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心虛的信

第82章 心虛的信

少女看着他離開的背影。

旋身倒進銀灰皮毛裏, 拉過白鼬皮小毯子,她望着天花板。

那個聽說他們會久住的皮草商人,向他們推銷這張大的吓人的北原狼皮草時說, 這是由十二匹狼皮鞣制的, 就算不鋪在床上, 用來當做地毯都可以,這位美麗的小姐可以在室內光着腳踩。

傭兵當時好笑地回頭看了看她。

她說買。

于是商人就送上來了。

倪克斯迷迷糊糊地睡了一會。

她聽到響聲的時候, 傭兵正在房間的桌前卸下裝備。

他帶着一身血回來。

她側頭去看他。

傭兵脫下衣服,準備沖洗換一身。

他怕血腥味會讓她不舒服。

惡龍叫住了他。

傭兵讓她休息,他去把血跡洗掉。

她不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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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遠地指揮他回來陪她。

傭兵本來懶得理。

少女糾纏一會後發現沒有用。

他将被血濺染的衣衫丢在地上就要離開。

于是她扭頭埋進枕頭裏假裝抽泣起來。

傭兵不得不退了回來。

他徹底沒了辦法,“……你沒有一刻是消停的。”

惡龍想。

傭兵好像從認識她後,總是很好說話。

他對別人話就很少。

對着她就脾氣很好。

他會調侃她, 哄她,在巨龍大人吹噓自己的時候,還會配合的誇贊。

傭兵似乎還在記恨她拆穿他的話。

倪克斯背靠他懷中, 把他的大掌扯在手裏玩。

少女比了比兩人手的大小, 撇了撇嘴。

傭兵就勢和她十指相扣。

她仰頭去瞅他。

傭兵這會正閉目養神,好像和他沒有關系。

惡龍轉過身來和他面對面。

她認真地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

傭兵閉着眼睛,聽到她枕着自己的臂膀輕輕感嘆:“真好。”

這是今天第二次聽到這個詞了。

他睜開眼睛, 神色中帶着詢問。

少女眨眨眼睛, “身材。”

傭兵嗤笑。

“讨好不管用。”

惡龍抱住他。

傭兵嘆氣, “越來越黏人了。”

兩人安靜了幾分鐘。

他們頭靠頭地小聲聊了一會。

無非就是倪克斯的狀态如何,古老魔法對她的影響這些瑣碎。

她覺得這些都還好。

他們再一次陷入沉默。

惡龍港仿佛她還是小貓小狗的形态時那樣,下巴墊着雙臂,趴在他的胸膛上。

龍裔能夠感受到巨龍最後的脫胎換骨後,魔力變得更加危險,無法探查, 深不可測。

她赤金色的豎瞳在黑暗中發着微弱地金光。

這雙針瞳就這樣盯了他有一會了。

傭兵看着這雙不停微微收縮的針瞳,覺得它看起來有些……可怖的神經質。

“你會變心嗎。”

惡龍向它的天敵發問。

天敵說:“不會。”

惡龍略擡高腦袋注視他。

“你最好不會,否則那一天我會送你下地獄,用世界陪葬。”

它咬了上去,兇狠又親密。

阻礙褪去。

肌膚相貼。

氣息灼熱。

他們如此之近。

每一絲微不可聞的呼吸的聲音,都是迷醉的毒藥。

少女陷進巨狼的銀灰皮毛中。

傭兵在她的上方含着笑意欣賞了一會。

他忽然開口,“第一天見到你的時候,你就卧在層疊的野獸皮毛裏。”

她看着他慢慢附身,在她耳邊輕輕贊嘆,“襯得你那麽美。”

