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第22章

林九樾極力掩飾自己的怔愣, 轉了個話題,“不知黑影人還餘下幾個?”

她眼見着那三個黑影人倒在她面前,血噴射出來, 被箭貫穿了身體。只聽抱玉的意思,應還被活捉了一個, 想想也是, 她當時确然見着有那麽一位被箭射偏了一寸, 應是恰巧吧。否則這射箭的功力也太高了。

程涉川一聽林九樾提起這事, 倒也沒想着隐瞞,“還有一個活着,黑霧脫了身體, 現今半死不活的,但也不肯招什麽, 女郎放心, 若那人吐了東西,我一定告知女郎。”

林九樾有些猶疑, 想起那張布條,不知現下活着的那位是不是給她塞布條的那位,其實這樣的事情說給程涉川也沒什麽,但經了這些事, 林九樾覺着還是該再謹慎些,更何況這事本就是一團泥沼, 她自己已然深陷了進去,又何必拖着程涉川也進來。那就不地道了。

于是,她望着程涉川的眼神愈加柔和, 道, “不知道那黑影人現今被關在何處, 我能否去見見?畢竟事因我起,或許見了我,能探出一些東西。”

林九樾的話不無道理,程涉川一怔,轉而笑開,神色間有些安撫的意味,“我知女郎是好意,只是那黑影人現今被關在牢獄裏,獄內龌龊,那人又是個窮兇極惡的,女郎去了怕于女郎不利。”林九樾正欲反駁,又聽程涉川話頭一轉,道,“這樣吧,待女郎身體養好些,屆時那人若還不曾吐露,自然會帶女郎去的。”

程涉川說得懇切,話裏話外皆是周全,全然一副為了她好的腔調,倒讓林九樾不知說些什麽,畢竟她這命都是程涉川救的。

但林九樾心內仍有些微妙的怪異感,可細想又無從說起。

無奈,林九樾只能暫且擱置下心內的雜思,展顏一笑,應道,“如此也可。”

又想起了另一個疑問,林九樾狀作無意道,“不知這回将軍是怎麽找到我的呢?”

想來真是奇怪,她被黑影人引着去了城郊,又遁入了河中直接出了城,這般周折,而程涉川不過過了一夜便能尋到她,當真像是有通天的本事了。

程涉川神色不變,像是早料到了林九樾會有這一問,一笑,“我那日見女郎獨自一人回去心裏不放心,暗裏着了小仆跟着,他跟丢了才來找我,也是我多事,還望女郎勿見怪。至于後頭循着河流找來,那真是歪打正着。”

一番話有理有據,絕口不提那絲黑影的事。

程涉川說得這般誠懇,再沒有疑問了,林九樾哪好意思怪他,感激還來不及。

“怎會見怪,無論如何,這回都是多虧了将軍了。”

程涉川一笑,不置可否。

正事說完,氣氛一松,而後便有些尴尬了,兩人靜默無言,都不知再說些什麽。

林九樾不知程涉川為何還待在這裏,可總不能催促他走,那也太失禮了。

好在,這樣尴尬的寂靜沒有持續多久,程涉川沉吟了一會兒,“島上苦悶,你若是無聊,可讓抱玉推着你去園子裏坐坐,書房裏也有些話本,你若是想瞧,只管去拿。若是還有其他想要的,盡管遣人來告知我即可。”

原是為了囑咐這幾句才沒走,林九樾心下大安,更覺對方熨帖。

正要出言感謝,卻聽對方突然道,“我書房裏有幾本異術書,才命人搜羅來的,費了好大的功夫,可惜有好幾處看不懂,不知女郎能否為我解惑?”

“解惑自是盡力而為……”林九樾的話還未說完,便見程涉川已下了榻,從那屋裏一腳挪出個輪椅來,這輪椅是木制的,不知是哪位能工巧匠想出的妙點子,從前她只聽聞過,現下見到一時便被這輪椅吸去了目光,再挪不開眼。程涉川的手向她伸來,竟是要扶她,林九樾一愣,茫然問道,“現在?”

