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契約

契約

鐘意深面對陸延突來如其的嘲諷，不發一語，讓對方說下去。

陸延：“她讓我別回國，想把你們婚禮延後。她還在逃避你。我給你的微信，你加了沒有，趕緊給我快點追上了，等我老婆生了，我要帶孩子，就沒空回去了——”

語音通話瞬間挂斷，陸延被噎住了。

嚯，他為什麽要幫鐘意深，他莫不是操心太多了？

要是鐘意深追不上，他一邊看熱鬧，一邊說說風涼話，不是更得勁兒嗎？

而且他還不樂意把妹妹給他了。陸綿小時兩次走丢，還不都是鐘意深害的。當然，其中一次，陸延已經讓他付出了代價，狠狠揍了這小子一頓。那是他倆唯一一次完美KO，自此陸延登上王者寶座。誰讓鐘意深識相不還手呢。

可氣人的是，妹妹就是愛跟他玩。

後來，陸綿也不知道怎麽了，也開始跟親哥站成一隊，嫌棄起鐘意深來了。

但是陸延只是表面口嫌，還是樂意像哥們兒一樣打打鬧鬧。而妹妹是真的玩絕交，整天躲着，不再帶鐘意深玩了。

鋼直如陸延，也總覺得他倆狀态不太對勁，但又尋思不出淵源來。

……

翌日的小雨如酥，整個城市都被撓得軟綿綿、耷拉拉的。

鐘意深上午來接陸綿時，她還處于一種情緒粘膩、周身不舒坦的狀态。

車子正馳行在細雨中，一陣手機鈴聲響，鐘意深打開了公放。

一個文質彬彬的男聲響起：【鐘總，我郵件發給你了，項目會議是安排今天，還是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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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吧。郵件我上午看。”鐘意深淡淡道。

陸綿這時意識到，今天可是工作日。他的工作很自由？這一天天的，好像不需要到崗上班。

男聲：【新人下周就到位。就是老草還是不太樂意，對這事很糾結，說你是招工性別歧視，有害部門風評，說要自己找你談。】

“行，讓他找我。”

又聊了兩句電話就挂斷了。

“招工性別歧視？”陸綿瞥了他一眼。

她突然想起剛應聘上的公司，好像也是因為她性別女，才不招她做技術支持的。

男人微微揚眉，目光投向遠處，沒有接話。

“男人能做的工作，女人也一樣能做！”見他不語，她接着怼過去。

他聞言勾唇，話裏盡是興味，“行，那要不，這崗位你來做？我招你。”

“去，我才不感興趣。”

陸綿岔岔地撇過頭去，一下子就發出個微信信息，告訴閨蜜鐘意深也招工性別歧視。

【陸綿：如果我老板這樣，我馬上辭職，侮辱女性！】

【陳佳儀：哈，我只注意到了，你們倆又約了？】

【陸綿：別跑偏了。我是去看爺爺。】

【陳佳儀：行，好好在爺爺面前秀兒恩愛吧】

……

到了麗則別墅區。

陸綿一進門，才發現諾大的客廳裏，鐘伯父、鐘伯母也坐落在沙發上，正在陪爺爺看電視。

鐘伯母一看到她，就拉着手不放了，“怎麽，這個周末去看看婚紗，伯母跟那朋友打過招呼了。還有，這個婚房布置的事，伯母也有朋友。你們訂婚後，可以先住進來這別墅。”

咦，原來這別墅真的是鐘意深的？這家夥現在飛黃騰達了呀。

咽了一下口水，陸綿才意識到注意力跑偏了。

什麽？真的要訂婚？

看來，這場戲還沒有那麽容易演。

她看向鐘意深，他卻一臉輕松舒适，仿若影帝附體，在她面前既淡定溫柔，又體現忙來忙去的殷勤。太秀兒了，比不過。

不一會兒，陸家父母也上門了。

陸綿一臉黑線，她怎麽不知道今天又是一場家庭大聚會。

但是，大家都沒留意到陸綿流露出來的絲絲尴尬，肆無忌憚地讨論起兩個小孩的訂婚事宜。

“訂婚也要擺酒，正好給爺爺樂一下。”

“對對，我也是這麽想的，酒店我來安排。”

“日子這邊我看過了，這個月就有黃道吉日，算命的給了三個，我們來挑挑。”

他們六個長輩，加起來幾百歲，像小孩兒過家家一樣，湊在一起快樂得不行。

陸綿怄氣了。要訂婚的人不是她嗎，為什麽都沒有人來問過她，她不願意啊。

鐘意深看了看手表，向她道，“我上樓回個郵件，很快下來。”說完就站起身來。

陸綿騰地拉住他衣袖，“我也跟你去。”

被她這麽一拉，男人悠然的眼神垂落在她手指上，扯唇間帶上一絲輕佻，“我不在，你還怕他們吃了你？”

