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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如果你有機會直面一頭巨龍,就能體驗到來自靈魂以及身體的雙重威懾。
那可怖的氣息使你牢牢困在原地,心髒停跳,甚至失去自己的呼吸。
巨大的黑龍出現在河谷地上空的時候毫無預兆。
它展開的黑翼劃過太陽,大地都為之一暗,它的出現伴随着拔起樹木的飙風,震翼隆隆聲,那投在地上快速移動的陰影将大地上的人類.畜群籠罩在內。
籠罩于陰影之中的衆生顫抖着,龍的每一次吐息都像是死亡的輕嘆。
龍在一座高山上停了一會。
人們得以瞻仰它的偉貌:
它渾身披着鋒利猙獰的黑鱗,雙翼展開時遮天蔽日,尾巴從山頂蜿蜒垂到山腳,指爪攀在岩石上濺出火星,冒着滾滾黑煙的龍息在利牙縫隙間湧出。
還有它的雙眼。
赤金色,如同燒紅流淌的岩漿。
這雙眼睛帶着魔法的懾力,當它掃過大地,所有籠罩于內的生物都會為之戰栗,被恐懼牢牢地攫住不得動彈。
黑龍在高山之上停留沒有幾息,就裹挾着飙風向群山而去。
它真的十分龐大,人們望着它許久後才丢失了它的視野。
這難以置信的噩耗立刻以逃命般的速度傳播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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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前往沼澤森林最初的原由,原本是每每臨近寒冬,赫爾高原人那群蠻子難以度日,就常有數不清的赫爾貧民舍命偷渡,穿過沼澤森林來到阿爾伯德平原。
要麽在寒冬中死于貴族領主之手,要麽到富饒的阿爾伯德平原求生,穿過危險的沼澤森林,百人存一,即便如此阿爾伯德每年都會斷斷續續地迎來赫爾貧民。
今年的邊境防線傳信到王都:這幾個月沒有一個赫爾人走出沼澤森林,這絕對不是正常的訊號。
國王陛下的禦前會議上認為不是赫爾那群貴族老爺又開始在領地裏圍殺偷渡百姓,就是他們在沼澤森林裏動了手腳,首相大人顯然覺得第二種可能性更大。
于是派遣了騎士長與梅蒂拉,一是探查赫爾是否派遣了斥候,二是梅蒂拉學術淵博,可以判斷沼澤森林是否有異樣。
還有一位雇傭兵,葛利沃夫,出于某些緣由,正為阿爾伯德的國王陛下效力。
他們一行人依舊完成了對沼澤森林的探查,不過是針對龍的探查,順帶着證實了首相大人的猜測:艾恩在沼澤之下發現了赫爾斥候的衣物。
赫爾斥候無意間成為了第一批祭品,羊群是第二批,就這樣滿足了祭祀的所有條件。
他們在沼澤的岸邊尋找到了一顆孵化完的蛋殼,無論多麽地小心,鱗片依舊會将手指割得血流不止,最終這顆蛋交由梅蒂拉帶回去。
三人回到王都交差。
———
王都。
說到葛利沃夫,稱他臭名昭着,有些貶低的意味,說赫赫有名又猶過之,不如說是名聲在外:僅限于大人物們與傭兵這兩個小圈子。
尋常人沒什麽機會聽聞他驚心動魄的名聲,而聽聞過的人,即使大部分人不知道他的名號,也熟知他的某些事跡。
大部分雇傭兵總是避免被貴族老爺們的争鬥裹卷進去,葛利沃夫卻偏愛受這些像團亂麻的事情的雇傭,踩在鋼絲上,水越攪越渾,往往命懸一線,刺激非常,倒是從未失手。
“從未失手。”
