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雇傭兵
第68章 雇傭兵
海倫娜走進昏暗的破屋。
她看到了執杖主教佝偻着身軀, 坐在地上的草席上。
他的一側手腳已經萎縮變形。
那日被塌倒的牆壁砸倒時,地面上其他滾落的石頭撐了一下,讓他保全了半條命。
但他仿佛自己仍如往常。
現在只有幾個信徒尚存, 他們照顧着他躲到一個逃空了的村莊。
海倫娜出現的時候, 兩位同樣身負傷的信徒幾乎吓破膽。
他們以為來者是赫爾王庭追殺他們的人。
“真是狼狽啊, 主教大人。”女巫微微停頓,“啊, 抱歉。一個沒有信衆,沒有教會的主教,還能稱為主教嗎?”
“你在怨恨我,海倫娜,看來我們兩個都為對方尚存人世不太滿意。”
執杖主教笑起來, “盟友是你自己選的。”
海倫娜的狀況不比他強多少。
她的紅袍下每一片肌膚都布滿傷疤。
這只是外傷,骸骨的運動讓地下坍塌,她先是被埋在了下面, 然後當骸骨徹底掙脫來到地面的時候, 暗道暴露在陽光下,女巫得以逃走。
更加嚴重的是執杖主教用女巫來驅使安卡拉剛的骸骨,過近的接觸不只帶來龍病的傳染, 她還被巨龍的魔法污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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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龍之父隕落時, 它的魔力無所歸處, 所有生靈盡可取用。
龍的魔法是[不絕的火與暴戾的破壞],于是那個時代的世界被暴動與戰争充斥。
海倫娜的每一寸肌膚與流動的血液都像被烙鐵滾過一遍。
這是人類難以接受巨龍魔法的表現。
龍裔是萬中挑一的人類,葛利沃夫殘缺的血脈被龍血修補完整前,同樣會在距離巨龍過近後沸血。
漁佬地的少年也只是觸碰到祭獻的鮮血就被燙傷難以治愈。
女巫沒有血脈可以修補,也不會有萬龍之父能夠複活為她治愈。
她在将唯一的希望放到了一個人的身上。
執杖主教看着這個女人。
她一動不動,好似冷靜至極。
怎麽可能, 執杖主教又想發笑,他們都是被污染的親歷者,在對方面前擺高姿态可沒有什麽好處。
“你将骸骨放出來的時候,赫爾國王就知道了教會一直用什麽控制王庭。你僥幸逃到了這裏,但絞殺所有教會信徒的王令已經傳向各地了。”
女巫看着他,“我本想來結束你的性命,但看來你已經有更好的歸宿了。”
海倫娜轉身離開。
女巫在來見執杖主教之前趕去了密堡。
她曾試圖在事情發生其他意外之前,将那裏所有的煉金陣填補完整。
那些掙紮着的人被鎖進煉金陣的中央,陣光亮起。
她唇角疲憊的微笑還未露出,就發現了不對。
煉金陣應該是連接陣眼與巨龍的單向線,可它們卻像一個圓環,讓陣眼中央的人魔法開始自我循環。
那些瀕死的人,灰白色臉色甚至有漸漸恢複正常的趨勢。
海倫娜的臉卻漸漸蒼白。
好像一切的出路都被堵上了。
執杖主教讓信徒攙扶着來到外面。
海倫娜一直将最關鍵的信息藏在手中。
巨龍最終由誰來解決——龍裔。
她未曾對任何人提起過,但執杖主教看她身處如今的處境,還看似勝券在握,不免生疑。
“龍裔…龍裔…我們是不是已經接觸過了呢?”
他喃喃道,一把抓住身旁的信徒,“我們的人被王庭追殺前最後的消息是什麽?”