“不是，我有事跟你商量一下，走，上樓。”

她跟着男人走上二樓，沒有察覺到長輩們注視着他們背影、掩嘴暗喜的神情。

“什麽事，說吧。”男人已經陷入二樓客廳的沙發裏，背部懶懶靠着。

陸綿也在他旁邊距離半米的座位上，挨挨坐下。

“我們商量一下訂婚的事吧。”

他聽言，頭轉了過來，淺色眸底多了一絲光影，修長的手指，慢條斯理地解開了襯衫最上面的兩顆扣子。

“你在幹嘛？”她覺得這人行為有點奇怪，怎麽突然解扣子。

他聲音裏揚起了一點壞笑，“我熱不行嗎，我解自己扣子，又不是解你的，緊張什麽。”

陸綿閉起雙眼，提醒自己：小不忍則亂大謀。

“訂婚有什麽要商量，說吧。”

她本來看他騷騷的樣子，還在腹诽，但是注意力還是馬上調回正事上。

“我想知道，你怎麽想的？”陸綿是想知道接下來演戲的計劃。

他嘴角又勾起來，“訂婚？只要你可以，我吃點虧沒什麽。”

她翻了個白眼，“我才吃虧。我不可以。我有個計劃。既然一定要在爺爺面前訂婚，我可以配合你演，但我有幾個要求。”

男人目光清亮，好像在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第一，訂婚宴從簡，只請至親參加，不請外人，包括朋友同事；第二，對外隐瞞此事，除了宴請的親人外，其他人不能知道我們訂婚了；第三，這個契約就是演戲，不是真的，我擁有随時解約的權利，當然你也有同等權利。怎麽樣？”

聽罷，他眼眸低垂，好像經過了幾秒鐘的深思，才撩起眼皮。

“可以，想得挺周全的。”

她終于放下心來，忙又提議道，“這個提議做成合同，打印出來，我們簽份書面的，然後你再交點訂金。”

他不禁笑了，“這麽認真。”

她好整以暇道，“這不是怕任何一方抵賴和毀約嘛，我也是為你着想。”

“行。”他痛快落語。

接着他們就到書房，整理打印出條款來，兩人分別簽字按了紅手印。

鐘意深向她遞來一張卡，“給，訂金。”

她還嫌棄了，“轉賬不行嗎，拿卡多麻煩。”

“不麻煩，你加我微信，我把密碼發給你。”

陸綿掃了他微信名片，“這卡裏有多少錢？我備注在合同上。”

“沒多少錢，你自己查一下就知道了。”

她點點頭，“成，我也不動你的錢，就是抵押在我這。”

“合作愉快。”他嘴角泛出一絲笑來，讓陸綿分辨不清他的情緒。

“那我先下去了，不打擾你處理公事了。”說完，她就匆匆下樓。

望着她的身影，男人胸腔裏的種子好像被施了一壺雨水，有什麽正在破土而出。

但是，當他看了看她的微信頭像——一個小帥哥的照片。

琥珀色的眼眸驀然暗了下來。

……

回到客廳，以電視節目為背景音樂，那幾個老頑童還在叽叽喳喳。

陸綿也插不上話，剛好一個郵件進來，她就躲到陽臺上去看了。

是程兮騰的入職通知，下周二就可以去上班。終于來了個好消息，陸綿的臉多雲轉晴了。

這幾天老趙也沒理會她換新工作的事了，看來在母上眼中，還是女兒的終身大事管起來更有成就感。

“開心什麽呢？”鐘意深在不知覺間，也來到了陽臺，正一臉笑意地盯着她。

陸綿分享道，“我面試了個大公司的技術支持，結果被招進人力部了。程兮騰，你知道吧？”

男人聽言，好像微愣了一下，轉瞬又恢複了平日的清淡神色。

“你沒聽過？也是，你不是剛回國不久嘛。這公司可好了，你可能不做這個行業，就不知道。”她一邊開心解釋道，一邊低頭刷着手機。

“你什麽時候去面試的？”他問道。

“就前兩天，過程還有一點點糟心。”陸綿擡頭，碰到他好奇的眼光，随即又想到早上諷刺他招工時性別歧視的事。還是不跟他提起那個變态CTO的事了，她剛才還跟人家簽了合同，以後要合作的，就先不提這種事了，省得她一個沖動就開始上綱上線了。

“不過，後來又發生了開心的事，我把個陰陽怪氣的候選人給嗆了。一天的能量扯平了。”陸綿嘴角勾得嬌俏。

“可不，你欺負人最厲害了。”鐘意深一直笑着，看來他的心情跟他的臉一樣，稱得上十分漂亮。

陸綿駁道，“欺負人？那我是沒你厲害，你記得小時候嗎？我們倆在路上吵架，你就瞥下我不管了。”

男人一恍神。

的确有這麽回事，他不可能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