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番外四關于初戀

番外四 關于初戀

三年後，二人先後學成，一起回國。

一切都安定下來後，卓森說要去一個地方，想帶上顧雪晴一起。顧雪晴笑眯眯地答應了：“天涯海角都随你去！”她跟卓森進花店買了一束花，想着究竟是要去見誰。

需要買花去見的人，顧雪晴想不出來。

到了目的地，顧雪晴的腦中才靈光一閃。原來是墓園，卓森是來看她的初中英語老師的。

卓森在老師的墓前遞上了一束花。時隔長長的年歲，墓碑看着有些破舊了。

無言地站了一會兒，來了一個衣着靓麗的女人，牽了一個小女孩。女人給旁邊的墓放了一籃蘋果，又從其中拿出了兩個又大又圓的，擦拭了幾下，給老師的墓放上了。

卓森想問問女人是不是老師的熟人，女人卻先她一步開口發問了：“你們認識這個人嗎？”

卓森答道：“他是我的初中老師。”

“這麽多年來，我也是頭一回見到給他掃墓的人。”女人說道。聽起來，她并不認識墓碑的主人。她向卓森和顧雪晴說起了自己的丈夫。丈夫離開多年了，墓就在這個老師邊上。自己過去任性，耽誤了大好歲月，等回頭太晚，丈夫已經不在了。覺得思念丈夫的時候她會過來看看。

清明節和周末的時候她都會來，孩子想爸爸的時候，也把她帶着一起來，但是從來沒有看到旁邊這個墓碑有人來掃。

“既然是我老公的‘鄰居’，那我就一起掃了。”女人眉眼含着憂愁的笑容，不知道是感懷早亡的丈夫多一些，還是替旁邊墓碑的主人的傷心多一些。

緘默了片刻，卓森追問道：“那老師的家裏人呢？”

這一點女人也曾向別人問過，便告訴了卓森自己所知道的：“按說這麽年輕的人，不應該沒有家裏人來掃墓，所以我後來也打聽了。聽說他沒有家裏人，是個孤兒，怪可憐的，又年紀輕輕的就沒了……”

卓森無言。女人說的話像點點雨滴敲在她心口，激起一圈圈微小又沉默的漣漪。

回去的出租車上，卓森握緊顧雪晴的手，對她說起了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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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是萊比錫大學DaF碩士畢業的。”她說道。

“嗯。”顧雪晴回握卓森的手，心道卓森心心念念這個學校的這個專業，也算是得償所願了。這是第三次，她聽起了卓森說起自己的初戀。

回國後的老師在大學任教德語，又遵從本心，到了初中教英語。他教學風格風趣，長相帥氣儒雅，又擅長給同學們心靈雞湯，很快就跟學生們混熟了。不止如此，他幫卓森擺脫校園暴力，教她如何反擊，還成功給太妹團體洗腦，善良有點小腹黑，是學生們最喜愛的那類老師，也是一個好人。

“他對我們說，跳出舒适區，去尋找新的可能。”

“你沒有做錯，就應該堅持自己的信念，一條道路走到底。”

“珍惜現在的時間，珍惜眼前的人。”

“他還說了很多勵志的話，只是這其中的大部分，我都忘了。他有點小腹黑，酷愛給我們灌雞湯。可他真的是一位很好很好、很好的老師。”說到這裏，卓森笑了起來。她連用了三個“很好”，酒窩若隐若現。

“是呀，跟我嬸嬸一點也不一樣。”顧雪晴接了話，忍不住diss了一下自家親戚。她又問道：“後來是怎麽回事呢，你的老師……他是怎麽走的？”

“我看了新聞。”卓森平視前方車窗玻璃後的道路，語氣淡然，手卻微微地發抖，心中的郁結傳達給了對方，“因為小偷入室盜竊被發現，現場流傳着一種說法，老師已經制服了小偷，報警的時候小偷趁機掙脫繩索，拿刀……刺死了獨居的老師。”

