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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在池楠楠之前的人生中，還從未那麽近距離地面對大型犬。

離得近了，甚至能清晰地看見三只大狼狗的獠牙上吊着晶瑩的口水，眼中閃出一道詭異的光，正吐着舌頭在她面前目不轉睛的盯着她。

池楠楠愣了一下，随即嗓子裏擠出一聲短促的尖叫，慌不擇路地轉身推開離她最近的大門，一溜煙竄了進去。

嚎完她就後悔了。

萬一她剛才那一嗓門引來別墅裏的人，場面豈不是更糟糕了！

池楠楠趕緊在腦中尋找補救的方法，她可不想師出未捷身先死，還沒見着反派的面就先變成一群大狼狗的宵夜。

全然沒有注意無論是別墅裏或是外面都靜悄悄的，一絲動靜都沒有。

“呃……宿主！”

系統的聲音這才姍姍來遲，“宿主不要慌，你現在是不會有人看見的，每次傳送的同時也會暫停這個世界的時間，況且翟裴然習慣一個人，他住的地方，除了白天有固定的人來打掃外，一般沒有人在。”

聽到這話，池楠楠松了口氣。

也對，剛才離它們那麽近都沒有撲上來，而且眼睛雖然朝着她的方向但視線并沒有放在她身上。

整個別墅都烏七八黑一片，看樣子也不像有人在。

是她吓糊塗了……

等等，不對啊，這種事系統不應該一開始就先提醒她嗎？！

池楠楠皮笑肉不笑：“那還真是謝謝你‘及時’的提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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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表面上沒說什麽，但連續兩次出現這種意外，她的內心已經悄悄為系統安上了“不靠譜”的标簽。

時候不早，反派差不多也該回家了。

趁他還在路上，池楠楠打開手機的手電筒，輕手輕腳地順着樓梯爬上二樓。

為了安全，一般這種房子裏裝的到處都是攝像頭和警報器，有時候不僅能防盜，各種精彩的狗血倫理大劇也能被抓拍下來。

也不知道這別墅裏會不會裝，以防萬一，她還是要小心點。

外邊的天色漸暗，很快最後一絲光亮也被吞噬掉，這座獨自屹立在山中的別墅，被籠罩在一片寂靜中。

偶然被手機照到地方散發着冰冷的氣息，池楠楠匆匆一掃，雖然家具上面擺滿生活的必需品，她卻感覺不到一點人生活過的煙火氣兒。

她壓下心中的異樣，繼續尋找小說裏曾經出現過的反派的房間位置。

二樓的房間太多，在黑暗中更是照不清方向，繞了好幾圈才終于找對。

躲進他的卧室，又找到一個隐蔽些的地方躲好，池楠楠開始思考該怎麽才能殺掉反派。

雖然“殺掉反派”看起來十分簡單，不用顧慮其他亂七八糟的，但實行起來還是有一定難度……還是先看看系統怎麽說吧。

“系統，下一步要我幹什麽？”

“……”

“系統？”

又一次呼叫失敗，池楠楠隐隐有種不詳的預感。

一般在穿書，有系統存在的小說裏，系統的大部分存在理由都是為了頒布任務，白天她拿到反派翟裴然的地址，本以為那是系統給她的第一個小任務，來到這裏後再實行下一步。

但瞧它悶不吭聲的樣子，該不會是叫她自由發揮吧？

地址只是地址，是她想太多了？這樣雖然很有自由度，但她才剛剛來到這個世界，就算之前看過再多的小說，實際操作起來還是完全不一樣的啊！

系統你就這樣丢下你的宿主真的好嗎！不準備再多給她一些線索或是反派的弱點嗎！

池楠楠的思緒很快被打斷，因為她隐約聽見底下有人開門關門的聲音。

大反派已經回來了！

怎麽辦，怎麽辦，難道真的要她硬剛嗎？？

看一眼空空如也的雙手，系統當啞巴，池楠楠只好自己想法子，既然游戲沒了新手指導，那她也只能簡單粗暴地選擇最佳答案，“系統，動手總該給我個工具吧，随便什麽都好。”

哪怕只是一個棒槌，她也可以先掄過去看看反派的皮脆不脆。

她從沒奢望一次成功，但令人沒想到的是，她話音剛落，手裏就憑空多了個東西，沉甸甸的，在手機的屏幕光中折射出泠泠冷光。

系統的聲音随後而至：“經過篩選和匹配，這個小匕首是最适合宿主的，只要動作夠快，完成任務完全沒有問題，加油哦！”

池楠楠：……找兇器你倒是反應那麽快。

然而過了許久，除了樓底下最開始的一陣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外，一直沒人進來。

池楠楠躲的地方視野不是很好，不開燈，又無法盯着房門，根本不知道到底什麽情況。她有些待不住，一邊擔心翟裴然不進來，一邊又擔心是不是因為她哪裏漏出了馬腳。

她從躲着的地方出來，貓着腰小心地往門口走去。

然而下一秒，“噠”的一聲輕響從她前方響起。

燈光大亮，整個房間霎時間一覽無餘。

“你是什麽人，怎麽進來的？”

