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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先生，翟先生……翟裴然？”

許久沒得到回應，池楠楠輕聲叫他的名字。

她依靠床前的一盞小臺燈努力辨識翟裴然的臉，聽他沉重均勻的呼吸。

真的睡着了。

池楠楠再次為自己的哄睡能力感覺自豪，這麽多年竟一點也沒退步。

她拿起一旁的被子灌了幾口溫熱的水，嗓子總算沒那麽幹澀了。

停止哼唱，房間徹底陷入安靜，她微微歪頭，默默打量翟裴然的長相，和他醒着不同，平日的他總是一張笑臉迎人，似乎沒什麽事能讓他變個臉色。

即使是剛才請她幫忙的時候，也依舊強撐着笑。

翟裴然的臉朝裏的一半融入陰影，朝外的一半蒙上一層柔光，把他線條分明的下颚線減弱了許多。

池楠楠一路從他高挺的鼻梁看向他的眼睛。

長而翹的睫毛投在眼下一片陰影，時不時顫抖一下，一直顫到了池楠楠的心底。

一時鬼迷心竅，等回過神，她的魔爪已經伸向了翟裴然的臉上，她的手頓了頓，随後大膽地捏了一把他的臉頰。

又滑又軟，皮膚真好。

按照翟裴然的話來說，他已經好幾夜沒合過眼了，因此一睡到了深度睡眠，她也不怕自己的行為會吵醒他。

唉，可惜只是個紙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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否則按照他的條件，明明可以靠臉吃飯，卻偏偏要當大反派。

池楠楠抽回手，心裏漫上一絲憂愁，她真的好想家啊，但是她已經死了，想複活就只能完成任務。

盯着翟裴然的側臉，她回想之前的失敗，又開始思考睡着了會是完成任務的前提條件嗎……等等！

當初她去參加晚宴前，翟裴然是不是答應過她說可以試一試的？

糟糕！她怎麽給這事忘記了！

池楠楠整個人都陷入了糾結，說定的時候她還沒告訴他嘗試的方法。

那現在要殺他嗎？

現在他睡着了，正好可以驗證她的猜測正不正确。

可是……

失敗了怎麽辦。

一旦失敗，時間線會倒轉回上一次的存檔點，翟裴然發現時間倒回，一下子就明白是她又出手了。

要是翟裴然知道自己趁他睡覺痛下殺手，可能就不會讓她再有機會了吧。

池楠楠心裏亂成一團，忍不住站起來團團轉。

要不現在偷偷親他一口？

存檔完畢，就算她失敗了導致時間倒轉，翟裴然還陷在睡夢中，更不會察覺到發生了什麽。

池楠楠艱難地冒出這個想法，很快又被打消。

她下不去嘴。

這樣太趁人之危了。

池楠楠搖搖頭。

不行，她要當個莫得感情的冷血殺手……

但經過這幾天的相處，翟裴然還是個很紳士的人，生活裏對她還是挺照顧的。

他那麽好，都答應了會讓她試，應該不會出爾反爾吧。

系統幽幽地出現，道：“宿主，你再糾結糾結，天都該亮了。”

池楠楠疑惑，“這次你怎麽不勸我下手了。”

系統：“我也是有智慧的，你的顧慮确實有道理啊。”

池楠楠：“你說我要是下手了，但沒成功，再次面對他，他還會同意讓我留下試一試嗎？”

“……”系統沉默了一下，回答：“除非他腦子不正常。”

說的也是。

這一糾結，就到了淩晨。

池楠楠一整夜沒離開，一直在糾結要不要動手。

外面微微泛亮，再不走，過一會翟裴然醒來，那時就說不清了。

池楠楠走時輕輕将門掩上，心想他要是知道一整晚，身邊都一個人在考慮要不要殺掉他，回過神來還怪吓人的。

打開手機看一眼時間，已經到了六點鐘。

池楠楠這才後知後覺到疲累，兩只眼睛又幹又澀，精神越清醒身體越沒勁，通宵的後遺症十分明顯。

她步伐加快，得趕緊回去補覺。

……

池楠楠走後，翟裴然慢慢睜開眼。

他的眼中毫無情緒，撐起睡眠充足的身體，一步一步靠近池楠楠的房間。

大多時候，從他記事起，就無形中被灌輸是為了父母而活的觀念，無意間和他們越來越靠近，成為他們所期望的樣子。

翟裴然總覺得自己好像變成了一臺只會工作的機器。

每天重複同樣的工序，不知疲憊，周而複始。

他不再是小時候那個懵懂的孩子，任由擺布。但長久的習慣使然，他不繼續下去，尋找不到其他的事可做，就會變成一堆生鏽的廢品。

日複一日，他冷眼看着自己動作越來越機械。

面具變成了真實的一張臉，再也脫不下來，直到平靜的生活被打破，他遇見了她。

就如同是照常運作的工廠，突然從外面闖進了一只迷路的小鹿，它瞪着澄澈的眸子，橫沖直撞，撞碎了一處流水線的機器，牽連導致整個工廠都停止運作。

而他終于能從那個被破壞掉的縫隙，看到一些不同的可能性。

所以無論她是誰，目的是什麽，他都不能輕易放手。

“你會是我不同的可能性嗎？”

