意識到自己對晏桐的管教有多欠缺,沒有證據随意誣陷別人,咄咄逼人,氣焰嚣張,和晏衛妄有幾分相似。
鞭子抽在晏桐的身邊的沙發上,這樣足以讓他臉龐慘白,張大了嘴巴,驚恐得要哭。
“道歉。”
晏桐的犟脾氣忽然上來了,即使他不是晏珩山的親生兒子,和一個外人相比,晏珩山當然和他的感情深厚,可是現在他卻要他給溫郁道歉,那赤裸裸袒護溫郁的樣子讓他生氣極了。
他梗着脖子,“小偷,你就是小偷!”
溫郁臉色忽然蒼白,死死咬住下唇,眼淚還是沒有忍住,大滴大滴沿着腮頰滾落。
晏桐忽然哽住,遲來的心虛湧上來,他只是不想讓溫郁當他的老師而已,沒有想弄哭溫郁。
晏珩山對管家道:“把他帶回房間去,不認錯不許出來,晚飯也不許吃。”
溫郁拼命想忍住眼淚,眼淚卻越來越多,他難為情極了,肩膀都在顫抖,晏珩山輕輕将他抱在懷裏,溫郁身體瞬間僵硬起來,掙紮着不讓他抱。
晏珩山一邊抱緊他一邊低聲哄他,“好了,不哭了。”
“不是,小偷,不是。”小時候被羞辱的恥感一直延續到現在,溫郁上氣不接下氣,抖得厲害。
“我相信你,相信你。”晏珩山目光微沉,溫郁性情很脆弱,內心也是纖細敏感的,對于別人的誣陷和指責笨拙到不會反駁。
這種性格一般會躲起來偷偷抹淚,此刻哭得這麽失态和傷心,讓晏珩山思緒繁雜,他在想,是不是這件事讓溫郁聯想到了一些不好的回憶,所以才會應激般的崩潰。
晏珩山對着窗戶給陳修明打電話,告訴他下午不回去了,工作推到明天。
電話那頭的陳修明難掩好奇,“是遇到什麽事情了嗎?”
“怎麽,你的工作不夠多嗎?”晏珩山反問。
陳修明慌忙應是,挂斷了電話。
晏桉前腳剛進家門,後腳就下了大雨,管家給他拿來毛巾,晏桉擦着頭發,“怎麽說下雨就下雨。”
随即又偷偷地高興起來,期盼這雨越再下大一些才好,這樣便有理由留宿溫郁了。
一般他回來,晏桐會第一次跑出來迎接,這會卻沒有見人。
“今天小少爺和溫先生發生了一些矛盾,現在正被晏先生罰站呢。”
“我爸怎麽回來這麽早?”
“中午就回來了。”
這很不符合晏珩山的性格,晏桉皺着眉問,“小郁呢?”
“應該在晏桐的書房裏。”
晏桉嗯了一聲,去了二樓,卻沒有在小書房裏見到溫郁,倒是在隔壁的房間裏見到了晏桐。
晏桐咬着牙,面對着牆壁,直挺挺地站着,汗珠從額頭滾落。
做了壞事沒有任何悔改的樣子,晏桉看見他就來氣,随手抄起桌子上的棒球,往晏桐的屁股上打,他克制住力氣,敲了四五下才停,指着晏桐的鼻子問,“知道錯了沒?”
自己的親哥哥也不站在自己這邊,和外人一起指責自己,晏桐頓時感覺自己是一個沒有人疼沒有人愛的可憐孩子,怒道:“沒有!”
晏桉氣得揪他耳朵,“那你繼續站着吧,今天晚上別睡覺了。”
晏桉懶得再搭理他,繼續去找溫郁,他正納悶溫郁去哪了,走到二樓的盡頭,隐隐約約聽見聲音,很細微的哭聲,晏桉忍不住走近了,盡頭的房間正是給溫郁準備留宿的。
門半掩着,寬闊的脊背微微伏低,細細的小腿和穿着西褲的腿交錯着……
晏桉不自覺地緊張起來,又往前走了一步,不小心撞到門,響聲驚動裏面的人。
晏珩山忽然轉過身來,高大的身形矗立着,在門縫裏投下陰影,籠罩住了晏桉。
“爸……”明明自己并不是偷窺,晏桉心卻莫名地跳快,情不自禁地往晏珩山的身後看,“小郁在裏面嗎?”
晏珩山沒有回答,脖頸微微往後轉動。
過了一會兒,溫郁顫巍巍地從晏珩山背後探出頭。
管家站在樓梯口,喚道:“晏先生,有您的電話。”
晏珩山下樓了。
管家在晏家待了十多年了,是個細心妥帖的人,他給溫郁準備的房間,鋪設了大量的暖黃色,讓人一進來就能感到放松和舒适。
地板每一寸都鋪着厚厚的毛絨地毯,赤腳走在上面像是踩在蓬松的雲朵,溫郁坐在床前的沙發椅上,胳膊和小腿明晃晃的雪白,只是摸一下便會留紅印子的雪白,他柔美的臉龐泛着紅暈,紅潤小巧的鼻頭沁出汗水來,不停地絞弄着自己的衣角,難掩緊張。
晏桉問他晏桐是怎麽欺負他的,答應會好好教訓晏桐,可腦子卻神經質地一直重複剛才看到的那一幕,交錯的雙腿,挨蹭着,那麽近的距離,是在擁抱嗎?
隐隐約約還聽到了叽叽咕咕的水聲……
晏桉情不自禁看向溫郁的雙唇上,溫郁的唇形是很明顯的花瓣樣式,唇角微微上翹,唇珠飽滿而挺翹,讓人很想吸一吸,含在嘴裏舔吃。
這一段時間溫郁小小的花瓣唇總是格外的紅潤,嬌豔到靡麗,唇珠也是脹大了一倍,兩邊的唇肉幾乎包不住。
像是被人長時間的吃弄和吮舔過。
明明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可是他還是克制不住地想象溫郁和晏珩山擁抱親吻的畫面,神情越來越陰森和扭曲,青筋在皮肉下面跳動着。
“你剛才和我爸在做什麽?”晏桉突兀地問了一句,聲音冰冷而生硬。
“……”溫郁視線開始回避,濃密的睫毛不停地顫動,汗珠細細密密沁出。
“安慰,我,叔叔……”在醫院門口的那種壓迫感又來了,溫郁不安地解釋,他和晏桉不是戀人,雖然和晏珩山産生了關系,卻也并沒有違背道德,可他面對晏桉時,總是忍不住地愧疚,心虛,想要掩蓋他和晏珩山的關系。
但是此刻看着晏桉不正常的神情,他懊悔極了,也許從一開始就不應該隐瞞晏桉的,事情的走向他完全控制不住了。
“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我爸在抱你。”晏桉輕松地說着,褐色的眼珠卻緊緊盯着溫郁。
這句話讓溫郁臉上的血色盡失。
晏桉忽然笑出聲,親昵地去拉溫郁的手,“小郁,你別害怕,我開玩笑呢,你怎麽可能會和我爸抱在一起。”
溫郁卻驚慌地抽回自己的手,像是受到驚吓而躲進洞穴裏的可憐幼獸一樣将自己的手縮到身後。
外面開始電閃雷鳴,房間的燈忽然滅了,緊接着一道閃電劈下來,照亮了屋子,也照亮了晏桉陰恻恻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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