怎得這般想一出是一出啊。

程涉川渾然不覺有什麽問題,難得的興致盎然,像是沒看出她的猶疑,“女郎可是有他事?”

那倒是不曾。

程涉川興致勃勃,已将林九樾半扶在了輪椅上,“都是孤本,你看了一定會喜歡。”

他說得篤定,臉上難得有些少見的少年氣,林九樾懵然地任他動作,等緩過神來,發現已被推到了書房門口。書房裏有個簡易的床榻,想是程涉川平日裏偶爾休憩用的。

林九樾半靠在上頭,見程涉川從書櫃上挪下一摞冊子,竟是有好幾本,林九樾順着程涉川的意翻閱了幾本,冊子被保存得很好,但也有讀過的痕跡。

程涉川靠過來,“我不解的地方有許多……像是這處……還有這處……”他的手指劃過,兩人離得有些近,林九樾微微往後側,程涉川注意到了她的動作,耳廓有些紅,微微赧然道,“抱歉,我太着急了。說着他挪開了些距離,兩人正經端坐,倒像是學堂裏的同桌。

程涉川不說還好,這般一作為更尴尬了。

林九樾抿了一下嘴,仿若沒發現氣氛的凝滞,她問,“将軍怎得突然對這些奇門異術感興趣了?”

若她沒記錯,分明年少時他對這些嗤之以鼻,差點将她當成了坑蒙拐騙之徒呢。

當然,在這裏翻舊賬不太好,林九樾沒有繼續作聲。

程涉川微咳了一下,神情有些鄭重,“算不得感興趣吧,只是從前幾年我在北地,看北地的百姓們深受怪物之苦,說是流離失所也不為過了。戰士們既要提防外敵侵擾,又要與神出鬼沒的怪物苦戰,苦不堪言。近日裏,京城也多次出現這東西,實在是迫在眉睫了。這才想自己找找辦法。”

林九樾一愣,倒是沒想到是這樣的緣故。

其實說來,這些怪物本該是他們異士的責任,既承了異能,又怎能讓常人與怪物們以命相搏。想想便覺慚愧。

林九樾定了定神,鄭重回道,“這都是極好的書,這些問題我也需多鑽研才可确定。”她的手指夾在冊頁上,白皙剔透,瑩潤可愛。程涉川看得神色一動,微微移開視線,應道,“女郎肯替我解答已是幫了大忙了,這樣吧,女郎成日裏卧在床上也是無聊,不若平日裏就在這書房裏消遣吧。”

林九樾從前就知他對于書房極看重,便是打掃的奴仆也都是貼身信得過的,能得他信任固然好,只是就怕他是一時興起,等回過神來尴尬就不好了。

“我還是拿到寝卧去讀吧。”

“全看女郎的方便了……”程涉川一頓,“說來我這般安排也全然是因了我的私心,女郎在書房裏我也好及時讨教。”

是了,他一男子總不好頻繁出入于女子的閨房。

林九樾唯恐他看出她的窘迫,忙鎮定接聲道,“那便這樣吧。”

如此這般,便算是定下來了。

林九樾對這間書房算不上陌生,畢竟少時她在這島上的那幾天,大半的時間都耗在這書房裏。過了這麽多年,書房的主人終于再回來,卻沒怎麽改動屋裏的裝飾,連擺件都還在原處,有時林九樾擡起頭來,見程涉川在習字或是讀書,或是練劍回來,都有一種錯覺,仿佛十數年的光陰不存在,他們一直都生活在這個宅子裏,但看到窗外蔥茂的綠植,感受着蓬勃的生機,便知這裏還是與從前不同的。

“可是看累了?”程涉川挪步過來,灼灼的眼神注視着她,半蹲在林九樾靠坐的榻下。

也不知是出神偷看被發現,還是程涉川的眼神太過于熱烈,林九樾覺得被他看着的臉上泛起一陣陣熱來,她微撇過頭,“不是,你朝中事務不忙嗎?”