信徒:“海倫娜離開撒剛後,被以撒剛為首的城邦通緝了。”
老人嘶啞聲音自語道:“嗯這是正常的,她殺了撒剛的城主……撒剛,撒剛……”
信徒将他攙扶回屋裏。
他想要陪伴在一側,但執杖主教将他趕了出去。
信徒只好離開,在門外休息。
他知道主教不願讓人與他呆在一個房間看到他扭曲的肢體。
但主教的精神狀況已經與日俱下,龍病的瘋狂再也難以被抑制,方才不過是見到女巫提起了精神。
他回頭傾聽。
房間裏的老人不時自語,又或笑或哭。
執杖主教在草席上垂着腦袋,一動不動。
“撒剛……撒剛……多麽熟悉,一定還在其他人身上聽到過。”
蟲蟻從草席上沙沙爬過,守在牆角的蜥蜴彈出長舌将它卷走。
如鬼魂般的老人慢慢擡起頭來,“啊,是他。”
他沉聲笑起來,門外信徒擔心的影子晃來晃去。
“葛利沃夫。”
信徒聽到一個名字。
他起先覺得耳熟,随後就立刻想了起來。
早在女巫出現說她可以令巨龍降世前,曾有一個雇傭兵被關進赫爾高庭的着名的吊牢。
吊牢從赫爾千年前建起後,就無一人能夠逃脫。
石塔高壘,卻只有一圈盤旋而上的樓梯。
所有牢房都沒有地面,一根麻繩拴在牆壁兩側,中間一人大的籠子。
這個雇傭兵本來不起什麽眼,他原本只是一位貴族重金雇來的撒剛傭兵。
赫爾的派系争鬥向來兇殘,一家敗落一家起,他的好身手與對金錢不在意的态度讓大人們覺得他十分好用。
于是一柄好刀竟然可以在舊主敗亡後,新主毫無芥蒂地拿來使用。
他換了幾位雇主,赫爾的水越攪越渾,最終王庭插手,清算一番後發現了這個家夥,投進了吊牢。
這本來不值得什麽關注,赫爾每年投進吊牢的人數不勝數。
但他逃走了,這就足以讓他們又驚又疑。
沒過多久,就聽說他在逃往赫爾邊境的時候,在牢中尚未恢複的傷殘人士,十分倒黴的被阿爾伯德首相留在北地的人手抓走了。
于是赫爾多了一張葛利沃夫的通緝令。
信徒在門前窩成一團。
這片大陸冬夏長,阿爾伯德以南的地方還能有短暫的春秋,赫爾就只剩下冬夏了。
很快了,熬過這一個月就等到夏天了。
他擠着的門忽然被人打開,他一下向後倒在地上。
執杖主教嵝着背,低頭盯着他。
“我怎麽沒有想到呢,在你們帶着風鈴前去漁佬地的時候,女巫一定早就察覺到跟在你們後面的是葛利沃夫了,她卻像不知道一樣,任由他幾乎追殺了我們所有的斥候。”
執杖主教困難的喘氣,龍病同樣灼燒着他的身體。
“她打算怎麽利用他呢?”
林間小路上。
黑色的巨犬閑卧在道路中央,它将腦袋轉過去,黑馬被它唬得不敢上前一步。
老實說黑馬不止不想上前,它甚至想将背上的主人甩下去:傭兵身上充滿了龍留下的标記氣息。
傭兵最後妥協的嘆息,“好吧,但我們只能在城裏待一晚。”
風将枯葉在地上滾滾推遠,黑色巨犬消失不見。
少女幾步靠近,抓着馬鞍上了馬。
黑馬一動不動,她仰頭看向傭兵,“快走呀。”
他嘆氣,抖抖缰繩,馬兒向最近的一個城跑去。
少女低頭看着他抓着馬缰的兩只手腕。
通常傭兵的護腕從不離手,但現在他的一只手上空空蕩蕩。
少女坐在馬前,又不被允許抓缰繩和馬鬃,于是只好抓着傭兵的手。
她原本抓着他的一只手腕,抓着抓着就摸進了他長衫的袖子裏。
溫暖柔軟的指腹貪戀的摩挲着男人腕上的一處傷口,那裏已經結痂了。
為了好得快些,傭兵不得不将護腕摘下。
現在他被她小手摸得渾身不自在。
傭兵忍耐許久,終于清清嗓子,十分正經的攥住她作妖的小手。
他板着臉對她說:“老實點。”
少女不解其意,只好歪頭仰着小臉去瞅他。
他在這種單純地注視下再次堅持了許久,嘴唇動了動。
她提前搶答:“老實一點。”
“……很好。”
這也怪不得她。
是他路過這個城的時候,随口提及這裏的風俗趣聞。
但倪克斯可不是聽到男伴吹噓游歷經歷後誇一誇就算了的小姐夫人。
她一定要自己親自去看一看。
這種邊城的領主一般不會理會王都發來的通緝令,他們甚至不會貼出來。
畢竟不會有人自找麻煩,這些事情就叫大領主們去操心吧。
在進城前,倪克斯就聽到了歌聲與鼓聲。
進城後,熱鬧的氣氛立刻迎面撲來。
她小聲問:“他們在幹什麽?”
