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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章

第十三章

蘇嘉兮一回酒店房間就忍不住和酥酥抱怨。

“我以後接戲前一定要找高人算一算對方的五行八字是不是克我？”她一邊說着一邊甩掉了高跟鞋，“啪嗒”一聲倦極地撲倒在了床上，酥酥問她怎麽了，蘇嘉兮只長長地哀嘆一聲，“我的心好累。”

酥酥猜到了大概怎麽回事，簡直哭笑不得：“嘉姐，我聽說現在的年輕男生追人愛用欺負的方式。說不定那個許星詞偷偷喜歡你哩。”

蘇嘉兮連冷笑都懶得了，躺在枕頭上翻了個白眼：“那我可真是謝謝他啊。求他別喜歡我了，喜歡誰都別喜歡我。”

正說着，枕邊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

蘇嘉兮摸來一看，是傅淮川打來了視頻。說起來，他們已經兩天沒說過話了，她只在到達成市的當天給他發了一個報平安的消息，傅淮川也只不冷不淡地回了個“知道了”。

蘇嘉兮看了眼屏幕右上方的時間，七點二十分。

視頻接通，對方的畫面有一瞬間搖晃。

但很快定了定，原來傅淮川剛洗完澡從浴室出來，頭發還是濕的，正一手用毛巾擦着，一手拿着手機。有幾滴狡猾的水珠順着發尖兒落到了黑色的真絲睡衣上，打了個滾，鑽入衣領，沒入更深處。

傅淮川将毛巾随手扔到沙發，空出來的一只手攏了攏衣領，緩緩挑起眼皮，視線穿透屏幕射過來。

蘇嘉兮趕緊轉過臉，頓了幾秒，心道，不對，她心虛個什麽勁兒，看他幾眼又怎麽了，是他的榮幸！他渾身上下哪裏是她沒看過的！

想罷，蘇嘉兮鼓滿底氣地扭過頭，與他對視。

傅淮川挑眉，先開口：“有沒有想我？”

蘇嘉兮趕緊坐直身子，手捧心狀，十分做作地說道：“想，當然想！我天天做夢夢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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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淮川輕哂：“夢見我什麽？”

當然是夢見狗男人被她暴揍一頓一腳踹出了家門啊！

蘇嘉兮換了個舒服的姿态，靠在枕頭，腳趾尖兒蜷起，天馬行空地說道：“夢見呀，你用黃金給我造了一間大大的房子，填滿了寶石鑽石，和稀有的包包，還有數百個傭人替我收拾穿不完的衣服，每天的早餐灑滿了金箔，簡直美味極了！”

傅淮川：“白日做夢。”

蘇嘉兮道：“我真夢見了！”

“好，那我努力一下。”傅淮川的視線有如實形，穿過屏幕輕輕撫摸着她的臉頰，“争取早點讓我的小鳥住上黃金造的房子。”

不知為何，聽到他這句話，蘇嘉兮的心髒像被羽毛拂過，停止跳動一秒。

但她很快回神：“你別騙我了。”

“嗯？”

蘇嘉兮不屑：“真建好了那也是違規建築，我可是一遵紀守法的好公民，才不會去住。”

傅淮川：“……”

傅淮川手指揉了揉額角，低笑：“好，都依你。最近有什麽喜歡的首飾？項鏈還是戒指？我送你。”

“只要你送的我都喜歡。”蘇嘉兮嗓音甜膩地哄他，自己都被自己嗲到了，胳膊上起了一層細小的雞皮疙瘩。同時，她在心裏迅速算了算，最近好像并不是什麽戀愛約會紀念日，于是說，“可你送我的東西太多了，戴都戴不完，怎麽又想着送我了？”

“哄你，不行麽？”

哄……她？

蘇嘉兮挂了視頻通話後，仍覺得有點奇怪，不正常，傅淮川今天不正常！

和文姍姍遇見的那次聚會，她的确鬧了一晚上的小脾氣，但兩人迅速和好了，她沒什麽需要哄的，為什麽突然這麽說？

蘇嘉兮想了想，得出一個可能——

一定是這個狗男人做了什麽對不起她的事情，所以心虛！

酥酥叫了餐拿進房間，就見蘇嘉兮跪坐在床上，手裏抱着一只枕頭陷入沉思，臉色還一陣一陣地變幻。

她問道：“嘉姐，怎麽了？”