何止是不忙,堪稱清閑了吧。

林九樾原以為她會獨自在書房裏鑽研,最多偶爾程涉川也在,畢竟他還有公務在身,這也是她當時猶疑的緣由。哪想到每日上午她睡個懶覺醒來,洗漱好吃好吃食,堪堪中午,程涉川便剛剛好下朝回來,候在門口推她去書房裏。然後,也不走,便留在那兒。

“不忙,我一打仗的在京城有什麽用武之地?”程涉川微微一笑,看起來竟有些落寞。“怎得,是我打擾到你了嗎?”

是啊,如他這般有志向的,日夜苦讀苦練,想來也是不願混日子的罷。

林九樾本就在為不小心戳到了別人的痛楚而懊惱,忙否認道,“沒有的事,就是随口一問罷了。”

實在是他便是不說話,在書房裏存在感也太強了些,她初時有些不習慣罷了。

“我去園子裏頭逛逛罷。”林九樾放下書冊,撐起身子來。

程涉川想搭手扶過去,林九樾忙阻了他,程涉川一愣,手滞在半空中,又恍作未覺地放下,“也好,我推你過去。”

林九樾一聽,便有些頭大,“将軍,不必如此,我是傷了肩膀又不是斷了腿,前幾日是渾身無力,如今已經好多了。可以自己去的,你且安心在書房裏吧。”這事其實她早想說了,但看程涉川這般體貼,說出來便有些不知好歹了,但這會兒是再忍不下去了。

程涉川撫額,掌下溢出些笑意,倒也沒再堅持,“是我大驚小怪了,女郎勿要見怪,那我讓婢女跟着吧。”

林九樾心裏暗松了一口氣,不知為何她方才是當真擔心程涉川會發火,這種擔心全然沒有來由,畢竟他在她面前,想來溫和,尤其是這幾日更是格外體貼,盡顯世家公子的風度了。

林九樾悠悠然從書房裏出去,全然不覺,她身後程涉川臉上的笑意全無,又恢複了外人面前冷肅的模樣。若是林九樾見到,便知方才自己的擔心不是沒來由的。

作者有話說:

祝今天(2023.1.21)閱讀到這裏的讀者朋友新年快樂!

願新的一年我們都得償所願、所念成真。

以下是一點無聊的碎碎念~

《十分春》是一本練筆作,很高興還有人在讀,雖然也不多,但我很珍惜。這本大概二三十萬字就完結吧,重點還是在感情線的~

然後就是不要臉的求預收啦~

打算開一本女主為前男友複仇和男主交易的文,是滴,開這本主要是為了練張力和節奏啦。自認為選了一本比較适合的題材,文名和文案還沒想好,但是相信感興趣的小可愛們可以在專欄找到的!

還有一本想寫菜鳥女主和上司男主日久生情,but産生了一些誤會,破鏡重圓的故事,重圓的時候女主身邊有伴哦,是的,我很惡趣味。名字是《畢達哥拉斯輪回》,取自我很喜歡的博爾赫斯的詩,感興趣的朋友也可以先收藏哦~

還……還……有一本是《昏婚欲睡》,一個典型的先婚後愛文吧,大概就是女主暗戀多年,因緣巧合和男主結了婚,卻發現男主是個難以融化的冰山orz,心灰意冷想離婚結果被醬醬釀釀的狗血故事吧!

雖然文案都還沒寫好就求預收……确實有點……但是!看在作者新年夜還在苦苦更新的份上,見諒見諒哦~mua~實在是不想繼續單機了嗚嗚嗚(愛你們呦)

最後,再次祝可愛的朋友們新年快樂!

(再小聲,專欄裏的完結文也可以看看的,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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