一身西裝的男人一手搭在燈開關上，指節微曲，不急不緩地敲擊，在寂靜的房間裏顯得格外明顯。

他好像一早就發覺了她的存在，站在門口也是經過考慮後的結果。

完美地将她堵得無路可退。

！！！

聽到聲音，池楠楠整個人都僵住，寒毛直豎，心髒有一瞬間卡頓，對突然出現的反派的驚懼自尾椎骨一路奔向她的雙手。

她下意識地把刀藏到了身後，期望在燈亮的一瞬間他并沒有注意到她的手。

夭壽啊，她這暴露的也太快了。

池楠楠深吸一口氣，輕扯嘴角，忍不住默默打量了面前的人一眼。

不愧是小說裏的反派，秉承着最近的趨勢，越反派人越帥的設定，翟裴然身為男女主通往幸福的一顆攔路石，所作所為絕對對得起他的長相。

細軟的頭發，深邃的眉眼，此刻因為房內闖進了不速之客，被一副金絲邊眼鏡框遮住的星眸中泛起了點點波瀾，臉上卻還是沒有露出絲毫不悅或慌張。

然鵝無論面前的男人表現得有多麽溫和無害，只要池楠楠一想起，小說裏他那些對付不合心意的人的狠厲手段，就無法直視這個，明明家裏進了意圖不明的陌生人，還一臉溫煦如風的翟裴然。

也是，這才對得起他笑面虎的人設。

他的一生用天之驕子來形容毫不誇張，無論是外貌和能力都遺傳到雙親的優勢，并發揮到極致。

二十出頭進入自家公司，短短三年做出的的成績叫上面的長輩心服口服。

一生順風順水，做什麽都信手拈來。

可這樣的人生，翟裴然仍然不滿足，假如他有什麽苦衷，她也不會那麽在意他的黑化，可他就是單純要證明自己做什麽都是最好的。

毫無預兆的，一夜之間做成了決定。

這也是池楠楠把目标定為他的原因，她也試圖從小說裏找更多關于翟裴然的事，卻發現他的篇幅少得可憐，實際上她對他的了解只有以上那麽多。

兩人面對面對峙着，沒有下一步動作，系統有些着急：“宿主不要慫，反正就這一次！”

“如果這次不成功，還要等下次，機會雖然多，但就要在這世界裏不知道耗多久了，不如現在一次解決問題！”

池楠楠一怔，握着匕首的指尖猛地收緊。

是啊，完成任務她就可以回家了。

說到底他只是個小說角色，她計較那麽多有什麽用。她先前信誓旦旦地接受了任務，可不能到頭來卻功虧一篑。

“你想要什麽？”

見對方始終不回答他，翟裴然終于放棄答案，先朝她邁了一步。

像是把她當做入室搶劫的歹徒，給一些好處就能相安無事。

“……想要你的命。”

“我的……命？”

池楠楠咬咬牙，無視他驚異的表情，像只拼死一搏的小鹿似的朝他撞去，又猛又狠，兩人雙雙摔到門上，發出嘭的巨響。

那副金絲邊的眼鏡從鼻梁上脫落，遠遠地滑過地面。

一時不備沒能躲開，又被充當肉墊的翟裴然皺了皺眉，雖然這點力度對他作用不大，但池楠楠使了巧勁，手腳并用将他壓制在身下，竟沒讓他第一時間掙脫開。

池楠楠和系統再三确認，殺死反派後立即可以回去現實世界。

她一手按住男人的肩，空出一只手舉高匕首，指骨節攥的發白。

翟裴然神情一頓。

“……”

窗外忽而一亮，兩秒後轟隆隆的雷聲灌入耳中，噼裏啪啦的雨打在落地窗上。

翟裴然靜靜望着她，沒有掙紮，甚至連唇邊微笑的弧度都沒有變化。

他為什麽不反抗？

池楠楠心裏發怵，不禁咽了口口水，手中有些松懈。

先前說的那麽篤定，但真到了這一刻她才知道有多難。

哪怕知道這是小說、是虛拟的，現在她面臨着通關勝利，就差臨門一腳，可面對這些近乎真實的畫面，她還是沒有那個勇氣下手。

她仿佛經過一場酣暢淋漓的夢境，在裏面為所欲為，不計後果，卻在這一刻忽然醒來，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多麽可怕的事情。

