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二次

第二次

祁雲滿頭的大汗的醒來,莫名其妙地摸了一把自己的臉,好像,還活着。

怎麽一回事?不是死了麽?秦四親自開的槍。祁雲清楚地記得當時他眼中的無限惋惜與遺憾,記得當時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細節,記得自己心底的恐懼與絕望,現在又是怎麽回事?

下床給自己倒了杯水,一口氣喝掉,祁雲鼓起勇氣打開了燈,秦家老宅,自己長大的地方,從秦四收養了自己以後自己就一直住在這裏,難道自己現在是一縷游魂,可是,祁雲捏捏自己的胳膊腿,有這麽有血有肉的游魂嗎?

視線無意中轉向床頭櫃上的臺歷,祁雲僵住了,八年前?

“雲少、雲少,”是阿歷的聲音,他總是這麽小心翼翼,細致周到,可惜跟錯了人,若當初他不是跟了自己,下場便不會那麽凄慘……

祁雲一時思緒萬千,外面的敲門聲卻更急了。“雲少雲少,”阿歷稍微提高了點聲音,今天要去碼頭接貨,雲少該不會是忘了吧。

一直到坐上車子,祁雲還在神魂未定之中,就是今天,八年前的今天,自己邁出了背叛的第一步,那時候自己年少氣盛,叱咤江湖,自以為憑着自己的智慧和本事,定可以闖出一番天地,卻全然忘了,自己能有今天,全是那人一手捧起來的,樹大根深,秦四和他的江湖如日中天,自己那些伎倆現在想來在那人眼裏不過是耍猴戲一般,自己卻傻子一樣妄圖去撼動他……

祁雲無奈地蒙住自己的雙眼,愚蠢,能夠評價自己那八年的只有這倆個字了。

可是,為什麽是今天,為什麽偏偏是今天自己又活了過來呢?

祁雲驀地睜大眼,仔細地回想八年前今天的每一步,絕對不可以,絕對不可以再走錯了,自己死掉不要緊,還有阿歷,大龍,小勇,他們每個人,每一條鮮活的生命,都系在了自己的一念之間。

交易很快完成,和那次一樣,荀宇把那個小包塞到自己手裏,不同的只是祁雲的心情,現在,握着這個小小錦囊,祁雲只覺得手裏好像抓着塊烙鐵一般。

“怎麽樣?交易順利嗎?”秦家老宅裏,秦四捧着青瓷蓋碗慢悠悠地飲茶,似乎注意力并不在祁雲那裏,但現在的祁雲卻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都逃不出他的眼睛。之前祁雲并不知道,秦四對自己曾經多麽的容忍,多麽的縱容,當年眼看着自己一步一步背叛,他的內心又該是多麽的痛苦,這個男人,什麽都不說,只是在最後一刻,送給自己一顆子彈,痛快地了結了自己。

祁雲阻止住自己腦海中的思緒翻騰,輕輕答道:還好。

“沒什麽特別的事嗎?”秦四貌似無意地問。

這是給自己機會了。祁雲很奇怪上一世自己腦子裏是不是灌了鉛,這麽明顯的提示怎麽會一而再,再而三的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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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

祁雲把一直抓在手裏的那個小錦囊放在秦四面前。

秦四随手打開,一顆晶瑩剔透的鑽石掉落出來,同時掉落出來的還有一個小紙條,上面一串電話號碼,當然不是荀宇通常對外聯絡留的電話。

秦四不由一笑,“既然荀二少這麽看得起我們祁雲,不如雲兒你就接受了荀二少的好意吧。”

得了便宜賣乖。

狠狠瞪了秦四一眼,祁雲看也不看那鑽石,管自上樓去了。

秦四看着祁雲消失的背影,不由低喃了一聲:“小犟種。”

全忘了這孩子是自己一手調/教的。

祁雲站在冷水底下猛沖,心底是無限地忐忑,自己确實還活着,真的還活着對吧,剛才自己既然重新選擇了立場,結局應該不一樣了對吧,不會一樣的,一定不會一樣的。

仰起臉任冰冷的水流沖刷過自己的面頰,祁雲默默地回想着從前發生的一切,反複在腦海裏确認每一個細節,同時再次堅定決心,這次一定不能站錯隊,一定一定要保護好自己,還有兄弟們。

洗完澡下樓吃飯。

秦四一個人坐在桌邊,看見祁雲步入餐廳,不由眼睛一亮,問道:“今兒不出去嗎,有你愛喝的老鴨湯,從中午就開始煲起來的,我讓她們給你盛一碗?”

祁雲點點頭,心底不由一怔,上一世的這個時候,自己呼朋引伴,快意江湖,已經很少在家吃飯,卻從來沒想到,原來不管自己在不在家吃,那人每天都讓廚房做了自己喜歡的吃食備着,然後一個人在餐桌旁寂寥地等。

下人們一個個都是有眼色的,看見難得今天祁雲在家吃飯,秦四也高興,連忙簇擁上來伺候着,那廚娘張嬸巴巴地看着祁雲咽下一口湯,連忙問到:“怎麽樣?鹹淡都合适嗎?少爺喝着還成嗎?”

“很好啊。”祁雲笑笑放下勺子,大力贊揚張嬸,“說起來還是張嬸煲得湯好喝,外面的怎麽也比不上。”

“真的。”張嬸喜出望外,連忙又盛了一碗,“那我再給少爺盛一碗涼着,等下少爺再喝一碗。”

“好。”祁雲笑着答應。

這時一個女傭過來道:“少爺,張小姐電話打到家裏來,說提醒少爺別忘了今天她的新片首映。”

張美琪,祁雲想起這個名字,心底湧起一陣厭惡,如果說上一世他做錯的事可以列一個排行榜的話,最錯的一件就是和這個女人搞在一起,榜首之位,非此莫屬。當初秦四曾極力反對他和張美琪在一起,甚至很直白地說了八個字:戲子無情,婊/子無義。可惜那時候他滿心叛逆,哪裏聽得進去。

而此時,祁雲真是連應酬的心情都沒有,很直接地對女傭說,你幫我跟她說,我身體不舒服,不能出席。

他這麽一說不要緊,秦四不由地挑了挑眉,“怎麽,你不是挺喜歡那個小戲子的?前兒我說你你還不樂意?”

“沒怎麽。”祁雲懶洋洋答了一句,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湯上。

他也只能答這三個字了,總不能說四爺我其實已經活了一次,我又重來了,我知道這女的不是個東西,我一輩子都毀她手裏了,我以後不想再搭理她,總不能這麽說吧。

秦四研究性地看了祁雲一會兒,最後得出結論,“是不是真的生病了啊,今天瞧着就怪怪的,等下叫醫生來給你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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