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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章

第十二章

第二天，電影正式開拍。

不得不說，妝造真是一個很神奇的東西，可以讓平平無奇的五官瞬間變得出彩，也可以讓出衆的外表立刻被掩蓋。

酥酥看着她，驚呼：“天吶嘉姐，你簡直變了一個人！”

的确，蘇嘉兮望着鏡中穿着普通、五官平庸的“蔣佳南”，不禁有一瞬間恍神，仿佛整個人浸入記憶的劇本中，和角色逐漸融為一體。

蔣佳南是個淹沒在人群裏的普通女人，穿着老土灰撲，臉色蠟黃，眼底總泛着沒睡好的淡淡青黑，每天家裏、菜市場兩點一線。

電影采用了倒敘的手法，從充滿煙火氣息的平靜小縣城，警|察調查一樁人口失蹤案開始。

第一幕戲開拍前，蘇嘉兮和張生對詞。

她餘光瞥見不遠處，許星詞站在陳導面前，微微低頭，神情認真地聆聽着什麽。談話結束，他站直身子，像是有所察覺般，目光突然轉了過來。蘇嘉兮趕緊将視線落回到劇本上。

“嘉兮？嘉兮？”張生叫她。

蘇嘉兮猛然回神：“嗯，什麽？”

“看什麽這麽入神呢，叫你好幾聲也沒反應。”張生順着她視線的方向一看，招招手，“小許。”

許星詞應聲走近。

這兩天蘇嘉兮也看出來了，他似乎很會經營人際關系，也不知道用了什麽手段，短時間內就讨得了大家的歡心，尤其是張生的，一口一個小許叫得很是親切。

許星詞走過來和他們打招呼：“張老師，蘇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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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所有人很禮貌，包括她，至少明面上是的。但蘇嘉兮能夠敏銳地感覺出來，他的一言一行分寸感十足，說的更直接一點，是一種保持距離的疏離感。

蘇嘉兮在觀察他，許星詞有所察覺，轉過臉，視線撞入她眸中。蘇嘉兮淡淡撇開了眼。

張生沒有看到，和許星詞熱情說道：“待會兒我拍完和嘉兮的第一幕戲，就該你上場了。剛開始演員的磨合度不夠，肯定有些困難的，不過不要怕，拍到後面大家熟悉起來了，會越來越好的。”

許星詞點點頭：“謝謝張老師，勞您費心了。”又轉向蘇嘉兮：“蘇老師，我如果有做的不好的地方，還請多多指教。”

蘇嘉兮心想，你這演技不挺好的，禮貌乖巧得差點讓她覺得昨晚陰陽怪氣的人是見了鬼。

蘇嘉兮擡頭微笑：“小許真是太客氣了，像你這樣的，簡直是天生的演員呢。”

許星詞聽出了她語氣裏的怪異，微微一愣，正要開口說什麽，這時，場務準備完畢，喊大家各就各位。

蘇嘉兮放下劇本，站起身，輕擡起下巴徑直略過了他。

第一幕是女主角和丈夫的對手戲。

蔣佳南是一個全職主婦，每天生活的重心放在家庭，伺候一家老小是她最重要的工作。清晨睜開眼，簡單地洗漱完，有時候連頭發也來不及梳，就匆匆趕去菜市場。別的女人最熟悉的是化妝品和包包，她知道得最清楚的卻是哪一個攤位的蔬菜最新鮮最便宜，哪一攤的豬肉買三斤送一塊骨頭。

每天早起給一家做好早餐，給丈夫燙好西裝，然後做一天的家務，等待丈夫工作歸來後，跪在門口給他脫鞋。丈夫的掌控欲很強，每晚在蔣佳南給他洗腳的時候，都要盤問她去了哪裏，做了什麽事，見了什麽人。

蔣佳南神情麻木地一一回答。

和張生對戲的幾個鏡頭，蘇嘉兮拍得還算順利，卡了幾次就過了。但是和許星詞的對手戲就不那麽盡如人意了。

第一次喊卡後，陳導提醒：“嘉兮，你的眼神有問題。蔣佳南和程末的第一次視線碰撞，應該是塵埃裏開出花來，廢墟裏飛出蝴蝶來，小許這點感覺就做到了，但是你知道你的眼神裏是什麽嗎？攻擊性。”

被導演這麽直接地說她演技還不如一個沒演過戲的十九歲少年，蘇嘉兮臉上有點挂不住，只說了聲抱歉，下條會改進的。

機位重新挪動。趁着這空隙，許星詞低聲說道：“姐姐，你似乎對我有敵意？”