摁在手底下的翟裴然透過衣衫傳來的溫熱氣息，他微微撇過臉，淺淺的呼吸打在她的手背上。

這個房間裏除了她急促的心跳聲外，還有另外一個人的。

一個活生生的人。

她下不去手……

翟裴然不懂那人為什麽停止了，心裏在想另外一件事。

他完全信任這個家的安保系統，并且以自己的警惕性不可能察覺不到有其他人闖入他的領地，而她沒有留下任何闖入的痕跡。

尋找以往的記憶，是不是和他有過節。

也沒有一張臉能和她對上號。

她做好了攻擊的架勢，臉上強裝鎮定，眼底的慌張和不确定卻暴露了她的真實想法。

剛才還像只兇猛的小鹿渾身帶着狠勁，現在看來，只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緩過神來，四肢都在打顫，他輕輕碰一碰可能都會僵化成石。

或許她只是臨時起意，事到臨頭又反悔了。

翟裴然的手指動了動，擡眸的同時猝不及防對上她的眼睛。

一雙鹿眼靈動清亮，黑白分明，因為猶豫而快速眨動，仿佛能望進內心深處般。

他見過太多失去利用價值的人，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剝的眼神，但那些，都只有機會在他面前出現一次。

這是一個想殺人的人該有的眼神嗎？

……

池楠楠舉起的手都發酸了，但她不能動，生怕一動翟裴然就立刻從沉思的狀态中清醒過來，又下不去手。

看出她的猶豫，系統又十分貼心道:“宿主別怕，就算這裏再怎麽逼真也不過是虛拟出來的，您只用當做一場游戲來玩，一個角色的消失不會有人察覺，相當于從來沒有出現過，所以千萬不要有心理負擔。”

“加油！馬上就能回家了！”

……這大概就是惡魔的低語吧。

真是一針見血。

池楠楠知道自己是有私心的，就好像在玩游戲的過程中，即使再怎麽投入，到了必須抉擇結局的時候，她也會狠下心選擇有利的選項。

她倏地想起很久之前玩過的一款角色扮演的走劇情游戲，最後結局分為HE和BE，必須要抛棄或者接受一個她頗有好感的角色，當時她是怎麽做的？

池楠楠不記得了，但她想，她也許選的是前者。

手抖的太厲害，她費了好大的勁穩住，才不至于偏的太狠。

她一寸一寸往下，血液噗噗地往外湧，直到全部刺進去，都沒有受到任何反抗。

順利的有點過頭。

“你你你其他宿主也是這樣的嗎？”池楠楠逃避似的移開視線，死死盯着一旁蔓延到毛毯上的血跡，問系統。

“不該那麽簡單才對。”系統也有些不确定。

但他真的要死了。

池楠楠等了許久，等到翟裴然的氣息逐漸幾不可聞，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沒了鏡片遮掩的眸中只剩平靜。

他輕聲道：“為什麽呢？”

為什麽呢為什麽呢為什麽呢……

翟裴然的身體已經涼透了，然而這句話一直在耳邊彌久不散，似笑非笑的語調不像是在問她，更像在自言自語。

池楠楠還沒來得及細品這句話的意思，剛想問什麽時候能回去，下一秒，她的眼前一黑。

又回到了剛傳進來的那個時間點。

此刻的她，還沉浸在居然這麽快就完成任務的情緒裏沒跳出來，完全沒注意到和她迎面而來的行人，還下意識往前走了一步。

毫無意外的，兩人狠狠地撞到了一塊兒。

手忙腳亂地處理好那邊，池楠楠馬不停蹄地揪出不做聲的系統，氣沖沖道：“這是怎麽回事？！”

她一看熟悉的四周，再加上同一個行人，他們根本就是回到了幾個小時之前。

“……”

系統沉默了一秒，“這種情況說明，反派沒有殺成功。”

池楠楠顯然不能接受這個回答，“沒有殺成功？我可是親眼看着他身體變涼的！”

遠離了命案現場，她那顆快要蹦跶出來的心髒總算安分一些，看到這種似曾相識的場景，池楠楠總感覺以前玩游戲時不小心删檔重來，和此時很像。

她該不會是要再來一遍吧？？

系統似乎也沒料到這種情況，但有良好職業素養的它很快找到了問題所在。

“難道是有bug？”

“這玩意兒還帶出bug的？”池楠楠滿是懷疑。

“再來一次嘛宿主，一回生二回熟，這次肯定會更快的！”

“……行吧，暫且再信你一次。”

池楠楠嘆氣：删檔重來就删檔重來吧，總不可能地圖會變吧……

系統：“那請宿主準備好，我要開始傳送了！”

池楠楠這次做好了準備，聽到這句話連忙補充道：“這次不要再給我傳送到他家門口了，離遠一些，讓我好好想想辦法。”

系統：“沒問題！”

……

“你好呀，親愛的殺手小姐。”

一個小時後，翟裴然站在雨幕中，話音剛落一束閃電劃過天邊，手中一把玄青色的傘遮住他大半表情，聲音低啞：“我們又見面了。”

池楠楠：……

一個沒說出口的flag也被落實了嗎？！

我的聖母瑪利亞啊！！！可他為什麽還記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