溫熱的鼻息撲打在她的脖頸。

她別過腦袋,頸間是他耐心的吻,一個接一個地落下來。

晚風從露臺拂過。

一扇扇大開的門與間間相連的房間中,迷幻的紗簾此起彼伏的在風中起又落。

圓月挂在夜幕中。

寒鴉栖在枝丫上。

它被疾風驚醒,腳下的樹枝搖動。

寒鴉歪頭望了望天空,圓月仍高懸,這個夜晚好似格外漫長又難熬。

這是最後幾天的倒春寒。

它把腦袋縮進翅膀中。

春天來臨前最後的寒夜,難熬一些是應該的。

惡龍徹底昏了頭腦。

此刻你若是叫她去思考什麽事情,那是萬萬不能的。

自讨苦吃。

她迷糊着想着。

因為惡龍很快就發現,有些事情上,傭兵脾氣好等等這些優良品質,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好像他從未有過好說話的時候。

他的所有動作都帶着一股從容的狠勁。

這種時候你才會想起他本性不是什麽溫柔的好家夥。

傭兵在這個過程中一言不發。

他就這樣做。

眼睛緊緊鎖着她,就像明天就沒有未來,又像她眨眨眼就會消失。

但他會撐着手臂,欣賞她撒嬌和蠻橫的罵聲,然後給她一個獎勵般的吻。

也會為她的可愛浮出笑意。

會在她耳畔輕輕嘆息“真是漂亮的小龍”。

惡龍看着他冷峻又克制的臉龐。

他的眼睛會不時地失控,浮現出紅龍的漆黑瞳底與金色豎瞳。

她覺得掉進火山裏也不過如此。

惡龍難免也會燃起那雙赤金色的豎瞳。

她尖銳的牙也會耀武揚威的給龍裔留下傷口。

但多數時候她都承受不來,像是偷喝了一條河的酒那樣又沉又醉。

惡龍有時會覺得他的強勢讓他才像狩獵者。

她在恍惚間意識到他的确剛殺完人回來。

傭兵的下颌處還有一道濺上去的血跡。

龍裔殺了另一個龍裔。

因為他愛上了巨龍。

她摟住他的脖子,氣息不穩的問:“你不喜歡說話嗎。”

在這個時候?

他輕輕地笑。

“裝正經。”她說。

傭兵再次壓下來。

惡龍小聲:

“真可愛。”

旅店的夥計連連說着好話,送走想要住店的客人。

他回到店裏,“這還是頭一回往外趕生意。”

老板翻着賬本。

“小氣什麽,樓上這位樓閣都買下來了。”

夥計也湊過去看賬本,“這位大人多久沒下來了?”

老板想了想,“……前天下來了一趟,讓廚房每天送飯。”

傭兵很快也發現。

他也完全是自作自受,自讨苦吃。

如果你從前就很難拒絕一個學會親親後,就每天纏着你親親的巨龍。

那麽現在就同樣拒絕不了一個要拖着你下地獄的巨龍。

她不是人類。

坦然又純粹。

她得到你了,就會為了穩固地位而冷酷地掠奪你。

巨龍現在其實應該去把地盤周圍的其他同類趕跑,以維持自己領地一定時間內的安寧,用來徹底壓制伴侶。

或者說,巨龍沒有伴侶一說,他們更像是合作夥伴,挑選強大的對手,用厮殺确認地位,另一方只是奴役下的附庸。

惡龍沒有其他同類可以驅逐。

她只好努力剝削傭兵。

傭兵無話可說,勤懇履行職責。

只消幾天,他就切身體會到巨龍和人類的體力差距。

他輕輕握着她的脖頸,沙啞地說她是讨命的魔鬼。

惡龍忙着昏頭昏腦,嗚嗚咽咽,說不出話。

正午的陽光正好。

倪克斯睡得正香。

為了不打擾她,傭兵披上衣服,去露臺拆信。

是梅蒂拉的信。

應該是關于女巫的蹤跡。

傭兵在打開前,竟然有些心虛。

他回頭望了望倪克斯。

野獸皮毛上卧着烏發少女,她抓着心愛的白鼬皮小毯子呼呼大睡。

即便它已經十分皺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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