沒錯，她對和蘇芷有關的人都有敵意，但她也想努力控制住的。蘇嘉兮微笑：“你想多了。”

拍攝繼續進行。

無數次喊卡後，人群裏有了微詞。蘇嘉兮也因為入不了戲，心情并不好，但是陳導鼓勵她：“沒事的，嘉兮，我看得出你有實力，現在最大的問題，就是你和小許磨合得不夠，我放你們一天假，回去好好對戲。這幾天先拍其他人的戲份。”

蘇嘉兮低垂腦袋，道了聲抱歉，就迅速走出了片場。

酥酥遠遠地看見她下了戲，忙抱着羽絨服跑過來，想給她披上，可蘇嘉兮垂頭喪氣地搖了搖頭，獨自一人上了房車，悶聲不響地把自己關在裏面。

酥酥在外面喊她吃飯也沒理，一呆就是一個小時。

直到下午許星詞主動來找她。

“你來做什麽？”蘇嘉兮沒控制好自己的表情，微微皺了皺眉。

許星詞當作沒看見：“陳導交代過的，讓我們熟悉一下，不是嗎。找個地方對戲還是在這裏呢，姐姐？”

冷風從敞開的車門灌進來，蘇嘉兮攏了攏衣領：“別叫我姐姐。”

許星詞身形很高，一手扶住車門，往前挪了挪位置，正好給她擋了寒風。他問：“為什麽？”

蘇嘉兮直說：“你不覺得很暧昧嗎？”畢竟，在戲裏，程末也是這麽叫蔣佳南的。

許星詞垂下長黑眼睫，像是認真思考了很久：“不覺得。清者自清，淫者見淫。”

蘇嘉兮：“……”

許星詞見她表情變幻，補救說道：“姐姐，我不是說你。我說的是，覺得我叫你姐姐就是暧昧的人。”

蘇嘉兮：“……”這人絕逼是受了蘇芷的指使來專門膈應她的！

許星詞卻渾然不覺，問：“聽你助理說，你還沒吃飯，要不然我們找家咖啡館對戲，順便吃點東西？”

蘇嘉兮心裏默念了無數遍不生氣不生氣，不值得為一個小屁孩的挑釁多生一條皺紋。她保持微笑：“好的。”

于是兩人找了附近一家人少的咖啡館，許星詞要了一個偏僻位置，這裏正好被幾排室內裝飾植物隔開了，即便偶爾進來一兩個人，也不會注意到他們。

蘇嘉兮戴着嚴嚴實實的口罩和墨鏡落座，許星詞主動幫她點菜。等牛排和咖啡上來後，她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居然都是自己平時愛點的那一種。

蘇嘉兮看了眼許星詞，沒說什麽，斯條慢理地用完了食物，這才慢悠悠拿出劇本。

許星詞坐在對面，低頭邊翻看劇本邊說：“姐姐，你覺得從哪裏對起比較好呢？不如我們從頭梳理一遍吧。”

蘇嘉兮和他想到一塊兒去了。

于是，兩人開始了認真對戲，有時候碰到需要琢磨的劇情，蘇嘉兮和許星詞各執己見，都試圖說服對方，可蘇嘉兮哪裏會被他輕易說服。于是許星詞穿過桌子的障礙，直接坐到了她旁邊，指着劇本認真給她講起來。

他無意中靠得很近，蘇嘉兮便往旁邊挪了挪，這一動，許星詞敏感地察覺到了，小模樣有點傷心：“姐姐，你嫌棄我？”

蘇嘉兮搖頭：“沒有呀。”她只是不習慣和除了傅淮川以外的男人靠得太近。

許星詞往她邊上坐近一些，蘇嘉兮又拉遠了距離。

這幾乎是下意識的，但許星詞顯然誤會，轉過臉，唇角緊抿，白皙俊挺的側臉透出幾分意味不明，半響，嘴唇才動了動：“你是怕你男朋友生氣嗎？”

蘇嘉兮愣了愣，随即嗤道：“我憑啥怕他？”

許星詞轉回臉看她，黑眸幽深，唇角捎着淡淡的諷意：“你嘴上說着不怕，可連我靠近都要躲開，還怎麽入戲？”

蘇嘉兮死不承認：“這是兩碼事。”

許星詞說：“姐姐，每個人都有畏懼的事物，這并不可恥，可恥的是不敢承認自己的心。”

蘇嘉兮：“……所以，你罵我可恥？”

行吧，她平時受傅淮川的氣也就算了，今天居然還要被一個小屁孩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