他居高臨下地盯着毫無察覺的池楠楠，像是一只黑夜中盯緊獵物的貓，深邃的瞳孔泛着幽冷的光。

俯身，眼底帶上不容拒絕的執拗。

聲音卻越發溫柔克制。

“別急，晚安。”

睡夢中的池楠楠翻來覆去，總感覺有人在死盯着自己，引起她本能的抗拒。

即使在睡夢中也不得安生。

因為太困了，她本想放任不管，但臉頰癢癢的感覺揮之不去，她只好勉強睜大眼睛，去尋找打擾她睡覺的罪魁禍首。

結果一睜眼。

看到是一抹黑漆漆的黑。

剛醒來還有點懵的池楠楠揉揉眼睛，湊近看了又看，才從那團黑色裏尋找出一對豎瞳，幹淨的像是剛從小溪裏撈出的琉璃。

池楠楠瞬間瞪大了眼——是貓！

那只只有她小臂長的黑貓嬌中帶兇地瞥了她一眼，又用它那軟綿綿的耳朵蹭蹭她的臉，池楠楠總算知道罪魁禍首是誰了。

她深吸一口氣，找了半天角度，不知道從哪裏下手抓它比較好。

小黑貓耳朵抖了兩抖，“咩~”

媽呀！！這只貓會羊叫！！

池楠楠震驚了。

小黑貓乖得不可思議，她一路火花帶閃電地洗漱完再出來時，它依然窩在被窩裏，見她出來還乖乖地“咩”了一聲。

她将小黑貓抱在懷裏，走到樓下。

發現翟裴然正在對一個送貨的工作人員談笑，身後是一堆簽收完畢的紙箱。

“這是什麽啊？”

池楠楠走近，剛好翟裴然也和對方說完話，看到她懷裏的小黑貓，不禁揚揚眉頭，“我說找了半天去哪裏了，原來在池小姐那裏。”

說着他打開一個紙箱，拿出裏面的罐頭，道：“這些都是我買的貓咪用品。”

他無奈地揉揉眉心，也沒想到一只小小的貓生活上需要的東西那麽多。

“這應該是公司附近有人喂它，因此常在公司附近出現，我也見過兩回，沒想到這回居然被纏上了……”

翟裴然打開罐頭，遞到小黑貓跟前，它鼻子聳了聳，随後就着這個姿勢吃了起來。

“實在纏得緊，只好帶回來了。沒想到我剛給它收拾完房間，就不見蹤影了，我想它也不會跑遠，就準備買一些罐頭來，好引它出來。”

他笑了笑，“罐頭的威力還是挺大的，這才剛到，它就出現了。”

聽着他有些打趣的話，池楠楠也揚了揚唇角。

她低頭逗了逗小黑貓，問：“既然是被喂過的，那它有取名字嗎，叫什麽？”

“沒聽見別人叫它什麽，可能還沒有名字吧……”他見小黑貓一直呆在池楠楠懷裏乖巧極了，提議道：“看樣子它很喜歡你，不如名字就有你來取吧。”

池楠楠：“我嗎？”

翟裴然：“對，或許今後它會住很長一段時間也說不定，算是鄰居了。”

池楠楠仔細打量一遍小黑貓全身上下，既然起名字，就要起有它特點的名字。不過她找了半天，也找不出除了黑之外的特點。

她試探道：“它那麽黑，不如叫煤球吧？”

“煤球……很有趣，我想它也會喜歡這個新名字的。”

翟裴然彎了彎眸，轉身挽起袖子，去收拾那些呈山堆的紙箱子，從裏面拿出各種給貓咪用的東西，邊拿邊笑道：“我不清楚該買些什麽最合适，就都買了一份。”

“三樓有間屋子空置很久了，正好可以拿來當貓房。”

“給煤球一只貓住嗎，哇要享福了。”池楠楠對煤球的名字張口就來，rua一把它的腦袋，手感很好，“不過它真的是流浪貓嗎，毛發好滑順……”

翟裴然收拾東西的手一頓，說：“是啊。帶它回來前我先去了一趟寵物醫院，醫生說它很健康呢。”

池楠楠點點頭。

她把煤球抱上三樓，找到那間給它當貓房的房間，把它放進去，又下去幫忙翟裴然把一個個東西搬上去。

等收拾的差不多，也到了晚上。

池楠楠全程跟着翟裴然，想尋找機會說他之前答應的事，卻總是錯過時機。

翟裴然也表現得像是忘記了那個約定，池楠楠懷疑他是不是假裝忘記了，可他允許她接近他身邊，殺都殺過幾回了。

也不應該會計較這一次吧？

大概是真的忘記了。

等有機會，她再和他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