她說到這裏，停了下來，轉頭看向顧雪晴：“老師就這麽離開了，然後被人忘了。你曾經問我是不是好人有好報，我真的回答不上來。為什麽沒人來給他掃墓呢，就像我一樣一直沒有時間過來嗎？還是一旦離開，就真的沒有一點痕跡了？”

多年之後，她不再感到痛苦，只是這份回憶，擁有一個太不圓滿的結局。人的記憶會被時間消磨，在心中留存的強烈的情感卻歷久彌新，那份想要道謝的心情，已經沒有機會說出口。她的表情迷茫，眼中流露出苦澀，問着沒有答案的話，不知道怎樣才是一個好的回答。

顧雪晴輕輕搖頭，拍了拍卓森的肩膀，說道：“只要一個人沒有忘記他，他就永遠活在對方的心裏。做一個善良的人，不求有善報，只求無愧于心，我想，你的老師一定沒有後悔過他所做的一切努力。我以後也會陪着你來的，往後的每一年，咱們都一起給老師掃墓。別難過，阿森。”

卓森擡起手，指尖掃了掃對方的手背，應道：“好，以後也一起來。”

“如果真的難過，哭出來沒關系的。”顧雪晴突然又說道。

“其實還好，至少那位好心的姐姐在幫老師掃墓，還給老師帶了蘋果。”卓森轉頭一看，對上一雙濕漉漉的眼眸。

她啞然失笑：“你怎麽反倒哭上了？”

顧雪晴抹了一把眼淚，笑罵：“不行嗎，從剛才開始你的樣子就特別戳中我柔軟的小心髒，我知道你心裏下着雨呢，你如果沒有眼淚，那我替你哭啊！”

“是啊是啊，心裏下着心雨。”卓森把頭靠上了顧雪晴的肩膀，鼻音逐漸濃重了起來。在對方的面前，她不需要隐藏自己的情緒。

“這回先回我家，我讓我媽煲雞湯喂你，滿滿的心靈雞湯，可膩了，包治百病。”顧雪晴切換回日常話題，誇起了媽媽煲的湯，“雖然不是你爸媽的大廚手藝，但也有一番風味，你喝了就知道！”

“好。”卓森應了下來，又說道，“其實我一直很好奇。”

“好奇什麽，sag mal!（你說）”

卓森打直球：“你撩妹的甜言蜜語是不是都跟你媽學的？”

“被你發現啦，我媽總拿話撩我爸，所以從小開始，我也希望有個人能這麽對我，甜甜蜜蜜的。但是并沒有等到，我只好自己學啦。”顧雪晴看了看路，對出租車司機道，“師傅，往右轉，我們去車站！”

“沒問題！”一直在偷偷聽她們說話的司機師傅應了一聲，繼續豎起耳朵聽兩個年輕人的對話。他拉過很多客人，也不乏來這墓園，離開這墓園的。這兩個人不是其中的多麽特別的一對，但讓他莫名想到了自己年輕時的歲月；去愛，去問，有疑惑，也有夢想。這兩個年輕人，會被時光蹉跎嗎？

顧雪晴轉頭回到剛才的話題：“現在過去喝雞湯來得及吧，你的胃口還好嗎？”她帶着關切的目光，眼角還殘留着一滴來不及滑下去的眼淚，看上去像被卓森欺負了似的。

卓森點頭，用指腹給顧雪晴擦了擦眼角：“怕了你了，我不難受了你也別難受，這就跟着你去蹭飯。”她摸了摸顧雪晴的頭發，低聲道，“不用等。以後你想要的話，我會說的。”

“說什麽？”顧雪晴淚水漸漸止息。眯起眼睛，她享受着被摸頭的感覺，心裏也跟着泛起了癢癢。

她看到對方惑人的嘴唇輕啓，做了四個字的口型。

甜言蜜語。

—番外·完—

把想寫的都寫出來了。

謝謝能看到這裏的每一位，下一篇有緣再見，麽麽=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