葛利沃夫在破靴酒館裏挑了張四條腿還算一般齊的桌子,要了杯黃啤,一份煎牛肉和面包。聽着酒館中央一群年輕傭兵在胡編亂造,吹噓着不知哪裏聽來的傳奇傭兵。
他瞥了一眼,是剛入行的小子,連一副皮甲都沒有,大概是農家的窮小子無法糊口,只好出來賣命——幾乎大部分的傭兵都是這麽來。
幾枚銀幣或是一副鞣制好的半身皮甲就足夠買下他們的一條命,運氣好的多活幾年,運氣不好的早日投胎。
小夥子們顯然喝高了,話在興頭上,全然沒有發現周圍有些身着各種兵甲的彪形大漢們開始面露惡相。
吵鬧是吵鬧了些,葛利沃夫餘光掃了一圈,大部分有些經歷的老家夥們連眼神都懶得給。
不過總有些人會這樣,見到還沒來得及被命運削個夠嗆的年輕人滿面歡樂,就忍不住對他們飽以老拳。
他灌下一杯黃啤,開始折磨盤子裏烤得發硬的肉,聽到年輕傭兵大着舌頭講那位“行事随心所欲.全憑喜好的瘋子傭兵從無敗績的傳奇往事”,左耳進,右耳出,神游之間覺得有些熟悉,一口酒肉下肚抛到了腦後。
直到黃毛小子們被幾位彪形大漢掀翻在桌下時,他才恍然。
只可惜“從未失手”的傭兵馬失前蹄,栽在了阿爾伯德首相的手底下,強行欠下國王陛下八千枚金幣,現在正在給國王陛下賣命。
一位左手只有半個手掌的傭兵将話痨的年輕人一把掼到桌面上摁住腦袋,還算健壯的年輕人此刻像一只被抓住脖子的小雞小鴨四處劃拉,試圖擺脫這要命的控制。
看起來實在可憐,他的同伴們看着圍過來的兇惡家夥們不知所措。
酒館裏依舊嘈雜熱鬧,好像什麽也沒發生。
老傭兵們吃吃喝喝,在血沒濺到他們的酒裏之前不要奢求他們管一丁點的閑事。
“左手還是右手,選一個,小子。”說罷,那群家夥大笑起來。
半掌傭兵打算親自制造一位自己的同類,正在詢問可憐的年輕人想要改裝哪只手。
半掌人正笑着,忽覺手下一個落空,整個人失了平衡,險些一頭栽到地上。
看着年輕人被掼在桌上,葛利沃夫忍不住動了動手腕。
他握住粗糙的劍柄,輕甩幾下找了找手感,然後起身一劍削斷了這場争鬥中的桌子腿(他終于明白為什麽這家酒館的桌子腿總是長短不一)。
桌面一陡,半掌人險些被晃倒,年輕人滴溜溜的從餐桌上滾下,被同伴們七手八腳的拖扯過去。
葛利沃夫被這群家夥森然的目光盯過來的時候,不由想起曾見過野地裏的野狗群,在黑夜裏閃着紅色的眼睛兇惡的圍捕落單的旅人,譏諷地勾起唇角。
“友好一點,崽種。誰不是從蠢貨過來的呢?”他攤攤手。
那柄劍還在他的手裏,随着主人的動作反射着酒館裏昏暗的光。
他們看着這個氣質散漫.英俊的雇傭兵。
欺負新來的蠢貨,算是傭兵中一項不錯的休閑娛樂,并且廣受好評,但這項娛樂絕對不包括招惹老傭兵油子。
這時那些酒館裏漠不關心的傭兵們開始有些興趣的往這邊看。
葛利沃夫說實話沒什麽起眼的,甲,皮革,匕首,長劍,通身的裝備毫不惹眼,有些甚至能看出有些年頭了,能看出來保養的很不錯。
如果對方但凡有點眼力的話,就該知道這些可不是什麽便宜貨色。
可惜這裏昏暗嘈雜,人們喝得醉醺醺的。
叫這群惡霸猶豫了一瞬的原因是他的臉:看他行動間的氣質是混跡江湖的老資歷了,但看他的臉,你會懷疑這是哪位國王或是領主的私生子跑出來混生計了。
像是爵位在身的公子。
艾恩說他頂着這樣一張臉出來做傭兵活計,反而顯得整個人更加惡劣。
葛利沃夫掃視全場,有些手癢。
他背過手去摸了摸匕首上纏着牛皮的手柄。
終于還是沒忍住。
“麻煩把一切損失記在騎士長的賬上,謝謝。”
他說道。
禦前會議結束後。
艾恩與梅蒂拉翻身上馬,并行離開了國王陛下的紅匣堡。