傭兵控制着馬匹不被擁擠的人群與馬車擠到受驚。
他為她解釋,“雖然現在還是很冷,但再過一段時間春天就要來了,春天是很短暫的,人們希望她早早地來,遲遲再走,就會在冬天結束之前開始為迎接她做準備。”
小商販們将貨物高高背在身上,有的是木藝,有的是瓜果。
黑馬被擦着它的鼻子蹭過去的一大包木拐杖打到,不得不後退幾步,後面的人叫罵起來。
沒多久它又追着一個果販盛着果子的包裹磨蹭了許久,把人家的包裹咬得濕答答的。
傭兵牽動缰繩,讓它向街邊靠去:“算了,還不如我們自己走得快。”
他在一家旅店門前停下,買了一間房,然後付了錢,讓旅店照顧好馬匹。
正将銀幣放到櫃前的傭兵感到自己的衣服被扯了扯。
少女抓着他的衣服,眼神看向外面:“看!前面的街上全是跳舞的人,他們還在吹笛子!”
旅店老板堆着笑,說道:“大人,您來我們城正是時候,歷來阿爾伯德的第一朵花都是開在我們城,所以其他地方可沒有我們這麽熱鬧的節日。”
傭兵笑笑,他低頭看到她盯着熱鬧的人群,眼睛轉得忙不過神來。
他的大掌牽住少女的手,“走吧。”
前面熱鬧喧嚣。
兩人沒走多遠,就被街邊的小孩圍住。
他們一人手中舉着一柄雕刻好的木筒,企圖讓兩人掏腰包買下。
少女接過來看了看,木筒不大,單手就能握住,很輕,中空,微微搖晃就能發出嘩嘩的聲音。
“這是春天樹葉的聲音,嘩嘩響,一模一樣吧?”
“大家都買呢,您也買一個吧。”
小孩子們說。
少女望向街上,的确許多人都手拿一個。
傭兵付了錢,看她搖了搖木筒給他聽,然後靠過來問道:“春天是這樣嗎?”
她誕生在秋天,被歐莎撿到的時候,已經見過北地的雪了。
他将少女的碎發攏到耳後,“阿爾伯德的春天不算什麽,南方的春天才有意思呢。”
我可以帶你去看。
越往前人群越擁擠。
當商販都開始規規矩矩地在道路兩側安置攤位後,街道中央就是跳舞的人了。
就連演奏風琴與風笛的人都在快樂地跳來跳去。
女人們穿的裙子會在旋轉下如綻放的花。
少女看得饒有興致。
一段音樂結束後,人群停頓了一下。
她不解地來回打量,就聽到歡快的音樂再次響起。
這次跳舞的人群慢慢散開,拉着街邊的人們一同參與進來。
一個看着比她大不了幾歲的女孩踩着節拍來到兩人身前。
女孩高興地想拉住少女的手,邀請她一起去。
傭兵憋住笑意,看着少女有些拘謹的縮了縮,一點點地往後靠近他懷裏。
女孩以為她害羞,鼓勵道:“來呀!”
這下子少女一轉身,整個人都藏到了他的身後,抓着傭兵的手臂往外看。
“哎呀。”
女孩忽然不好意地眨眨眼睛,“我還以為您是她的哥哥。”
巨龍發現她抓着的手臂忽然氣到肌肉繃緊。
周圍女孩的同伴嬉笑着将打擾到一對情人的女孩拉走。
她們笑着對兩人說:“我們的節日可以保佑愛情長久的!”
傭兵看着她們離開,擡起胳膊露出躲在後面的少女。
她這才像什麽也沒發生一樣站出來。
“……赫爾達和她們一點也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
“赫爾達不會忽然來抓我的手。”
傭兵默默低頭看着她自覺與他牽在一起的小手。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拆西牆的小酒館.小野鴨灌溉的營養液~
感謝每位寶貝~
——
現在是淩晨快三點,傻作者睡醒摸手機迷糊着看了遍新章,沒覺得是自己文還覺得好玩留了評,然後整個人瞬間清醒,萬一,要是,如果明天早上那條評論還在,就!當!沒看見吧乖乖們QAQ
最後幾百字一般都是生死時速,夢裏看完竟然還挺新鮮……
窗外的暴雨那麽大,猶如我氣自己好呆的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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