蘇嘉兮冷笑，一拳狠狠砸在枕頭：“呸！狗渣男！”

酥酥：“？”

這幾天照常拍攝蔣佳南和丈夫的戲份。

矛盾激化于公婆催生。

蔣佳南結婚幾年一直沒有懷孕，去醫院檢查過多次，也吃了很多的藥，依舊無濟于事。她提出讓丈夫去檢查身體，不想卻遭到了一家子強烈反對。

公婆執拗地認為兒子身體健康，所有一切都是蔣佳南的問題，還說丈夫作為一個男人，有男人的尊嚴，絕不可能去檢查生育能力。不僅如此，還和親朋好友、鄰居到處宣揚是她不會生。

蘇嘉兮入戲，将自己代入到了蔣佳南的處境，深切地感受到了壓力、壓抑、困境、牢籠、枷鎖……四面八方地湧來。直到導演喊“卡”，鏡頭緩緩離開了，她抱着膝蓋蹲下，臉上的淚痕還在流淌，久久沒能出戲。

“姐姐？”

頭頂傳來一聲清朗的叫聲，蘇嘉兮擡頭。只見許星詞蹲下，和她對視，目光深邃，忽然，扮了個幼稚的鬼臉。

蘇嘉兮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現在好點了沒？”許星詞挑眉。

“嗯。”蘇嘉兮點點頭，伸手擦幹眼淚，她知道他這是在幫自己出戲，于是說了聲“謝謝”。

“不客氣。”蘇嘉兮蹲久了，腿有些麻，站起來的時候差點摔倒，許星詞及時伸手扶她。蘇嘉兮就着他的手臂，感受到了一股有力的力量，緩緩站起，小腿像針戳似的，過了好一會兒才消散。

“能走嗎？不能走我背你？”

蘇嘉兮白了他一眼：“謝謝，我能走。”

許星詞聳了下肩膀:“姐姐，你別這樣看我，我真的只是單純想幫你，沒想占你便宜。”

蘇嘉兮說道：“要是被狗仔拍到了，你猜別人會怎麽想？”

“姐姐說的別人，是誰？”

蘇嘉兮松開了他的手，沒說話。許星詞自知失言，頓了頓，換了個話題：“對了，我們晚上還是老地方見？”

說起這個，蘇嘉兮冷汗直流。

一連好幾天，她被許星詞拖着大晚上的還在咖啡館加班對戲，熬夜熬得黑眼圈都快遮不住了。可他一個新人積極性都這麽高，作為圈內的前輩，她又不能顯得不敬業。不行，得想個絕妙的理由拒絕他。

于是，蘇嘉兮問道：“你不怕蘇芷誤會嗎？”

許星詞莫名其妙：“誤會什麽？你倆不和我早就知道了，她也清楚我想和你一起拍戲。”

這下輪到蘇嘉兮愣了愣：“什麽叫你想和我拍戲？”

許星詞卻扭過頭不回答了，說道：“姐姐，別浪費時間了，我們快點去對戲吧。”

……

……

……

半個月的時間，蘇嘉兮點亮了“熬夜”指數五顆星，終于和許星詞磨合得不錯，兩人的對手戲也提上了日程。這天酥酥有事請假了，蘇嘉兮想着拍戲場地和酒店沒多遠，走路五分鐘就到了，于是沒讓小白開車來接。

下了戲已經晚上十點，影視城內走動的人依舊不少。蘇嘉兮套上羽絨服，戴上墨鏡口罩，正準備回酒店，這時，同組的一個男演員走過來，問道：“嘉兮，今天司機沒來嗎？要不坐我的車回去？”

劇組下榻的是同一個酒店。但是這個人蘇嘉兮不太熟，只知道叫張益，在電影裏扮演一個小角色。

蘇嘉兮正想拒絕，突然，旁邊擠過來一個身影，微笑又強勢地将她和張益隔開。路燈下，蘇嘉兮被他高高長長的影子淹沒了。

只聽許星詞禮貌的聲音道：“張老師，不用麻煩你了，蘇老師晚上還和我約好了一起看劇本呢。”

“啊，這樣啊。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張益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他們，道了聲再會就離開了。

蘇嘉兮撥他的手臂：“喂，讓讓。”

許星詞轉過身，神情捎着幾分委屈：“姐姐，我剛才是在保護你。”

蘇嘉兮挑了下眼皮：“什麽？”