兩人共行,并非梅蒂拉樂于交際,相反她性情十分冷漠。
此刻她的衣袍的口袋裏正裝着一份首相大人的手信。
信件的封面上用銀色燙漆印着一座高塔,塔頂高懸一顆明星——是一份需要送給白塔的信。
為此她有些煩躁,去又不能不去,于是佯裝無事跟在騎士長後面出神,好像連翹班都理直氣壯了起來。
艾恩裝作沒有發現,說道:“葛利沃夫從沼澤森林回來後情緒好像一直不太正常。眼下又不知道跑到哪裏去惹事了。”
梅蒂拉在出神。
作為一個在沒有魔法的世界生活了二十許年的魔法師,魔法複蘇這件失控的走向讓她實在難安,而白塔那群老東西們又開始蠢蠢欲動,這都不是什麽好事情。
此時太陽正盛。
艾恩眯起眼睛,光折碎在藍色的瞳中,身邊的紅發魔法師面無表情,走神走到千裏之外,真是好風景。
他只好繼續道:“葛利沃夫需要一個去處,您在王都郊外的灰閣樓位置很不錯,可以麻煩您先收留這個可憐的男人一陣子嗎,産生的一切費用由我來付,并且還會撥給您一筆不菲的…”
梅蒂拉慢慢回神,“我覺得不太合适。”
艾恩繼續說完:“…不菲的費用,每月三百阿德金幣,這是首相大人的意思。”
屈服于金錢的魔力,紅發魔法師平靜地表示,“二樓還有幾個雜物間。”
行至大路,兩人告別。
艾恩看着梅蒂拉騎着雪白的駿馬向遠方的白塔去,隐約可以看到遙遠而潔白的塔尖。
不管是誰也好,是親見真龍的他們,還是黃金椅上的諸位大人,只怕眼下沒有一個情緒正常。
遠處一隊巡邏的騎兵向這邊巡來,整齊的向騎士長行禮。
艾恩頗具耐性的向這群好小夥們點頭致意。
并且意外得到了葛利沃夫的消息。
“那位大人昨夜在破靴酒館和一夥雇傭兵幹了一架……将酒館的損失記在了您的賬單上。”
艾恩:“……”
梅蒂拉縱馬向白塔而去。
街上行人熙熙攘攘,伏在馬背上的她慢慢将唇抿成一條直線。
魔法複蘇與巨龍的消息被大人物們緊把着,暫時還未傳到平民的耳朵裏。但這種消息是攔不住的,左右不過是這個月的時間了,噩耗會像龍卷風一般席卷整個大陸。
她忽然想到艾恩将葛利沃夫安排到她郊外的閣樓:
魔法複蘇,國王陛下不會再有耐心教給謀逆者該如何向偉大的國王順服低頭,只能用一點“偏激”的手段……位于郊外的閣樓顯然十分适合差遣某人來來去去,幹一些“隐秘”的活計。
這讓她又想起了葛利沃夫,那個慵懶的,慣用冷冷的眼神觀察一切,嘴邊永遠挂着調侃的男人,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匕首用的很好,他的劍用的很好。
利刃是通往死亡的路徑。
一柄劍能殺死的人是有限的,但是魔法呢,巨龍呢,随之複活的一切魔法生物呢?
沒有魔法,人類只需與自己相争。
現在,敵人要卷土而來了。
梅蒂拉停下馬,深深的望了一眼這熱鬧的人群。
臨近寒冬,已經沒什麽鮮花了,七八歲的賣花女不知道在哪裏尋到了一叢绛色的薔薇,高高舉起花籃給那些乘着車經過的貴夫人們看,口中喊着“這是寒冬的薔薇花,多麽珍貴,就像夫人您一樣美麗”。
她哪裏知道只要夫人們願意,寒冬她們可以将整個城堡的壁爐燒得溫暖如春,什麽樣的鮮花都會盛開。
作者有話要說:《論騎士長大人在同伴們身上奇奇怪怪的花銷首相大人會不會批準公費報銷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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