許星詞雙手插兜，眯眼望着張益離開的方向，擡起下巴指了下，若有所思道：“你在圈子裏待了這麽久，難道沒聽說過他作風不好嗎？”

“是麽？”

有一說一，蘇嘉兮還真不太清楚，這些年她可以說一直生活在傅淮川的庇護下，他不喜歡的人、不允許來往的人，她沒膽子接觸，交友圈比較狹窄。更何況，像張益這樣圈子裏的小人物，也根本沒機會出現在她的耳朵裏。

蘇嘉兮抱起手臂，抿唇：“你怎麽知道？”

許星詞說：“我自然有辦法調查。”

蘇嘉兮聽說過他的家世，是京市裏的富貴人家，本以為是公子哥抱着玩票的心态來的，現在看來，他也并非是對圈子一無所知的小白，倒像是認認真真考察了一番似的。

蘇嘉兮表示了自己的感謝，正繞過他準備走。許星詞卻隔着厚厚的一層羽絨服抓住她胳膊。

蘇嘉兮回頭：“還有事？”

夜色濃稠似墨，幾點星子在頭頂鋪陳閃爍。涼風寒露中，許星詞的眼睛倒映星光，真摯誠懇道：“夜裏危險，我送你回去。”

蘇嘉兮感到好笑：“我就不需要防備你嗎？”

許星詞頗有幾分委屈道：“姐姐，我也沒防備你。”

蘇嘉兮思考一秒，點頭：“行吧。”

于是，兩人一起穿過片場的圍欄，走到了影視城的大街上。沿路還有不少人，大多是各個劇組的工作人員，剛下晚班，形色匆匆，像他們這樣大晚上還悠閑踱步的實在稀少。

蘇嘉兮走着走着，肚子忽然咕嚕叫喚了一聲。

許星詞聞聲扭頭。

蘇嘉兮咬着牙威脅：“你要是敢說聽到了什麽，我就把你掐死在這，也沒人發現對不對？”女明星是不會餓的！女明星的肚子是不會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的！

許星詞愣了愣，回神，忍住笑意：“可是姐姐，我餓了，而且我正好知道附近有一家非常可口的燒烤店，陪我去嗎？”

蘇嘉兮擡起下巴，矜傲地輕點頭：“那我只好勉為其難陪你一下了。”

晚上十點半，蘇嘉兮踏足了一年不曾來過的夜宵店。

許星詞似乎是這家燒烤店的常客，一進去就被服務員領進了包廂，蘇嘉兮正奇怪他這種人應該和這裏格格不入才對，許星詞已經熟門熟路地拿起桌上的菜單，給她先點了一碗冰粉。

“姐姐，你要桂花還是紅棗味兒的？”

“不用了。”

“你不是最喜歡吃冰粉嗎？”

“你怎麽知道？”蘇嘉兮疑惑。

徐星詞落落大方道：“看你微博知道的。”

蘇嘉兮挑起了眉：“你還有視|奸別人微博的愛好呢。”

“這叫關注。”徐星詞糾正道。

蘇嘉兮還沒來得及細究他怎麽會關心自己微博發了什麽東西，食物很快上來了。徐星詞兩種口味冰粉都點了，親手端到了她面前。蘇嘉兮便也不客氣，舀起嘗了幾口。

自從沈淮南出國後，她很少吃這東西了，因為睹物思人，每吃一次就會忍不住想起他。

這麽多年來，蘇嘉兮從不發朋友圈，也從不點贊評論，默默僞裝着自己遺忘了朋友圈這回事。而實際上，她習慣視|奸沈淮南的朋友圈，忐忑地觀察着其中的蛛絲馬跡，試圖探究出他有沒有交女朋友，可惜對方不常發朋友圈，即便發了也是和學術相關她又看不懂。

可當探究出沈淮南還沒結婚并且一直沒女友時，蘇嘉兮忍不住會想，雖然當初他拒絕了自己，但這麽些年依舊孑然一身，是不是……為了她呢？至少有那麽一點點。

“姐姐，你走神了。”

清淩淩的聲音将蘇嘉兮拉了回：“嗯？”

許星詞手肘擱在桌面，一手托着下巴看她，雖然眼眸笑彎着，但視線像是穿透她的皮囊：“剛才在想誰？”

蘇嘉兮下意識道：“沒有。”

“哦那好吧。快吃吧，東西都要涼了。”許星詞将食物推到她面前，沒再說什麽，只是有點失落地垂下了眼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